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太子,看到紀天賜意氣風發地接過北望弓。
眼神中,盡是羨慕嫉妒恨。
心中的痛楚,如同被毒蛇咬過一般。
他曾多次向父皇暗示,自己想要北望弓。
但被父皇無視。
父皇明知道自己喜愛北望弓,卻當中將北望弓賜予老五。
太子的雙拳,捏的越發的緊了,好似要將自己的骨節捏碎。
風波散去。
宴會中的氣氛,重新恢復了熱鬧。
眾人觥籌交錯。
紀天賜還想再賦詩一首,提高名望。
奈何瓊漿玉露入口,後勁極大,醉意直衝腦門,天旋地轉,眼前的安未央,眨眼間變成了千手觀音。
作到一半的詩,也寫不下去了。
主位上的孝元帝,看到紀天賜醉倒,笑吟吟地說著。
“賜兒醉了,今晚就在皇宮留宿。”
“未央,好好照顧賜兒。”
孝元帝讓紀天賜留宿皇宮,頓時引來所有皇子的羨慕嫉妒恨。
皇子成年後,都要搬出皇宮,住在王府中。
哪怕入宮見母妃,都要提前向孝元帝稟告。
酉時之前,必須離宮,否則以淫亂后宮論。
今晚,紀天賜破例,在皇宮留宿,這是何等的恩寵?
諸位皇子,羨慕嫉妒恨,眼睛都紅了。
鬱悶的太子,更是雙拳緊握,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看向紀天賜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不平。
劉忠召來兩個小太監,攙扶著紀天賜離開。
紀天賜起身,落下了一張宣紙。
劉忠低頭一看,發現宣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字,似乎是一首詩。
劉忠學識淺薄,欣賞不了詩詞。
但他卻把這張宣紙視為寶物。
五皇子寫的詩,能差到哪裡?
孝元帝也有些醉了,對著在場文武百官說道。
“諸位愛卿,天色已晚,朕就不打擾你們與家人團聚了!”
“臣等告退!”
大廳中,文武百官,陸陸續續的退場。
侍女也及時端上醒酒湯給孝元帝服用。
孝元帝喝了兩口,劉忠便拿著宣紙,如同獻寶似的,諂媚地說著。
“陛下,奴才有寶物獻上。”
“小忠子,你手上拿著什麽?”
“啟稟陛下,這是五皇子剛才落下的。”
“好像,是一首詩!”
孝元帝一聽是五皇子所做的詩,頓時來了興趣。
“哦!”
“快呈上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孝元帝一字一句讀著,讀的很認真,雙眼之中,異彩漣漣,腦海中的醉意,更是在一瞬間全都沒了。
讀到“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的時候。
孝元帝知覺到一道電流,流過他的體內,渾身上下,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盛有醒酒湯的玉碗,從孝元帝的手上跌落。
砰地一聲!
玉碗碎裂!
醒酒湯撒了孝元帝一身,但孝元帝卻好似渾然不覺。
“快給陛下擦擦!”
劉忠急的,連忙招呼侍女給孝元帝擦去湯汁。
孝元帝渾然不在意,擺了擺手說道。
“不用擦了!”
“不要打擾朕!”
半闕詩詞,在孝元帝的腦海中浮現。
字字珠璣,黃鍾大呂。
孝元帝隻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月宮上的仙人,長生久視,俯瞰人間大地。
念完,孝元帝才驚駭的發現。
此詩,居然只有上闕,沒有下闕。
“小忠子,另一半呢?”
“還有另一半!”
劉忠頓時傻眼了。
他看宣紙上的字數不少,怎麽就只是半首詩?
劉忠頓時急的滿頭大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陛下,奴才只找到了這半首,沒有其他的了。”
“給我找!”
“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來!”
孝元帝怒喝一聲,劉忠帶著一群太監侍女,滿地尋找下闕。
但別說下闕了,就連半個字他們都沒有找到。
“陛下,沒有了!”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孝元帝楞在那裡,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就好像,拉屎拉到一半,茅坑長了腳,跑了。
孝元帝想去找紀天賜,但想到紀天賜現在醉的不省人事,讓他作詩,也肯定寫不出下闕,只能無奈的搖頭惋惜。
此時,禦史大夫張敬宗突然殺了個回馬槍,面見孝元帝,目光火辣辣地盯著孝元帝手中的宣紙。
“陛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劉忠撿起宣紙的那一幕,張敬宗全都看在眼裡。
依他猜測,這定是五皇子早就準備好的詠月詩。
只是因為喝醉了,沒來得及說出來。
因此,中秋宴結束後,張敬宗立馬殺了個回馬槍,果然被他逮到了。
孝元帝看到張敬宗,眼神火辣地盯著他手中的宣紙,便全都明白了。
張敬宗這個詩癡,肯定是想看五皇子的大作。
若是不把宣紙給他,他今晚怕是要在金鑾殿上鬧一整晚。
想到這裡,孝元帝就覺得頭疼。
“你這個老滑頭!”
“拿去!”
“多謝陛下!”
張敬宗露出得逞的笑容, 如願以償拿到了宣紙。
如同捧著重寶似的,雙手捧著宣紙,小心地緩緩打開,欣賞起來。
片刻後。
張敬宗發出又驚又怒的呼喊聲。
“為何只有上闕?”
張敬宗心裡癢啊!
就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他心頭上爬過。
弄得他渾身難受。
見張敬宗撓首搔耳的模樣,孝元帝嘴角一挑,淡淡地說著。
“下闕在賜兒的肚子裡,還沒生出來!”
還沒生出來?
張敬宗陷入了沉默,嘴角上全是苦澀。
孝元帝見張敬宗久久無聲,原本被紀天賜搞鬱悶的心情,瞬間開心起來。
“去華清宮!”
孝元帝擺駕離開。
張敬宗心裡的鬱悶,卻無從發泄。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周傾川是我幾十年的摯友,此等驚世詩詞,怎能不與他分享呢?”
說罷,張敬宗催動真氣,身影在夜色下,宛如一陣清風。
片刻後,張敬宗追上了大司農周傾川。
“傾川兄,你我相識幾十年,我偶的一驚世詩詞,不與你分享,我心裡過意不去。”
“你這老小子,心腸什麽時候變紅了?”
周傾川接過張敬宗手上的宣紙,看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後。
大司農周傾川氣急敗壞的聲音,在皇宮的夜色響起,直衝雲霄。
“張敬宗,伱這個無恥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