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晚關於《末日黃昏》的直播，鄧肯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他設計好了要說的台詞，知道什麽時間該抖包袱，什麽時候該故作出驚訝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還是按照設定好的劇本在進行著。

　　選擇侏儒種族，捏人捏臉，選擇法師職業，推進任務，展開冒險，獲得獎勵，施展法術，講笑話，抖包袱，主動調動直播間的氛圍······

　　所有鄧肯已經牢記於心必須去做的事情，他都做了。

　　遺憾的是，《末日黃昏》直播的效果並不好。

　　當鄧肯選擇侏儒種族時，觀眾們吐槽鄧哥怎麽這麽沒有新意，連著兩個遊戲都用矮子，他們沒有因為同樣的滑稽行為貢獻出第二波笑聲。

　　當鄧肯就職法師時，無數的觀眾都吐槽，鄧肯竟然完全按照之前在《曙光》中的操作流程來了。

　　彈幕中飄過了一大堆諸如“鄧哥鄧哥，你是不是還以為在玩《曙光》”、“鄧哥你這樣不如回去播《曙光》”之類的話。

　　有了《曙光》的珠玉在前，本應該是次世代虛擬現實遊戲的《末日黃昏》，也顯得簡陋不堪了。

　　相對來說更粗糙的人物建模和場景建模，更差的體感模擬，真實度更低的物理引擎，更假的渲染，某些過分違和的人物動作，加上直播最後的一個穿模bug······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這一次本應該是精心設計好的、最完美的直播，變得既尷尬又滑稽。

　　鄧肯畢竟是恰了飯的，只能無視所有像是“鄧哥你《曙光》裡戰利品是不是還沒撿?”、“【隱形術】能對物品用嗎?待會兒鄧哥能重新登上《曙光》給我們看看嗎?”、“鄧哥你退《曙光》前就不能升一下4級點一下屬性滿足我們強迫症嗎?”之類的彈幕。

　　他只是認真地完成這次直播而已。

　　3個小時過去了。

　　就連鄧肯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完成這次直播的，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人，按照預定的程序完成任務。他機械地笑，機械地震驚，機械地吹捧《末日黃昏》裡先進的體感模擬技術。

　　當結束直播時，將虛擬頭盔摘下，鄧肯恍然有一種大夢初醒的不真實感。

　　雖然直播間內總是充滿了笑話，其樂融融。但當直播結束時，在現實的世界裡鄧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到底做了什麽啊?我是傻子嗎?我到底為什麽要去玩《曙光》啊?明明在下載的時候隨便玩一個小遊戲就好了！”

　　他憤怒地一拳打在牆壁上，完全不顧拳頭上傳來的疼痛。

　　“這下好了，真正要播的《末日黃昏》，直播效果爛成這樣。媽啊我是傻逼我是傻逼我是傻逼。我、是、傻、逼！”

　　鄧肯抱住腦袋，虛脫般地躺在了床上，白熾燈的光線有點模糊，可能和眼睛莫名變得濕潤有關吧。

　　銀鷹互娛的恰飯直播和視頻，以後不指望接了。本來是一個多好多慷慨的金主。

　　他當時怎麽就鬼使神差地去玩《曙光》了呢?

　　鄧肯想不明白。

　　他有父母有妹妹有一個拮據的家庭。

　　他早就不是能夠按照自己喜好隨便玩遊戲、將遊戲僅僅視為是快樂源泉的小孩子了。

　　算了，睡吧。

　　鄧肯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 在未來做一組《末日黃昏》相關的攻略視頻，具體內容都已經構想好了。

　　不過那是明天的工作了。

　　現在是假期，他暫時不用考慮上學的事。

　　鄧肯關了燈，蓋上了被子。

　　在睡覺前，鄧肯又一次看向床邊亮銀色的虛擬頭盔，皺起了眉頭。

　　他一狠心，將頭盔戴了上去。

　　“差點忘了，晝長夜短之前和我約好了，這幾天要去打下黃泉蜂的巢穴。”鄧肯自言自語，“所以······”

　　他打開遊戲欄，找到了名為《曙光》的遊戲。

　　圖標上，是九重地獄第一層“戰爭荒野”的凶惡風光。而鄧肯知道，真實的遊戲體驗比宣傳圖還要震撼萬倍。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還是太激動了，臨睡前的鄧肯做了一件相當衝動的事情。

　　鄧肯控制鼠標，移動到《曙光》遊戲的大圖標上。

　　然後，卸載了遊戲！

　　“所以讓她失望了，真是抱歉。”

　　或許是因為今天太累了，或者是自己腦子一瞬間短路，鄧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一下子如此衝動。

　　他原本以為——也可能是希望——在卸載遊戲時能夠彈出一個二次確認的窗口，但是什麽都沒有出現。

　　砰的一聲，《曙光》就被刪除了，就好像從來就不曾存在一樣。

　　“垃圾VP2頭盔，連個刪除確認都沒有。”鄧肯打了個哈欠，“以後需要再下載就好了。”

　　鄧肯閉上眼睛。

　　他覺得太累了，所以片刻便已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