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鮮廣民下了班,從食品店裡出來,騎著放在店門口那輛哐咣作響自行車回家去。
剛到路口,他準備橫駛過去,去店裡買瓶酒買條煙,這時一輛大貨車,從路口直衝過來。
鮮廣民立即感到大事不妙,想刹住車,想回頭,但己經來不及了。
隨著通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連人帶車撞到七,八米開外的灰白色水泥地上,身子落地時,四肢猛地抽搐幾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頭髮揚了起來,兩眼驚恐萬分的瞪視著,慘白的臉上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一縷鮮血張大的嘴中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緩緩的落在地上。
地上很快流了一灘烏血。
貨車司機右腳一踩油門,從他身上狠狠的碾壓過去,加大油門,趁著幽暗天色跑了。
周圍人立即報了警,民警小李小王立即開著警車過來。
把車子緩緩的停下車。小李小王立即打開車門,跳下車。
出了事兒,免不了有看熱鬧的人。小李小王分開人群,急急的走到鮮廣民身邊,小李忙蹲下來,伸手一摸鼻息,涼了。
盡管這樣小李還是用對講機通知所裡,讓所裡打電話通知急救車,不到十分車,急救車一路嗚嗚嗚的叫著開來。
急救車停好,門緩緩打開,先從車上下來幾個護士,隨後抬出一個擔架,擔架上有雪白的被單。
一個年輕的女護士走到錢廣民身邊蹲下,也用手摸了摸鼻息,面無表情對小李說:己經晚了,沒有生命特征了。
晚了也得送醫院急救,打強心針。小李大聲的說。
女護士冷冷的看了小李一下,冷冷的揮了揮白皙而細長的小手,細長眉毛耷拉著對另外二個護士說:先把人抬上架,回醫院再去急救。
又回過頭對小李說:民警同志,你們快去通知家屬。
我們己經通知了。小王在旁說。
鮮廣民被抬上急救車,護士們上了車。急救車發動了,隨即整條街都傳來令人發瘮的嗚嗚嗚的叫聲。
鮮桃得知這個消息後,正在院牆角摘梔子花,她摘了一朵又一朵,這時院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外面衝了進來,那人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說:你是鮮桃嗎?
鮮桃直起腰點點頭。
不,不,不好了,出,出,出事了。對方是個結巴,一急結巴更厲害了,額頭青筋一條條綻出來,呈蚯蚓或蜈蚣狀。
鮮桃兩眼看著那陌生而結巴的男人,淺淺一笑:大哥,你別急,有什麽事兒就說吧。
你,你,你,爸,被車,車,車子撞了,送,送,送,進醫院內。
男人終於說完最後一個字,臉兒憋得通紅,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地上一群螞蟻正搬家,長長的隊伍排成一條綿綿不絕黑線。
什麽,我爸被車撞了?鮮桃一臉驚恐的問。
結巴男人狠狠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大踏步出了院子,這時天己經逐漸黑了,小巷內除了偶爾行人的腳步聲咳嗽聲,四下裡一片寂靜。
鮮桃衝著屋內,一邊披頭散發跑一邊尖聲喊:媽,媽,媽,你在那兒?你在幹什麽?爸被車子撞了,送進了鎮醫院。
陶豔美正在昏暗的廚房內燒飯,一盞二十五瓦的燈泡在頭頂著閃著微弱的亮光。
陶豔美聽到鮮桃的尖叫聲,忙從廚房內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臉驚慌的問:鮮桃,鮮桃,你在說什麽?
爸,爸,被車子撞了?
什麽?被車子撞了?陶豔美不敢相信,兩眼睜大,小嘴張大0形。
對。
那趕緊去醫院。
等倆人趕到鎮醫院,三樓搶救室時,醫生無力回天搖搖頭。
旁邊的護士說:我們到現場時,他人己經沒有氣息,但身子還是溫熱……
我們己經盡力了。
誰是他的親人?一個手拿本本的,面容清瘦的醫生面無表情問。
這是死亡通知書,簽字吧。
陶豔美不敢相信看了醫生,一個活生生就這樣沒了。
她身子一鈄,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