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就來到三樓台階坐著等鄭平韌到來,李貳然站在四樓窗戶口抽著煙,他望著窗戶說道:“誒,你們想上學嗎?”
我三步並兩步走過來,興致勃勃望著窗戶口,雖說這裡是個小農村,但好歹國家給請支教,自然而然也有學生。
窗戶外有三三兩兩的學生並肩同行,其中有一位女同學背著黑色雙肩包,走起來高馬尾一晃一晃,我忽然想起初中時的自己,沒有什麽情竇初開,也沒有暗戀,一整天都在忙學習,可到頭來什麽都沒成功,我看的有些走神,肩膀忽然被使勁一拍。
鄭平韌打趣說道:“哥倆看什麽呢?都這麽入迷。”我和李貳然不自覺咳嗽一聲,我開口說道:“你怎麽那麽慢。”
鄭平韌笑出聲來,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說道:“紀琛,你自己看看,我可是整點來的,不過,你們三也來的太早了吧,我還以為你們慫的不敢來呢。”
我冷笑一聲,說道:“那是你以為,你別瞧著門縫把人看扁了。”我推開綠皮鐵門,雖說是再次來到這裡,陰冷的風讓我打退堂鼓,但如果不從那裡拿出照片,我絕對誓不罷休。
鄭平韌見我半天沒有進去,他輕哼一聲說道:“紀琛,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如若不是看了紀維生的日記,聽鄭平韌這語氣我還真認為沈瑩是他的妹妹,媽的,連說話語氣都一樣。
“還是讓我來帶路吧。”鄭平韌率先走了進來,他瞥了一眼地上掉落的木板,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我從他的表情中看到了吃驚與不安,他聲音顫抖的問道:“這個木板怎麽回事?”
“我弄掉的。”剛說完這句,鄭平韌忽然回頭使勁把我撞在牆上,他抓著我的衣領,怒吼道:“紀琛,你真會為自己找事情做!”
李貳然打開鄭平韌的手,他把我護在身後說道:“你想幹什麽?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會出現幻覺。”
“不可理喻。”鄭平韌拿出手電筒,他往裡面照了照,又用自己的腳尖探了探地板,確定沒有異樣,這才小心翼翼踩了上去,他邊走邊問道:“你們中有沒有人眼睛進了什麽東西。”
“有。”
鄭平韌輕歎一口氣,良久又問道:“沈瑩給你們藥了嗎?”
“給了。”
“實話跟你們說吧,這個藥其實不管用。”鄭平韌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繼續說道:“我想你們應該知道這種藥可以延緩發作時間。”
“還有解藥嗎?”那些花紋都是沈家專屬的,我不相信沈瑩會沒有解藥。
“如果你執意問沈瑩求藥,那是白費功夫。”
“此話怎講。”
“雖說是沈家的南藤蛇花紋,其花紋獨特,汪家人對雕刻可謂是得心應手,沈家人都會向汪家人請教,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倆家早已經鬧翻。”鄭平韌聳聳肩說道:“就算是沈瑩去了,他們也未必會給面子。”
鄭平韌停住腳步,他對我們做了噓的手勢,輕輕將正數第五間房的門拉開一道縫,他招呼我過來看。
透過狹小的門縫,看見一個瘦小的孩子背對著我,他小聲嘀咕著,像是在解釋什麽,忽然他臉猛地一彎,身體跟著旋轉一圈,重重摔倒在地,我這才發現小孩對面站著一個身高馬大的人,因為燈光昏暗導致無法看清臉。
那人彎下腰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將他扯到一邊,忽然抬頭與我對視,我倒吸一口冷氣,心跳加速,連忙後撤。
鄭平韌大喊一聲:“跑啊!”我們撒開腿沒了命的往前奔,後面傳來刺耳的女聲:“你們都給我站住。”
我直奔最後的房間,撞開門跌跌撞撞來到虎頭跟前,緊接著那個女人也來了,她手扶著腰喘著粗氣,竟然是秦姨,看來之前的猜測確鑿了,不過她也真夠過分,就追著我一個人跑。
她剛要抬起頭,我手摸向虎頭,使勁撞了上去,不舒適的感覺再次襲來,我像被拋出的鋼球一般飛速下沉,我胡亂掙扎著,黑水席卷而來,肺部腫脹發痛,似乎一下秒就要爆炸。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紀維生,你再不來,你孫子就要下去陪你了!”剛喊完,一隻手牢牢地把我抓住,大概三十出頭的男人,他的臉上帶著些許溫怒。
那些疼痛感終於散去,我拉著他爬了上來,他不輕不重踢了我一腳說道:“臭小子,哪有人願意當孫子。”
真是貴人多忘事,到如今竟然不認這個孫子,我朝著他大喊道:“我是紀琛!紀沅紹的兒子!”
紀維生捂著我的嘴罵道:“我的兒子才剛滿月不久,哪裡來的這麽大孫子?”
我想解釋肯定不通,把他的手推開,問道:“照片呢?就是你在月滿樓前拍的照片。”紀維生從自己衣服裡掏出來遞給我問道:“你要這個幹嘛?”
“你可以把這個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給你,只不過你以後不準亂說。”紀維生倒是很爽快的點頭,我把照片重新放進貼身口袋裡,環顧四周不禁想該怎麽出去。
紀維生轉過身,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說道:“小孩,跟著我。”不自覺開始挪動腳步,沒頭沒腦的跟了上去。
總感覺自己大概走了三十分鍾,我的意識開始慢慢恢復,冷不丁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紀維生沒有說話,像機械似的往前走,我立刻停住腳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了,遲早會把自己累死餓死。
想到這裡,我調頭就跑,可不出三分鍾,竟又繞到紀維生的背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幹了,紀維生也不乾,他傻愣的站在兩步之遠的地方等著我。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滿意的嚷嚷道:“我可沒有時間跟你瞎胡鬧。”
紀維生不吭聲站在那裡,我摸索著自己的口袋,摸到一支李貳然給我的煙,我朝著紀維生用力扔去。
下一秒,煙和紀維生都消失不見了,以一物抵一物,怪不得自己跑不出去,慌忙站起身,趁著不適沒來之前一定要找到出口。
幽藍色的火焰再次出現,我緊跟著追,如果沒有猜錯,自己面前肯定還會出現深淵。
提前做好了助跑,在最後一步使勁一蹬,騰空而起,深淵冒出無數雙手,它們使勁扯住我的腿,發出刺耳的嘲笑聲,好在,我落下的那一刻,雙手碰著了地面,我懸掛在半空,它們肆意的拉扯著我的腳,企圖把我從上面拖下去。
十指緊扣著土地,指甲深深陷入泥土之中,我嘗試往上爬,可每次離開一點,腳下的黑影們就放聲尖叫,更是用力的拉扯我的腿。
再這樣下去,別說我累的夠嗆,也只怕這群混蛋把我五馬分屍了,我抬起右腳狠狠踢著黑影的頭,有些被我踢的迷糊了,就會消失不見,但是其他黑影就會湧上來,前仆後繼。
空氣逐漸稀薄,加上自己早已經精疲力盡,又是極度的拉扯,導致倆眼一黑之後便沒有任何直覺。
“啪!”一個清晰的巴掌聲從我耳邊傳來,臉上的疼痛感如此的真實,我咳嗽一聲,一口氣算是上來了,半支撐身子喘著氣。
“你……你是誰?”視覺模糊不清,顯然自己還沒有緩過勁來,男人撇了我一眼,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漫不經心說道:“算你小子有本事,喝呀,盡然還能喘過氣來。”
大概是視覺不佳,導致我的聽覺及其靈敏,他從自己身上翻出塑料袋,粗魯抓住我的臉,冰涼的液體從臉上流下來,從眼睛傳來滾燙感,眼珠腫脹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
我是真的疼,齜牙咧嘴的揮動著手臂,誰知,下一秒他就放開我了,還冷不丁來一句“姿勢真難看,跟繩子上的螞蚱似的。”
頓時臉一紅,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最尷尬的是盡然可以看清楚他的臉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只不過他灰頭土臉,現在是夏季,他卻穿著厚重的衣服,顯得整個人笨拙不堪。
“你瞅我幹啥?還想報復那巴掌嗎?”男人大大咧咧卻毫不講理,他撅著嘴看著我又說道:“小子,你得虧是遇見我了,嘿,我告訴你,要不然你早死了。”
他將瓶蓋擰緊又裝進自己的塑料袋裡,我見這個人並沒有敵意還有些傻,估計和張瘋子是知心好夥伴,靠著牆問道:“怎麽稱呼?”
男人瞬間嚴肅了,食指放在唇間做了“噓”的手勢,他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好半天才湊到我耳邊,濃烈的煙味嗆得我直想把他推開,終於在他嘴裡聽到“不告訴你。”這句話。
氣惱將他推開,朝著他吼道:“你不告訴我,你還裝你媽神秘幹嘛?”男人見我生氣了,他反而大笑起來,說道:“小孩就是不經逗,你就叫我汪叔,叫一聲我聽聽。”
“不叫。”我白了他一眼,便要站起身,汪叔脾氣也好,他連忙攙扶我起來,又說道:“誒,我保你不白叫,叔就是一輩子的親叔。”
“你又不姓紀。”
“沒事,你可以跟我姓汪。”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抓起身邊的小石子向他砸過去,汪叔不氣也不惱倒是爽快說道:“我就當你小子認我這個叔。”
“嘖。”環顧著四周,只見地板雜草叢生,天花板很矮,勉強可以站直身子,汪叔嫌自己脖子不好,就坐在木椅上,我問道:“這哪裡?在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你先別著急,讓你叔先想想怎麽講給你。”汪叔從煙盒裡夾出一根煙含在嘴裡,點燃後猛吸一口這才說道:“我遇見你是巧合,看見你被幾個黑影拖著腿,就上去呵斥一聲,嘿!它們倒是跑的很快。”
汪叔說到這裡他聳聳肩,表示自己已經講完了,我沉默不語,那群黑影簡直是要我命, 怎麽能那麽輕松放過我,顯然他在哄三歲小孩。
“至於你信不信,由你。”汪叔倒是不慌不忙,他自顧自的吐著煙圈,我狐疑盯著他眼睛,他被盯煩了,惱火說道:“你這孩子怎麽不信呢!行行行,我告訴你,我和那幾個黑影打了一架,我贏了,你就歸我,它們也說話算數。”
我歎了一口氣,汪叔見我還不相信急了,撩起自己的胳膊指著胳膊上的血痕說道:“你瞅,你小子仔細瞅!”
“疼嗎?”
“放屁,這麽點傷口,老子連感覺都沒有哩。”汪叔咧著嘴笑著說道:“不過,咱們還沒有走出去,你應該是看出來了。”
“這裡的空間極度扭曲。”我強製拉起汪叔說道:“你要對我負責,帶我出去。”
“嘿呀,我不出去了。”汪叔又要重新坐下來,我見狀將椅子一腳踢翻,使勁拽著他走向門口。
“不是不是。”汪叔將我攔住說道:“不是叔不帶你出去,是根本出不去,黑影在外邊攔著呢。”
“你不是武功高強嘛!”
汪叔像泄了氣一般,他有些難堪說道:“那是叔逗你玩呢,哎呀,你幹嘛要揭穿叔啊!”
他指著左上角的通風管說道:“從這裡走,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前面是什麽,畢竟這玩意是隨便改變方向,很可能下一秒你就來到滿是刀片的地方,這裡根本就沒有退路了。”
我拆下通風管的扇葉,汪叔推著我的後背說道:“你小子命硬,你開路。”我氣惱的回頭看向他,他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道:“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