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吳明入門時，這位師父早就坐化多年，隻從柳紅煙口中得知，其極為擅長煉丹術。

　　蕭靈雲大方地在主位上坐下，伸手道:“吳師侄不要客氣，快快坐下說話。”

　　“那師侄就冒昧了。”

　　吳明收回思緒，依言在下手案幾旁坐下。

　　蕭靈雲道:“貧道閉關時忽然心有所感，於是就起了一卦，卻算到師侄你身上有機緣。

　　師伯我可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全都是為了山門道統。”

　　吳明微微一笑，點頭道:“師伯需要多少?想必不會叫師侄吃虧的吧。”

　　蕭靈雲也沒想到他這麽乾脆，不由得大喜，道:“不多，貧道早已算好，把這東西裝滿就行。”

　　說罷，從袖子裡摸出一隻灰撲撲的陶罐，小心擺到桌案上。

　　一聲悶響，此物看上去毫不起眼，卻極為沉重的樣子。

　　蕭靈雲神情格外鄭重，小心地伸手擦拭了幾下，似乎生怕沾染了灰塵。

　　“這寶貝是按照祖師所留圖譜煉製出來的，據說煉成之後有通天徹地之威，眼看只差最後一點就能大功告成了，師侄你可千萬別吝嗇！”

　　吳明聽到此寶是祖師所留，不禁嘴角一抽。

　　合歡宗祖師，那可是早已飛升而去的大能修士，留下的法寶圖譜豈是尋常?

　　萬一此寶內部另有乾坤，能納須彌於芥子，他就算把手裡天妖遺骸全部倒進去，也不見得能裝滿。

　　他心中雖然萬般不舍，但是話已出口，隻好取出玲瓏玉往前一拋。

　　三寸見方的玉佩飛掠而出，在陶罐上方緩緩一轉，就倒出一股細密灰屑。

　　“哎呀，師侄你可千萬別吝惜這些外物，貧道回頭給你記一大功！”

　　蕭靈雲看那股灰屑如同涓涓細流，陶罐仿佛深不見底，心中不禁大急。

　　吳明無奈歎了口氣，再起法力一催。

　　玲瓏玉上頓時青光大作，倒出的天妖遺灰一下快了數倍。

　　“再多點，再多點，貧道給你多記點功德！”

　　蕭靈雲哈哈大笑，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份。

　　過了足有半個時辰，陶罐中忽然發出一連串悶響。

　　蕭靈雲喊道，“夠了，夠了。”

　　吳明聽到悶響聲，隻覺這陶罐似乎打了幾個飽嗝。他把法訣一收，玲瓏玉悠悠旋轉著飛回。

　　神識默默一察，發現隻倒出去三成左右，不禁松了一口氣。

　　蕭靈雲身軀後仰，把陶罐抱在懷裡，雙目微眯，滿臉愜意。

　　“掌門師伯，這法寶能煉成嗎?”

　　柳紅煙飲一口清茶，忽然問道。

　　“能，當然能。”蕭靈雲隨意地擺了擺手。

　　“吳師弟立此大功，不如給一個真傳弟子身份好了。”

　　“好，當然好。”

　　蕭靈雲把目光轉向吳明，道:“吳師侄，真傳弟子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你願意否?”

　　吳明現在只是外門弟子的身份，有時需要接受山門委派，去做一些瑣事。

　　多半是在殿閣值守，或者巡視山門，不但耗時費力，而且所得酬勞也少得可憐。

　　當初他換取青棠靈水時，手裡的三小功，就是十年中積攢下來的。

　　而真傳弟子只需安心修煉，洞府、丹藥、功法道書等一應修道所需，全都由山門供應。

　　其等修為境界上去之後，就是山門的支柱。

　　門中的元嬰真人，有大半都曾坐過真傳之位。

　　隻這一條，

就能體現出真傳弟子的重要了。　　“弟子願意，請掌門真人成全。”

　　吳明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成為真傳弟子之後，雖然得享大利，但是要想坐得安穩，也必須有過人的修為實力。

　　門規不禁弟子之間爭鬥。

　　所爭之物，既可以是靈藥、寶物，也可以是洞府、靈脈，乃至內門、真傳弟子的名位。

　　要是技不如人鬥法輸了，別說真傳身份落入他人手中，就連性命也未必能保全。

　　“好，那就這麽定下，貧道回去後就昭示山門，不過你是因立功得位，難免會有弟子心中不服啊。”

　　蕭靈雲抱著陶罐站起身，拱手道:“貧道就先告辭了。”

　　“師伯還請留步。”

　　吳明卻開口叫住他，指了指那陶罐，問道:“這頭天妖是什麽來歷?師伯能否告知一二。”

　　蕭靈雲略一沉吟，思索片刻之後，道:“照你說的形貌來看，是那頭孽山猿，吞食地肺火煞為生，所到之處必有地火翻湧，山河倒覆，生靈皆亡！

　　據祖師所留典籍記載，此猿在諸多天妖之中，修為實在不高，神通也算不得厲害，被一位大能修士隨手一劍就斬了。”

　　吳明微微點頭，“多謝師伯解惑。”

　　他不禁又回想起幻境中所見，孽山猿催動漫無邊際的黑紅火雲，整片地陸都要為之崩裂。

　　蕭靈雲再不停留，轉身離去，到了洞外把身一縱立刻化為一道金光飛去。

　　“眼下距離宗門大比還有十年，師弟有何打算?”

　　柳紅煙輕聲問道。

　　“大比。”

　　吳明小聲說了一句，隨即緩緩搖頭，“區區十年也增進不了太多修為，如果事不可為，隻好推說閉關不露面了。”

　　“你這樣想，師姐反倒能放心。”

　　柳紅煙見他似乎有退卻之意，非但沒有怪責，反而露出一分笑意。

　　山門大比一甲子一次，以鬥法來排定弟子次序，名列在前者不但能獲得更多外物，而且會有額外的賞賜。

　　此外，外門弟子可以向內門弟子邀鬥，勝則奪得內門名位。

　　而內門弟子也可以搶奪真傳之位。

　　吳明真正在意的，是真傳弟子可以一心修煉，無需去做那些瑣事。

　　至於次序排名獲得的獎賞，他倒不放在心上了。

　　弟子外出遊歷、閉關修煉而錯過大比，都是常有的事，門中並不會因此怪罪什麽。

　　片刻之後，柳紅煙也起身告辭離去，臨走之前還給吳明留下了一封書信。

　　吳明將她送出洞府之後，回到靜室中坐下。

　　將書信拆開，一見信中所寫之事，頓時眼瞳一縮。

　　“之前柳師姐說，掌門索要天妖遺骸，關乎門中謀劃，我還以為就是為了祭煉那法寶，沒想到竟然為了此事。”

　　他掌心冒出一團火焰，將書信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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