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議過後,李自敬走出正堂,發覺天色已經大亮,便帶著劉芳亮往神機庫走去。
李自成雙手按在桌上,眾人退去後,緩緩轉頭。
“軍師,您覺得朕弟能否戰勝多鐸?”
宋獻策將目光向下,再度望向桌上的三個字,歎息道。
“難。”
宋獻策羽扇微搖,瘦削的面容上盡顯惋惜。
“小闖王名作自敬,敬屬木,木生水,清五行屬水,陛下,此戰凶險哪!”
李自成起身站在地圖前,負手而立,聞言歎息一聲。
“派朕令騎先回西安,傳諭:五日後大軍南撤,留巫山伯馬世耀領老本勁兵七千據守潼關。”
“至於今日,就讓他去試試吧,輸了也就死心了。”
說完,李自成又叫住正欲出門傳令的老本兵,著意囑咐起來。
“南撤西安之事要小心準備,以免影響士氣。”
那身著青色箭衣的中軍老本兵點頭而去,李自成和宋獻策站到一處,看著掛在面上的地圖發呆。
兩人心裡都明白,多鐸善戰,清兵勢強,這一戰吉凶難料。
雨後的天空萬裡無雲,如同被狂風掃過一樣乾淨清澈。
還有幾天的時間去攻擊多鐸的大營,現在李自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即將到來的這一仗上。
這一仗目的很簡單,只需要把多鐸徹底擊退。
擊破清軍大營,最差也要焚毀清軍的一些輜重補給,讓多鐸一段時間內沒有足夠的實力進攻。
只要在潼關打開局面,就算阿濟格的騎兵抵達西安城下,也是孤軍深入,孤掌難鳴。
歷史,會就此改寫!
最後的決策已經定下,和原本歷史上正面衝擊多鐸大營不同,有了上一次野戰取勝的經驗,這次李自成是直接采用了李自敬的策略。
李自敬並不知道李自成已經在暗自準備撤離潼關,當然,就算知道了,這也不會影響什麽。
改寫戰局的關鍵握在自己手裡,李自敬也很緊張,不過好在自己只需要做好分內之事。
至於指揮大規模進攻、隨機應變,這就是李自成、劉宗敏這些領兵多年將帥們的事了。
李自敬要做的,是帶著自己這一部的一百多人,監督眾多普通士卒挖掘隧道。
至於挖到哪,要等李自敬觀察戰場後再說,破局的關鍵點在於尋找牛頭塬下的土質疏松處。
只要能找到一條合適挖掘隧道的通路,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來到神機庫,李自敬驚訝的發現,往常門可羅雀的神機庫,現在這時候卻是人聲鼎沸。
許多大順將領都帶人在此處挑選火器,就連劉宗敏都雙手叉腰站在門口,頤指氣使的指揮下屬搬運。
上次一戰,讓他們看清楚了這些貌似無用雜亂的前明火器的威力,帶上一些,在戰場或許真能起到奇效。
“小闖王來了!”
一聲驚呼,眾人紛紛轉身。
感受到眾人目光,現在的李自敬已經全無一開始緊張的感覺,也是帶人走入神機庫。
“小闖王您給看看,咱們取些什麽火器管用?”
李自敬看著來人,其身著青色箭衣,頭戴笠盔,腰跨雁翎刀,應該是中軍下轄。
“什麽火器管用,具體要看你的部隊處在什麽位置,因地製宜才最管用。”
那人撓了撓頭,憨笑道。
“俺在中軍下轄,掌闖王大纛,弟兄們都叫我郝搖旗,
小闖王怎麽稱呼都行!” 郝搖旗?
李自敬面容微征,這才開始仔細打量。
這郝搖旗比其他人都壯實了一圈,腰粗壯如熊,背寬厚如虎,整個人異常的魁梧健壯。
眼底雖然凶光四射,卻透露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李自敬回憶起來,歷史上郝搖旗也是一員猛將,抗清至死,但一生命運坎坷。
最初以農民造反,但是無論在大順還是後來聯明抗清,都未能得到重用。
至於為什麽郝搖旗在歷史上沒有獲得李自成的重用,李自敬也不得而知。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部缺乏人手,還沒有一個可靠的部下,倒可以適機拉攏。
還是先示好一番,探探他的口風,就算招攬不成,多個朋友多條路也不錯。
想到這裡,李自敬邊走邊在神機庫中找尋。
神機庫是原本明潼關駐軍為放置火器所建,不只有各類火器,還存備了大量火藥,因此非常乾燥。
陽光從狹長的窗邊投射進來,順著陽光看去,能見到灰塵漂浮在空中久久不落。
“搖旗兄弟位於中軍,執掌大纛,必是清虜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戰我軍為攻清軍為守。”
“中軍與清虜對陣搏殺,需要破陣之法。”
“昨日一戰,清軍的大陣實難突破,這玩意兒應該有用。”
說著,李自敬彎腰撿起了一面盾牌。
郝搖旗跟過來,也撿起一面相同的盾牌來回打量,用粗糙的大手仔細撫摸,鐺鐺敲了幾下。
“這盾牌不是用生牛皮做的嗎,這能有多少防護,擋得住清兵的刀槍嗎?”
李自敬沒有回話,只是手持這面盾牌來到神機庫外。
眾人十分好奇,也都紛紛跟隨而出,圍攏在李自敬周圍,成了一個空心的大圓形陣。
李自敬環視眾人,一手穩穩持著這面生牛皮製成的長方形盾牌,醞釀半晌,大聲說道。
“諸位兄弟,若需破陣,此物最佳。”
李自敬在圓圈中來回踱步,眼眸不斷在眾人身上掃過。
“搖旗兄弟所說,我看也是諸位兄弟的想法,這面生牛皮盾牌,能有什麽防護力?”
“的確!”
言罷,李自敬猛然抽出雁翎刀,砍向郝搖旗手上的那面盾牌。
哢嚓一聲,這面生牛皮製成的盾牌在眾人眼中被生生劈開,只剩下一地的碎片。
郝搖旗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嚇了一跳,但腳步未動,盯著李自敬,眼眸微閃。
李自敬卻已經自顧自走開,將雁翎刀收回鞘內,用雙手持著盾牌。
“這面盾牌防不住清虜的雁翅刀, 也擋不住他們的鋼槍,但它能破陣!”
“這面盾牌的名字叫神行破陣猛火刀牌,它不是用來給你們防禦的,它是讓你們破陣的!”
“取火把來!”
劉芳亮也很好奇,這又是什麽新奇玩意兒,於是親自取來火把,交到李自敬手上。
李自敬拿到火把,環視眾人,見劉芳亮和劉宗敏等人也各自在遠處觀看,隨後移開目光,用火把引燃盾牌上露出的黑色藥信。
硝煙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眾人面色大驚,紛紛下意識躲閃。
李自敬調整盾牌,朝空地方向舉起。
下一刻,數十條細小的火龍從生牛皮之間隱藏的小孔中噴出,最遠處足有二三丈!
二三丈,那要有近十米了!
在作戰中,這樣的距離,突如其來的噴火襲擊,就算清軍環身三層重甲,依然免不掉被燒熟的命運!
一陣強烈的灼燒感撲面而來,肆虐的火龍映入圍觀眾人眼中,皆是又驚又懼。
郝搖旗目光灼灼,他實在沒想到,這面其貌不揚的生牛皮盾牌,竟然有這種毀天滅地的威力。
一面尚且如此,若是千人萬人同持這種盾牌,突然向清軍射出數之不盡的火龍,那該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好東西!”
火焰焚燒殆盡,地上焦黑一片,眾人紛紛上前,簇擁著李自敬,要他再說出點新奇的火器。
劉宗敏眼前一亮,抬起手,壓低了聲音。
“派人到神機庫,先把這破陣刀牌取來三千面,裝備到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