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夜,文彥漫無目的地走在空曠而猩紅的大街上,撐著傘,天正下著血雨。
他踢了一腳街邊的石頭。
砰!
石子撞到路燈,燈光一陣晦暗閃爍。
十幾年前開始,這雨就下個不停。起初人們也沒覺得有問題,那年頭極端天氣也不稀罕。直到某一天異變發生了,澄澈的雨滴化為血紅,血水接觸萬物後汙染萬物,人類也發生各種變化,他們中有的還能保持清醒,但大部分人都成了瘋子。
文彥就是瘋子,被認定的瘋子。
雖然他自認為精神狀況良好,只是有些失憶,過往事情,他已經記不真切了。
當災變真實發生後,人類這個物種便開始了迅速的自救。野外無比危險,強大而未知的生靈多到令人絕望,依靠著無數先驅的生命,人們終於找尋到了死亡與死亡間的縫隙,在其上開始重建文明。人類的棲息地被分割為了一個個孤島,隨時可能被巨浪吞噬,但好歹是安穩下來了。
甚至不少城市開始組織起勘察隊,迎著大海前行,試圖繼續拓展人類的生存版圖。
文彥應該就是海武城行動隊的一名成員,至少曾經是。
然後,在一次行動中,異變突生,小隊全軍覆沒,除了他。救援隊伍到來,他被救回城,被評估,被驅逐,流浪於荒野。記憶很模糊,大致是這個摸樣。
城市的大門從此對他緊閉,但瘋子們會建造自己的樂園。
比如現在這個地方。
文彥歎了口氣,差不多,是時候回家了。
沿著一條路走到一扇門口,門內人聲鼎沸燈火通明,那是這個時代很稀缺的一樣東西,煙火氣。
看門的是一個年輕女孩,模樣煞是可愛,臉上還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可惜都長錯了地方,像麻花一樣擰得別扭。但就是這份別扭,讓這位女孩顯得獨特。
這年頭的愛很簡單,朝不保夕的生活沒有奢侈的天長地久,只有朝朝暮暮。雖然他並不愛這個女孩。
女孩把頭伸出門崗的窗外,從額頭上吐出舌頭,在文彥的臉上舔了一口。她滿意的咧嘴微笑,這笑容像是太陽,溫暖了文彥的內心。廢土之上最無法抵抗的魅力,就是純真。雖然這位少女也並不純真。
“今天也沒有淋雨,你很乾淨。”女孩的聲音很清脆,像是潺潺溪流。
“因為你說你不喜歡雨滴的味道。”
“噢,你的小嘴真甜,快進去吧我的小男孩。今天去我家,等我下班。”說著女孩拿出了一把鑰匙。
“愛你,我的天使。”
“昨天你才對著林姐這麽說過,真是個蠱惑人心的壞蛋。但我相信你了,我就是你的天使。”女孩笑容更濃,將額頭都擠出了幾縷皺紋,擰巴在左側臉頰的兩隻眼睛笑成月牙。
“那一會兒見了。”文彥晃了晃手上的鑰匙,對著女孩微笑著,邁步走進這片失樂園。
隨地可見的酒鬼,他們就趴在路邊,任雨水衝刷著身體。看這些可憐鬼,已經失去了為人的體面。
還有鬥毆的人,砸酒瓶的人,在路旁倚著門扉對文彥拋媚眼的攬客者。尖叫聲、歡笑聲不絕於耳,這就是狂歡的樂園,大家隨意釋放著原始的人性,過得快活。
走到了女人家門口,打開門。
裡面是一股獨屬於女性的香氛。打開燈,昏暗的燈光下是一個書桌,一張床,和一個衣櫃。打開衣櫃,各種衣物疊得整整齊齊,散發著一股清香。
合上衣櫃坐到書桌前,文彥看見了一個日記本,一支筆和一些堆放整齊的書。
日記本是攤開的,文彥看見了幾行字。
“我聽到了林姐的尖叫聲,裡面夾雜著歡愉。等我值班的時候,也一定要抓住機會。”
“敬輪回。”
應該是前段時間剛寫的。
喀嚓,門沒關,是女子又推門進來了。
她帶著斧頭鋸子和刀叉,神情中帶著期待。
“噢,你真是一位體貼的女士,我一會兒會輕一些的。”文彥接過鋸子和斧頭,上面還沾染著血跡。
“那我們開始吧!”
言罷,文彥拿起斧頭,對著女子的脖子猛地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