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看著劉意如此激動,不禁有些好奇,這個張機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與向來殘暴嗜殺的劉意稱兄道弟,莫非也是個同樣暴戾的武夫?
一想到來者可能也是個凶戾之徒,胡夫人的臉上閃過一抹厭惡。
“夫君,既然有貴客登門,妾便先下去囑咐庖廚做些佳肴款待貴客。”
胡夫人雖然不愛劉意,現在心中也恨透了劉意,但還是保持著克制,壓製著內心的仇恨,在表面上做一個溫順有禮的妻子,並且用這樣的行為來回避許多她不願意面對更沒有必要面對的事情。
平日裡,劉意寵愛胡夫人,再加上他也知道胡夫人性子清冷,不喜見外客,所以會順著胡夫人的想法,讓她回後宅安歇。
但今天,劉意卻沒有順著她的想法,而是一臉正色地搖著頭。
“不可!”
“張機此人雖年輕,但身份地位……絕不是攀附權貴。而且,他待人誠懇,此次若非他建議我帶上親衛出門,也許為夫昨日就死在那刺客手中了。”劉意抬起雙臂,一旁的侍女將一邊寬容的薄衫套在他健碩的身軀上,“更何況,他乃是我兄弟。”
劉意話裡的意思就是,張機和他關系很鐵,他很感激張機,所以胡夫人必須陪著一起招待張機這位貴客,才能顯示出劉意對張機的尊重。
至於為什麽一定要喊上胡夫人,這就涉及到禮法問題了。
春秋戰國時期,女子並不需要如同後世那樣深居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練習女工。
這個時代的女子在成婚前是十分自由的,就比如當年樂毅帶領五國聯軍攻破齊國七十二城,齊湣王出逃莒城,被楚國將領淖齒所殺。齊湣王之子田法章改名換姓,在莒城太史敫家中做傭人。太史敫的女兒覺得田法章狀貌奇偉,認為絕非平常之人,因而很喜歡他,對他很好,經常偷來衣食給他,甚至與田法章私通。後來,田法章繼位,史稱齊襄王,立太史敫之女為王后,史稱君王后。
這就足以說明戰國時期的女子自由程度,可不是後來的那些不讓女子見客的朝代。
女子成婚後,雖然會有一些束縛,但也並不嚴苛。
而劉意讓胡夫人一起接待客人,則是一種禮節性的表示,便如同後世的登堂拜母。
春秋戰國時期,雖然妻子也不常會陪同自己的丈夫一起接待客人,但並非是不允許。相反,讓妻子陪同丈夫一起接待客人則可以表示對客人的親近和尊重。而且這個妻子,並不只是指正妻,妾室亦然。
不過,劉意讓胡夫人陪同接待張機,不只是因為張機的建議救了他一命,更多的是出於想與張機親近,進一步加深彼此的關系。
這次刺殺事件的刺客身份他雖然不清楚,但,他已經有了些猜測。
首先排除的便是他國刺殺的可能性,他雖然是左司馬,但麾下也就萬余韓卒,刺殺他根本沒有什麽價值。
其次排除了姬無夜,否則姬無夜也不會同意他調集如此重兵來守衛自己的府邸了。
再然後排除了韓王、太子、韓相張開地、四公子韓宇等人,如果他們有這樣的力量,還需要刺殺自己麽?
最後,流沙也被他排除了。
同樣的道理,他雖然是姬無夜的心腹,但還不值得派出殺手來殺他。
劉意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對方是為了多年前被他藏起來的火雨山莊寶藏來刺殺他。
可當年應該沒有知情者了,
就連姬無夜都不知道。 不過,如果真的是因為寶藏的緣故,那麽劉意就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了。
不僅是刺客武藝高強,更是因為一旦姬無夜得知此事,必然會暴怒,勢必將他千刀萬剮。
所以,他必須找一條退路,而這條退路也就是張機。
劉意想加快與張機的關系進展,所以就讓胡夫人出來陪同他接待張機,以示親近。
“兄長,兄長傷勢如何了!”
張機兩步並做一步跑進正廳,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一旁的管家想攔下張機,因為這是極為失禮的行為,卻被劉意攔住。
張機出身貴胄,怎麽可能是不知禮的人。知禮而違禮,這是因為張機發自內心地擔憂他這個兄長啊!
他被刺殺後,就連姬無夜都只是問了句會不會傷及性命便不再過問,更沒有送什麽東西。
人啊,就怕對比。
張機如此擔憂他的安危,還帶來了整整一車的名貴藥材,這不由更加令劉意感慨。
張機是個實誠人啊!
劉意高興地抓著張機的手臂,讓他不必講究那些繁瑣的禮節,拉著他入席。
一旁的胡夫人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端莊有禮的模樣。
不過,此刻的胡夫人內心卻已是翻江倒海,目瞪口呆地看著和劉意看上去十分親密的張機。
他……他怎會和劉意如此親近!
胡夫人本來以為,經過了幾天的琢磨,自己對張機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可馬上便又一次覺得自己完全不了解張機。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
張機絕對是個“壞”人。
明面上與劉意稱兄道弟,背地裡卻勾引調戲大嫂!
不過,明明是張機的錯,胡夫人卻低垂著螓首,盡量避免與張機的視線接觸。
她現在一看見張機,腦中就會不自覺地回憶起那頭吞食……的場面,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記憶在腦中久久無法散去。
“賢弟啊,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劉意指著身旁的胡夫人道:“這是你嫂子,胡氏。”
“張機見過胡夫人。”
張機俯身下拜,行了一禮,卻被劉意中途打斷。
“我是一介武夫,不講這麽多破規矩,叫什麽胡夫人,拜什麽?”劉意擺了擺手,有些不快地說道,“就叫嫂子就好,也不用行什麽大禮,太見外了!”
張機頓時明了,對著胡夫人微微拱手。
“見過嫂子。”
張機暗暗地對著胡夫人眨了眨眼,眼中滿是調笑之意,刻意拖長了“嫂子”這兩個字的音調。
“妾見過叔叔。”
胡夫人也暗暗地剮了張機一眼,行了一禮。
劉意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張機與胡夫人的小動作,只是覺得今天的胡夫人格外聽話。
畢竟以往自己哪怕希望胡夫人來接待客人,胡夫人也往往就是與客人點點頭,便不發一言,直到自己讓她退下回到後宅的時候,才會起身拜別客人。
覺得胡夫人今天很給他面子的劉意,原本因為被刺殺而不快的心情也緩和了幾分,渾圓的臉上充滿了笑意,食欲也好了不少。
張機暗暗輕笑,嘴上勸著劉意:“兄長,你有傷在身,豈能飲酒!”
說著,張機再一次做出失禮的行為,起身越過席位,搶奪劉意手中的酒樽。
但劉意這種酒鬼,你越是不讓他喝,他便越是要喝。
“兄長,這是最後一樽了!”
“一定一定!”
“好吧,兄長,這真的是最後一樽了,你不可再飲了!”
“好好好,這真的是最後一樽!”
“兄長,再飲你便醉了!”
“胡說,為兄海量,豈會喝醉!”
“與人交往不可諂媚,兄長最多只能再喝十樽,豈是海量?還是莫要喝了。”
“胡說八道!為兄還能喝二十樽!”
張機明面上一直在勸劉意少飲酒,但卻不斷地激劉意飲酒,而且越喝越多,直到喝成了小趴菜,臉通紅通紅的,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一旁淺嘗佳肴的胡夫人微微愣神,明明張機一直在勸阻,劉意怎麽反而更快喝醉了?
而且看這模樣,醉得很厲害。
正廳內,胡夫人看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的張機,內心不免有些惶惶不安。
因為剛遭遇刺殺的緣故,所以擺宴的時候,劉意下令封閉門窗,再派親衛在外圍守候,以防止刺客偷襲。所以此刻正廳內只有劉意、張機與胡夫人三人,可此刻劉意卻醉得跟頭死豬一樣,隻留下清醒的孤男寡女,氣氛異常得詭異。
張機微笑著走上前,推了推劉意,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確定劉意是真的醉了,便肆無忌憚起來。
“嫂子,我想吃餃子了。”
張機玩味地看著惴惴不安的胡夫人,一把抱起了胡夫人放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原本二人因為一些親密接觸,胡夫人已經適應了張機的無禮行為,但前提是只有他們二人在場。
誰知張機竟然堂而皇之地打上門來,當著劉意的面和自己“眉目傳情”。此刻竟然還在劉意酒醉後對自己動手動腳。
“別……別這樣,我夫……劉意還在。”
胡夫人輕推著張機的胸膛,聲音有些怯懦,聲音中充滿了緊張的情緒。
“這不是更好麽?”張機不老實的手攀上了胡夫人的腰肢,“難道夫人不覺得這樣別有一番風趣麽?”
胡夫人咬著牙,目光時不時地看向劉意,生怕劉意會醒來。
“小賊,快松開,要是劉意醒了,你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哦?”張機反而將胡夫人抱得更緊了,揶揄道,“夫人這是在關心我?”
胡夫人轉過頭去不再搭理張機,但卻拗不過張機的纏繞,面頰微紅。
“夫人,這就害羞了?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我,無論時間和場合……”
張機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腰封,昂首挺胸的“張機”氣勢洶洶地看著胡夫人,一臉地傲然。
沒來由的,胡夫人雖然覺得荒唐,但腦中閃過當年斷發三狼屠滅她全家的場景,心中湧上一股恨意。
如此……也算是報復劉意吧?
胡夫人低下了頭,進食起這道作為宴席壓軸菜的美味佳肴。
“對,夫人,就是這樣。”
張機捧著胡夫人的螓首,刻意地靠近了劉意,咂舌聲就在劉意的耳旁響起。
暢快的復仇感、強烈的背德感和擔心被撞破的緊張感讓胡夫人加快了速度進食速度,希望早點結束這場宴會。
就在宴席即將結束之際,張機忽然鬼使神差地說道:“夫人,這次可別忘記擦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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