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苗雨一封一封給家裡寫信,震雲子這邊一車一車往外地秘密轉運財產的時候,京城那邊有新情況出現了。
秀燕終於等到一個機會。
秀燕從弟弟被劉思聖害死,到她逃出呂縣來京城告狀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她一直在京城最出名的煙花地——孝義街裡給人洗衣過活。
之所以藏身在這裡,除了逃避官差的檢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這裡各色人物聚集,上到朝廷官員,下到江湖人物,販夫走卒,各種消息漫天飛,哪怕是皇宮裡發生的事,上午發生,下午就成了這裡的談資。
秀燕也是在逃亡路上知道有這麽個地方,所以直接就過來了。她想要在這裡打探清楚,京城裡到底有誰能幫自己伸冤。
秀燕雖為女子,但心思縝密,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一直嚴守自己的秘密,對洗衣坊老板隻說是投奔親戚,但親戚不在了,身份牌也丟了,又沒錢,所以只能來洗衣坊找活兒乾。
還說只要老板管吃管住,工錢給不給都行。
洗衣坊老板可不管秀燕是什麽身份,一聽不要工錢立馬就接受,秀燕很順利的就在孝義街住了下來。
秀燕的想法是好的,也可以說是正確的,但她畢竟沒來過這裡,對這裡的情況都只是道聽途說。
實際情況卻於她想象的有很大差距,洗衣坊每天都有乾不完的活兒,有苦又累。
如果僅僅是這些秀燕還能忍受,但她沒想到的是,孝義街那些消息靈通的妓院姑娘們根本就不來洗衣坊,她們要洗的衣服都是派人送過來,送來的人也是放下就走,根本就沒有秀燕打聽消息的機會。
秀燕雖急,但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還得活著,只能先忍著,等待時機。
可能是上天眷顧,在她到這裡幾個月後,機會終於來了。
那天,秀燕像往常一樣,坐在大水盆邊洗衣服,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提著一個包袱從大門進來,老板看見了,立馬笑著迎上去,主動接過包袱。
一邊放在木桌上檢查,一邊和那丫鬟套近乎,“麗姐,下次你可別親自來了,讓人招呼一聲,我叫人去取。”
洗衣坊的老板是個老媽子,比她口中的麗姐大多了,但因為麗姐是孝義街有名的大花魁的貼身丫鬟,是洗衣坊的大客戶,出手闊綽的很,經常給賞錢,所以就上趕著巴結。
麗姐看似年齡不大,但久在風塵之地,什麽人沒見過,根本就不吃洗衣坊老板那一套,上來就懟了一句:“說的好聽,上次洗的什麽衣服,把袖口都洗爛了,害我被我家小姐一通說,這次再洗不好,我啐你一臉。”
老板趕緊道歉,“上次是新來的鄉下丫頭,手上沒輕沒重的,我已經打過她了,現在隻讓她挑水,不讓她動衣服。”
“您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這次我不收錢,權當給您和小姐賠罪了。”
洗衣坊用水量大,挑水是最累的活兒,在洗衣坊裡算是最重的懲罰之一。
“我還缺你那幾個錢。”麗姐非但不領情,反而更生氣了,“錢一分也不少你的,別叨叨個沒完。”
“哦,阿秀過來。”
老板陪著笑臉,檢查一遍衣服沒什麽事兒後,就叫秀燕過來取。秀燕當然不會用真名了,她告訴老板她叫阿秀。
秀燕就坐在不遠處,聽見了趕緊過去,當她接衣服的時候,麗姐用極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秀燕。
見她雖然穿的普通,
但很乾淨,人也長得算可以,收拾的挺利索,就沒有說話,看著秀燕把衣服抱過去洗。 可能是今天無事,也可能是剛剛老板的話惹到了麗姐,麗姐沒有懟過癮,她竟少見的沒有離開,繼續戴著老板罵。
“這麽冷的天,也不說燒點水,西門的老妖婆都沒你狠啊。”
西門老妖婆是孝義街一個妓院老鴇的外號,最愛虐待手下的姑娘,因此得了這個諢號,在孝義街很出名。
“瞧麗姐您說的,我哪是那種人,我也是苦日子熬出來的,都倒過一茬熱水了,現在火上還燒有呢。”
麗姐和老板說著話,在場十幾個洗衣工聽著,沒一個敢插嘴的,秀燕也不敢吭聲,隻仔細的洗著衣服。
正搓著一件黃色內襯,突然手裡一疼,像針扎一樣,秀燕倒吸一口氣,猛地抽回手,一看,冒血了,還真被針扎了。
她沒在意,也沒聲張,只是用另一隻手的拇指按了按,見不流血了,才把衣服翻開看是不是有針。
一番竟發現衣服裡面掛著一個耳環,就是耳環的針扎的她。
這裡洗的大多都是姑娘們的衣服,掉首飾的事也時有發生,但往往都會在檢查那一環節被發現,還給送衣服來的人。
這次因為耳環是扎在衣服上,又小,老板可能也沒太仔細,所以就讓秀燕撿到了。
那是個珍珠耳環,珍珠有黃豆大小,很白,很圓,雖然秀燕是窮人家的孩子,不知道首飾的價錢,也從沒有戴過首飾,但她知道這東西不便宜。
她緊緊攥著耳環,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她不是小偷,但也不是聖人,面對這個價值不菲的珍珠耳環,她在想該如何更好的利用它。
是把這個耳環送個她認為對她報仇有用的人,或是從別人那裡換取有用的消息,還是還給施主,畢竟這是人家的。
她有些猶豫不決,偷偷扭頭瞄了一眼麗姐,見她趾高氣揚,在比她大的多的老板面前也是毫無禮貌,秀燕就有些不願還給她了。
說不定這種東西在人家那裡根本不算什麽,她這麽厲害,一點也不好打叫道,還給她對我沒一點利。
想到這裡,秀燕就準備把耳環藏起來,左右一看,見沒人注意,正準備把耳環塞進衣服裡,突然聽見老板發出一陣浪笑,引得所有人都扭頭去看。
秀燕也去看,發現老板之所以大笑是因為麗姐丟了兩個銀幣給她當賞錢。這本不算什麽,但麗姐扔下錢後跟了一句:“讓那丫頭回來吧,要挑水還用跑到你這兒,人家在家不會挑,不就是想來你這兒掙些辛苦錢嗎?”
“哎喲,那我可要替那笨丫頭謝謝您了,其實我就是怕您生氣,才罰她去挑水的。。。。”老板緊緊攥著銀幣,舔著臉恭維麗姐。
麗姐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嫌棄的翻了一個白眼。“好了,好了,沒功夫聽你賣功,走了。”
聽到了這些對話後,眼看麗姐已經轉身,秀燕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怯懦的喊道:“哎。。。。麗,麗姐,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