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僻林中,戴著面具的黑衣人與葉疏影進了一個破敗的廟宇裡,黑衣人便問葉疏影傷勢。葉疏影說道:“傷口不深,並未傷及內髒。”
黑衣人問道:“方才那個李三郎就是你要找的人?他為何要殺你?”說著將一瓶傷藥交給了葉疏影。
葉疏影說道:“他並不想殺我。雖然他所使的劍法多數都是殺招狠招,而且不留余地,但他的最後那一劍從刺出開始就是偏的,無論如何變化,都偏了五六分。”
五六分!那樣凌厲的一劍,刺向心臟,就算偏了五六分,對於普通人來說依舊是致命的。葉疏影只不過在這偏了五六分的基礎上又避開了五六分。
黑衣人道:“那你有何打算?還要將東西交給他嗎?”
葉疏影忽然驚道:“不對!他既然不是要殺我,那他的目的便是引你出來!小疏,快走!”
有幾個極輕的腳步聲靠近這破廟的周圍,小疏立即將秘函塞到葉疏影手中,身形一晃,便從破廟的破窗中躍出,消失不見。
葉疏影才將秘函收好,隨後便看見沈玉泓走了進來。葉疏影有些意外,說道:“沈姑娘,你怎會找到這裡?”
沈玉泓道:“這幾天,你身上用的藥都是我親手調製的,我聞著你身上的藥香就過來了。”
沈玉泓已靠近葉疏影身前,見他手裡拿著一瓶傷藥,便取了過來,拔了瓶塞聞了聞,說道:“這藥怎麽和花溪谷的傷藥如此像?對了,方才救你的那個人呢?”
葉疏影道:“他已走了。”
沈玉泓輕甩胳膊,說道:“難怪和我一起追來的人到了這廟宇附近忽然都走了,想必是追那個人去了。”
葉疏影微微一笑,說道:“讓他們去追吧,只要能追得上。”
沈玉泓問道:“他為何總是戴著面具?為何他們都說他是你的影子?”
葉疏影道:“大概是因為他總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而且他輕功極好,別人只能看見他的一道身影。其實他們都錯了,‘影子’是一個名字,他並不是誰的影子。”
沈玉泓道:“那他長得好看嗎?”
葉疏影笑道:“其實很多人都見過他的,只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就是那個人罷了。”
沈玉泓道:“那他究竟長什麽樣?我能瞧一瞧他的真面目嗎?”
這時兩個亭亭玉立的華服女子也走進了破廟,一人說道:“這位沈姑娘就是替你解了毒的人?”
葉疏影看到來人正是林辰心,身旁跟著李淑華,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對,隻淡淡地說道:“正是沈姑娘救了我。林姑娘,李姑娘,你們怎麽也來了?”
林辰心已不似先前那樣激動與憂傷,平靜了許多,說道:“我是跟著她來的。想不到她不僅醫術好,連輕功也好。”她強顏一笑,走到葉疏影面前,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像她一樣溫柔體貼的女子?”
沈玉泓尷尬一笑,將一瓶傷藥交到葉疏影手中,說道:“葉大哥,有這位林姑娘照顧你,我就放心了,我走了。”說完轉身便走。
“沈姑娘,你去哪兒?”葉疏影忙問。沈玉泓回首一笑:“我去找我舅舅了,葉大哥,你多保重。”她走出破廟,再不回頭。
葉疏影望著她的身影漸漸模糊,心道:“她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林辰心看著他不舍的神情,不禁黯然神傷,說道:“葉大哥,你真的那樣喜歡她嗎?那我呢?你將我置於何地?”
葉疏影回過神來,
看著眼前神色憂傷又楚楚動人的林辰心,說道:“林姑娘,你誤會了,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李淑華立即說道:“葉疏影,你什麽意思!你還有沒有良心啊?辰兒一向待你如何,你心裡不清楚嗎?你可知道辰兒為你拒絕了多少名門世家的親事?你竟然還說出這種話來!”
葉疏影說道:“我……葉疏影不是一個人,我不是……”林辰心打斷了他的話:“葉大哥,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我說過,將來你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無論什麽時候你都不能輕賤自己。”
葉疏影見她誤會更深了,隻好打住,不再解釋,心道:“若是我與小疏同時在你面前,你便什麽都明白了……”
李淑華卻對林辰心說道:“辰兒,我先回去了,晚些讓他送你回客棧。”說完轉身走出了破廟。
葉疏影歎了一口氣,在茅草堆中坐了下來,林辰心移步坐在他身旁,關心問道:“葉大哥,你傷勢如何?”葉疏影說道:“只是皮外傷,不礙事。”林辰心又說道:“葉大哥,這半年我一直在找你,你究竟去了哪兒?半年前,你在飛沙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葉疏影心中慶幸她沒有糾纏於感情上的事情,既然她願意聽故事,便將半年前在飛沙寨遭人陷害遇險的事情慢慢說給她聽。
林辰心饒有興致地聽他說了大半個時辰,聽到他被人冤枉險些丟了性命,憐惜地歎了一聲:“原來你受了這麽大的冤屈,我竟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半年,你是在養傷嗎?你怎麽也不找人給我傳個消息,讓我擔心……”說著垂下頭去,默默撫弄著衣角。
葉疏影也不知再說些什麽,心裡想著鄧奎文托付他將秘函交給李三郎的事,揣摩著李三郎究竟是誰,猶豫著該不該將秘函交給他,破廟裡頓時陷入寂靜中。
片刻之後,林辰心抬頭望著葉疏影,見他似有心事,問道:“葉大哥,你在想什麽?”
葉疏影坦然說道:“我在想李三郎究竟是什麽人,他武藝超群,劍術驚人,武林中精通劍術的李姓人家,起雲派的李掌門算是一家,除了他們還有誰?這個三郎,究竟是哪個李家的三郎……”
林辰心淡然一笑,說道:“只怕是托塔李天王家的三郎。”
“托塔李天王……”葉疏影啞然失笑,笑罷說道:“那不是神話裡的神仙嗎?林姑娘,你這玩笑……等等,托塔李天王家的三郎……你是說,他是七星教的少主‘玉哪吒’江霆!”葉疏影大驚失色,望向林辰心,只見她毫無開玩笑的模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怎會知道他的身份?”葉疏影稍微平複了激動的心情,問道。林辰心說道:“我在家裡見過他。”葉疏影又是一驚:“他是魔教的少主,怎會到你家去?”
林辰心站起身,緩緩走了幾步,說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曾與你說過,我哥哥與江霆早就相識,三年前,我爺爺去世後,我爹爹與各位叔叔伯伯爭奪林家大權,林家陷入內亂,我爹爹也在那場紛爭中被人加害丟了性命……”說到此,她忍不住悲傷,悄然取出絲巾拭去幾滴眼淚,接著說道:“後來哥哥是在江霆的暗中幫助下才平息了內亂,掌握了大澤園的當家大權。”
葉疏影也站起身來,說道:“我聽說江霆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出道了,而且才出道不久,便轟動武林,做了幾件驚天大事,難道英雄大會上數百上千的英豪,除了你們兄妹竟沒有一個人認得他嗎?”
林辰心說道:“那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他出道不到一年,便得了‘玉哪吒’的稱號,後來他覺得江湖無趣,便回到了武夷山,之後的十年裡,幾乎沒有在江湖上露面。大概是如今他容貌有所改變,連慣用的兵器也換了,加上隱姓埋名,也沒做什麽讓人疑心的事情,所以無人認得出他來。”
葉疏影又問:“那‘絳衣仙子俏無常’雨姬呢?也沒人認得她嗎?”
林辰心笑道:“你也知她是‘絳衣仙子俏無常’了,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大多都死了,今日她既未穿絳衣,也未配蛇形軟鞭,更沒有殺人索命,她穿了一身水綠色的衣裙,溫婉端莊,誰又會想到她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雨姬呢?對了,葉大哥,你怎麽知道她也來了?你認得她嗎?”
葉疏影抬頭,目光穿過廟門望著遠方,說道:“我曾在碎葉林中見過她。”
林辰心側頭瞧了他一眼,說道:“她是個危險的女人,你可不要被她的美色迷住了……”
葉疏影接著問道:“林姑娘,你哥哥想得到雲宮秘函,是為自己,還是為江霆?”
林辰心說道:“當然是為了江霆。我哥哥雖然拜‘書生劍’鹿先生為師,學了一身武藝,但他的心思多在生意上,一心想著將家業拓展。大澤園雖為南武林六大勢力之一,但哥哥對於武林中的事並不怎麽關心,這次參加英雄大會也是礙於身份。至於追隨林家的十幾個幫派,林家一直待他們不薄,哥哥也只是要他們對林家忠心,辦事得力而已,他們的一些江湖紛爭以及與其他幫派的恩怨,哥哥也不大過問。”
葉疏影又問道:“那他要殺我也是江霆的意思嗎?”
林辰心垂下了頭,說道:“我……我不知道……”她這一低頭,葉疏影便什麽都明白了:江霆隻想得到秘函,而林之遠是想要他的命。
葉疏影想起碎葉林中,雨姬與他交手,故意暴露他的行蹤,大概也是為了將他至於險地,引出小疏,所以當小疏出現後,她便追蹤小疏進了飛沙寨。
七星教的人只怕早就懷疑秘函可能在小疏身上,所以雨姬與林之遠極有可能是聯手奪取秘函,一暗一明雙管齊下,一個追蹤小疏,一個設計製服葉疏影。
想到此,想到江霆的名聲與手段,葉疏影不由得替小疏擔憂起來。江霆是魔教少主,自己又該不該將秘函交給他?
“蕉山劍俠”與江霆又是什麽關系?一向以行俠仗義、懲奸除惡聞名天下的三大劍俠之首鄧奎文,為何會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