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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月亮和星星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但是今夜的撒馬爾罕,是真正的做到了“燈火通明。”
不對,只有火,沒有燈。
“世子殿下……”
祝三鳳拎著一個水囊走到了朱瞻壑的面前,伸手遞了過去。
“軍陣中喝酒,你膽子可是不小啊。”朱瞻壑打開水囊,笑著說了一句。
軍中不得飲酒,這是規矩。
但現在,別說是祝三鳳了,就連朱瞻壑都有一醉方休的衝動。
從自己出征……不對,是從自己的謀劃初步見效的時候開始算起,帖木兒帝國和奧斯曼帝國死了多少人了?
朱瞻壑不知道,也沒有辦法計算,他只是知道這兩個國家加在一起所剩最少也超過一千五百來萬的人口。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這個數字還會持續減少。
在朱瞻壑的想法中,這個數字還是有些多了,還得再少點兒才行。
減少到多少呢?朱瞻壑也沒有個具體的數字,不過在他看來,有個百萬人就夠用了。
統治,這個問題他不想,他想要做的就是挖一條運河,至於挖完了運河以後……
他們愛怎麽死怎麽死。
“簡笑呢?”朱瞻壑突然想到了簡笑。
“他帶人在撒爾馬罕的出口堵著呢,怕有漏網之魚。”祝三鳳看向了仍舊在熊熊燃燒的撒爾馬罕。
在白磷的幫助下,這場大火會燃燒得很徹底,但同樣的,白磷附身的火焰會讓人感受到極端的痛苦,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會不顧一切地尋求一條活路。
“不知道鄭和那邊怎麽樣了……”朱瞻壑遙望著西方,語氣有些感慨。
帖木兒帝國名存實亡,
奧斯曼帝國舉國遷移,這塊地方做主的人就是他朱瞻壑了。
“三鳳。”恍惚了一下,朱瞻壑回過了神,轉頭看向了祝三鳳。
“這裡,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殿下……”祝三鳳怔了一下,隨即帶著些許不解地問道。
“三鳳不知道您的想法,但三鳳也知道,您為了今天籌謀了七載,甚至可以說是更久,可以從讓我們去取糧種的時候開始算起。”
“可是現在,目的即將達成,您卻要離開?”
祝三鳳並沒有詢問的意思,或者應該說她並不是在探尋朱瞻壑的想法,她只是覺得朱瞻壑為了這件事謀劃了很多年,她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朱瞻壑放下這件事去處理的。
畢竟跟了自己七年多,祝三鳳早就成了朱瞻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不僅她了解朱瞻壑,朱瞻壑也很了解她。
“我還有事情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撒馬爾罕的大火僅僅隻燃燒了一天半,因為撒馬爾罕的建築風格和習慣都和中原不同,再加上地處沙漠邊緣,這就導致這座城市鮮少有木質結構的房屋。
不過一天半的時間,再加上有白磷的輔助,撒馬爾罕城內,朱瞻壑想讓其消失的都已經消失了。
剩下的,就是一座空殼。
現在,這座空殼還不能扔,未來它還要充當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因為這裡會成為一個極為重要的中轉站。
軍事和商業雙重意義上的中轉站。
三天之後,祝三鳳被留在了撒馬爾罕,巴裡黑也被朱瞻壑交給了她管理,而朱瞻壑則是帶著簡笑離開了。
現如今的帖木兒帝國其實真的沒啥好說的。
帖木兒帝國曾經盛極一時,什麽花剌子模金帳汗國都曾經被迫對他低頭,但其實讓人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帝國竟然主要坐落在高原和沙漠上。
相反,坐擁黑土地的中亞平原,金帳汗國卻沒有帖木兒帝國強盛。
而現在,帖木兒帝國天災和人禍並存,原本就荒涼的地方現在更加荒涼了,原本喧鬧繁華的城市現如今也已經陷入了死寂。
朱瞻壑之前說的沒錯,一旦戰爭開始,最先逃跑的就官員和商人。
在撒馬爾罕,通過巴裡黑的補給,朱瞻壑帶上了足夠的糧草,一路向西。
沿途他一邊收攏難民,一邊清掃著因為天災和人禍被迫落草為寇的強盜。
六月二十,朱瞻壑終於是見到了他拿下帖木兒帝國的最大功臣:鄭和。
說鄭和是拿下帖木兒帝國最大的功臣,這其實不是在胡說,也不是在嘲諷,而是事實。
如果沒有鄭和的突然出現徹底阻隔了沙哈魯和奧斯曼帝國之間的聯系,撒馬爾罕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拿下來。
“鄭和拜見世子殿下。”
見到朱瞻壑的第一面時,鄭和愣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通過簡笑和朱瞻壑的服飾才真正確定了朱瞻壑的身份。
原因無他,這七年裡,他幾乎連朱瞻壑一面都沒有見到過,而朱瞻壑這個年齡段的少年又正是發育的時候。
出征在外,長時間沒有打理,胡須也冒了出來,讓鄭和有些難以辨認。
“鄭指揮使免禮。”徹底脫離變聲期的朱瞻壑,再加上這兩年的歷練,聲音已經有了一個男人真正的感覺。
“此番能夠拿下帖木兒帝國,鄭指揮使可是立了大功的,等回去之後我會幫你向爺爺請功的。”
“多謝世子殿下。”鄭和先是躬身拜謝,然後才在朱瞻壑的攙扶下起身。
“功勞就不必了,鄭和奉皇命出使西洋,若是沒有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世子殿下為國征戰,那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這是我大明臣子的本分。”
“只是容鄭和多一句嘴,世子殿下這麽做是不是有些……”
朱瞻壑仍舊是滿臉笑意,但簡笑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雙眼中散發出陰鷙的寒光。
多久了?
從永樂九年朱高煦就藩開始,就沒有人違背過朱瞻壑的命令了,更沒有人敢這麽談論朱瞻壑,還是在當著朱瞻壑的面。
簡笑已經習慣了朱瞻壑的說一不二,也習慣了朱瞻壑一人做決定的情況,現如今,聽到鄭和這麽說,簡笑的心裡當即就有了不適的感覺。
倘若是換一個人,簡笑還會當做是勸誡,是為了朱瞻壑好,但是,這個人偏偏是鄭和……
是太子的人。
“鄭指揮使這話有點兒意思……”朱瞻壑滿臉笑意,似乎是毫不介意鄭和的話。
“合不合適暫且另說,不知道鄭指揮使覺得我的做法是否有效?”
鄭和聞言默然。
有效嗎?這是肯定的。
現如今,朱瞻壑幾乎已經成了大明武將最向往的那個人,不僅是因為朱瞻壑屢立戰功,為大明打下了大片的疆土,更是因為在朱瞻壑的手下,從未有過紕漏。
在朱瞻壑之前,朝廷幾乎是年年有仗打,但是年年打不完。
草原、安南、倭寇……
一個又一個敵人不停的騷擾著大明,唯有朱瞻壑,只要出手,就絕對不會有後患。
但鄭和要說的顯然不是這個,而是朱瞻壑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
還有就是……朝廷現如今的勢力格局。
以往,雖然太子黨和漢王黨互相攻擊不斷,朝廷的局勢看似是成了雙方爭霸的局面。
但實際上,太子黨的地位一直都很穩固,從來都沒有動搖過。
可是現在呢?
現在的朱瞻壑,鄭和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了,因為朱瞻壑現如今的實力甚至要比當年決定起兵靖難的朱棣都要雄厚。
當年,朱棣起兵靖難的時候,朝廷的實力還是佔據上風的,靖難之役說到底是一場長達四年,以弱克強的戰役。
但是現在的朱瞻壑實力可並不比朝廷弱,朝廷中不僅有不少武將都是朱瞻壑的擁躉,甚至有部分的文官也是如此。
甚至,朱瞻壑的實力還要遠超朝廷。
在鄭和看來,這是不安定的先兆。
“鄭指揮使,有些話,如果是接不回來的話,那還是不要說的好。”
看著默然的鄭和,朱瞻壑笑了笑,語氣裡充斥著滿滿的嘲諷。
“況且,這話,天底下有大把的人可以說,也有大把的人不能說,而鄭指揮使你就是不能說的人。”
“朝廷的情況你比我這個自遷都後就沒有進入過中原的人更加清楚,如果不是我,鄭指揮使你這次還能不能率船隊遠航西洋還是一個未知數。”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鄭指揮使還得感謝我呢。”
朱瞻壑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來了一張輿圖,擺在了鄭和的面前。
“我決定,對這些難民進行以工代賑,讓他們去挖一條像我們大明的大運河那樣的河。”
“等到下一次下西洋,鄭指揮使就不需要在刺撒和阿丹繼續向南了,而是可以從那裡向西北而行,直接插入你之前從未探索過的地方。”
“說不定,你還能去你心目中的聖城逛一圈。”
說完,朱瞻壑將那張輿圖塞到了鄭和的手裡。
他說的,自然是蘇伊士運河,而鄭和是一個前程的慕思臨信徒,心目中的聖城就在進入蘇伊士運河之前的紅海西北岸上。
看著輿圖上醒目的標點,鄭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於公,朱瞻壑給遠洋寶船隊提供了一條新航線,可以更好的宣揚大明的國威,也更利於鄭和前往更遠的地方。
於私,朱瞻壑給了鄭和希望。
那座聖城,鄭和很早之前就想去了,但由於身負遠洋的重任,鄭和從四次遠洋開始,先後三次都有機會去聖城,最終卻因為遠洋任務不得不放棄。
這下子,鄭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面對朱瞻壑。
“好了。”見鄭和愣住,朱瞻壑拿過其手中的輿圖,將其疊好,塞到了鄭和的胸口裡。
“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無論能不能行,鄭指揮使你這次都沒有機會去你心目中的聖城朝拜了。”
“所以,我們來說說眼下要做的事情。”
“世子殿下請說。”鄭和到底是一個虔誠的慕思臨,在知道朱瞻壑極有可能幫助他完成去聖城朝拜的夢想後,他的態度變好了不少。
“這次,我可是要搭你的順風船了。”
“這……”鄭和聞言一怔,隨後帶著幾分試探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知道,世子殿下您是要回哪裡?”
“自然是香州府。”朱瞻壑莞爾一笑。
他知道鄭和在想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