馬車穿過一片密林,在一座山脈腳下停下了。
奧德梅爾走下馬車,指著半山腰某處為江孝白介紹:“他老人家一直都是待在那兒的,這段山路馬車上不去,要自己走上去了。”
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隱者麽,看來我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麽這恐怕也是接觸過世界的真實面貌之人了。
江孝白想著,腳上也不停下,跟在大主教後面走著山路上山。
大概徒步走了有一刻鍾的功夫,兩人終於見到了遠處低矮破舊的小木屋,和木屋前的荒地。
小木屋的房門虛掩著,暗紅色的木門,也因歲月久遠而剝落得只剩下一層淺淺的色澤了。
而木屋本身的材質也只不過是普通的白橡木,在久經風吹雨打蟲蛀日曬後,也腐敗的不像樣了。
就這樣破舊的一個地方,裡邊卻住著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灰袍老人。
為什麽會看不出老者的年紀呢,因為他實在是太老了,老得臉上的褶皺都比樹木的年輪還多了。
老者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無神的雙目沒有焦距地注視著進來的兩人。
在奧德梅爾身上頓了一下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江孝白身上。
奧德梅爾微微躬身,給了江孝白一個眼神後,就帶上了小木屋的門,退下了。而江孝白,也發現眼前的老者也已經瞎了。
江孝白試探性地詢問:“您看得見我嗎?”
老者點點頭,滿是褶皺的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了一點微笑,卻是比哭相還難看:“嘿,我這老家夥雖說是瞎了,也快要死了,但看清楚個人還是簡簡單單的。”
這回輪到江孝白吃驚了,因為老者所用的語言,竟是來自江孝白家鄉的母語!
“你想問我怎麽會說這門語言的,哎,這就說來話長了,所以就不說了。”老者仿佛能看透江孝白的內心,“對了,到現在還沒有自我介紹,真是失禮了啊,你可以稱呼我為守夜人。”
“你一定對我的經歷,對這個世界感興趣吧。正好,老頭子我也好久沒有和人好好倆說過話了。今天咱爺倆一個說一個聽,剛剛好。”老爺子繼續說著。
“太過前面的經歷相信你也不感興趣,我就不說了。那麽我就從成為守夜人的時候開始說吧。”
“你也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神祇和信仰,而對真主——上帝的信仰,則誕生了教會,也就是真主教。”
“你或許以為這種信仰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所謂的神之饋贈也只不過是在還是人類范疇上的變化。”
“但實際上,對所謂的‘神’的概念集合心生憧憬的話,隨著精神上的逐步解放,那麽隨之他的思想和靈魂也會受到啟迪,這便是啟蒙。”
“因為所謂的‘神’的概念集合並不單指某一特定的神,所以,當啟蒙達到一定的程度和階段過後,當人類的智慧被開發和覺醒之後,這種源於精神和靈魂上的變化就會逐步改變人的身體構造,或者說,此時的人,並非再是原本的人了。”
“而除了虔誠禱告這一方法來淨化和提純靈魂外,其實自我的修煉或者憑借外物的獻祭亦能達成這個目的。”
“而所謂的‘神’也分善惡好壞,如果信仰的是邪神的話,那麽信仰者的靈魂和身體將會逐步地扭曲,甚至如果承受不住這種獻祭的反饋的話,最終會變成沒有理智,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這就是中世紀的黑暗真相,而這個糟糕的時代,
就發生在我成年之後。” “那時的我,還只是個立志於驅散一切黑暗的‘驅魔人’,只是整個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罷了。”
“但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老人笑呵呵地講完了這個世界的故事,顯然很高興這麽多年後終於來了一個傾聽者和分享者。
“你知道為啥我會告訴你這個故事嗎,因為,我看出來了,自從小奧德梅爾那聽到你們的存在後,就意識到你們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雖然我瞎了,但在我眼前,那來自命運糾纏的線條依舊是那麽清晰動人。”
“直到我看到了你們的命運,那本不該出現於此的線條,卻莫名的糾纏在了一起,色彩黯淡,徘徊歧路。”
“而且,我發現這兩條陌生的命運鏈條是由你主導著,隱隱卻有著變幻莫測的未來,所以,我才有了見你一面的想法。一是為了看看這命運一端連著的究竟是怎樣的人,也是為了給你指明一個方向,解開一些疑惑。”
“我在和你接觸後,也總算明白了你的命運為何會是如此的了,你的未來注定了磨難和坎坷,如果不能好好地利用自身的奇跡的話,那便會沉淪深淵之中。”
“這個世界真的很大,真相也遠不止我知道的這些,神秘背後潛藏著的東西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
“至於更多的疑惑,我暫時還不能為你解答,只能告訴你的是,順著自己的內心去做,等到了你應該知道的時候,一切謎底都會在那時揭曉。”
守夜人說完後,便如同對這世間失去了興趣,揮揮手摒退了江孝白後,獨自一人枯坐在那張早就腐朽不堪的藤椅上,慢慢融入畫中。
大主教和江孝白對著老者深深鞠了一躬後,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思下山了。
坐在馬車上,江孝白思索著守夜人的話,一時間思緒繁雜,竟不知從何理起。
奧德梅爾輕咳一聲,試探性地發問:“肖玻先生,能請您和您的女伴一天后同驅魔人小隊一起,調查伯爵的古堡嗎?”
“我嗎?”江孝白一臉疑惑,“可是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人啊,除了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外,就沒什麽特別了。”
“不,那位大人說,你的奇跡並沒有消失,而是沉眠在你的身體之內,與你的生命緊密聯結在了一起。它需要你主動去接納它,主動去使用它,才能重新煥發生機。”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