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經偵支隊副支隊長辦公室。
“曉璐姐,”許延松推門走進了辦公室,“騰躍集團又有動靜了,這次他們升級了手段,邀請各大媒體介入,還正式宣布了T7金融計劃的全部內容,現在所有投資商的目光幾乎都對準了騰躍集團。”
說著,許延松遞過了一份紙質資料,林曉璐接過,並立刻翻閱了起來。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一份簡單的分析圖,依我看,這次李默岍的行動似乎更近了一步,但在萬眾矚目下,想要明目張膽操縱【FX】股市,這個難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林曉璐沒有發話,只是默不作聲地低頭看著資料。
“不僅如此,騰躍集團還以藍天報社擅自走漏計劃為由,當眾揭發了江嵐。曉璐姐,你說他們這麽乾,圖什麽?”
林曉璐緊鎖眉頭:“難不成又是他們雙方之間有了什麽糾紛?”
“現在我們的情況有點被動,唉,要是雨澤哥在就好了……”
說到施雨澤,林曉璐的心頭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懷念,盡管他才離開不久,可林曉璐卻感覺到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難道正如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林曉璐立刻把這種感覺甩出了自己的腦海,畢竟直至目前,他和她還沒走到那一步。況且,眼下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
林曉璐緩了緩那難以平複的心跳:“那江嵐這邊呢?”
“江嵐這邊我一直也在實施監視,但自從我們上次四人前去調查後,藍天報社一直按兵不動,甚至連上次的新聞發布會都沒參加。”許延松說。
“看來這次的事情,如往常一樣不簡單,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雙方刻意將這樣的一幕'演'出來混淆視聽。所以一切工作,都還得照常進行。”
話音剛落,秦良忠便兩手空空地衝進了辦公室,把正沉思著的兩人著實嚇了一跳。
“跑這麽急,撞鬼了?”林曉璐心有余悸。
“我……我在樓下的飯店裡撞見了施隊。”秦良忠氣喘籲籲道。
林曉璐聽罷,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但一絲喜悅更是佔上了心頭:“他怎麽不來辦公室?”
“施……施隊說他的任務還沒完成,這次來呢,也只是想見曉璐姐你一個人。”秦良忠喘著氣,但也微笑著說。
“行吧,”林曉璐說著抓起了身旁的包,“那我先下去匯報工作,你倆再去仔細整理一下T7計劃的資金導向。”
“嗯,知道了。”
聽著林曉璐的腳步聲遠去,秦良忠和許延松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看來施隊在家憋壞了,忍不住約曉璐姐出來約會啊!”
“我和雨澤哥可是老搭擋了,”許延松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原本還以為雨澤哥是一個禁【FX】欲系。你知道嗎,當時雨澤哥剛上任支隊長時,追他的人都排成了長隊,在食堂好多女的都搶著幫他刷飯卡,可那些女的殊不知,在幫他刷完後,他轉身就端去給了那些老領導,那幫女的都差點被這操作看呆了!”
“所以……那幫女的後來把施隊怎麽了?”秦良忠擺出了一副極其八卦的表情。
“誰敢把雨澤哥怎麽樣啊!當時支隊長可沒現在這麽普遍,他可以說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和他對著乾,保證日後會不好過。”
飯店。
為了不過於扎眼,林曉璐特地換下了警服,穿著一件淡紫色連衣裙,
但這麽一個富有線條的肩胛骨,再配上性感的水蛇腰,無不吸引了一些男性顧客的目光。 施雨澤經過這幾天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眼眸下的臥蠶已經泛起了淡青色,手臂上的青筋也愈發明顯,這些都是操勞過度所導致的,可他那犀利如刀鋒般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而林曉璐心中不免湧上一絲酸楚,看來施雨澤的工作量不亞於市局在崗的任何一位警察。
林曉璐懷著一顆起伏的心,坐到了施雨澤的對面。
施雨澤倒是先笑道:“穿這麽惹眼,不怕引火燒身?”
“總比穿警服好吧。”雖是幾日未見,但林曉璐還是感到了一絲久違但生疏的感覺。
“那倒是……這幾天,支隊的一切還好吧。”
“沒問題的,支隊交給我你就放心吧,但……就算是暗中調查,也得注意休息,別太折騰自己。”
施雨澤又笑了笑:“怎麽,這麽關心我?”
雖是一句普通的調侃,但林曉璐的眉宇間還是透露著一絲擔憂。
因為,我心疼你現在的樣子。林曉璐心想。
“聊聊案子吧,”施雨澤讓服務員上了一瓶啤酒,“能喝嗎?”
林曉璐頷首,於是施雨澤便拿了一個小瓷杯,倒上了半杯啤酒:“工作期間還是得少喝酒,不然被程局那隻老狐狸撞見了,你可沒法交待。”
林曉璐納罕:不是你問我喝不喝的嗎?
但林曉璐還是接過了瓷杯,喝了一小口,一絲清涼中夾雜著灼熱感向全身襲來,暖意傳遍了她的全身。
“騰躍集團先是暗中和江嵐合作,又在新聞發布會上這麽揭發藍天報社私下泄露T7計劃的行為,你說,他們的意圖到底是什麽?”林曉璐問道。
“可能是'黑吃黑',也可能是迷惑大眾,”施雨澤也給自己的瓷杯中倒滿了啤酒,“但我更偏向於後者,畢竟在和李默岍交鋒這麽多次後,我們不難發現李默岍其實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他對自己的敵人從來都是趕盡殺絕,但對自己的朋友也是完全信任,像江嵐這麽一個難得的合作夥伴,我想李默岍應該不會在這種時期一刀兩斷……不瞞你說,我其實參加了那次新聞發布會,雖然明面上沒看出什麽端倪,但我總感覺,騰躍集團最近的行動很富有'驅動性',這也就代表著騰躍集團一定會有更鮮為人知的行動。”
話一出口,林曉璐就立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所以,你能給我透露一下你這幾天的行動大致是什麽嗎?”
看來你的好奇心還是沒變,那我不妨就給你透露一點,”施雨澤把聲音壓得很低,“我入股了。”
“什麽?”林曉璐瞪大了雙眼,“入了多少?”
施雨澤淡淡道:“五千。”
“五千!你瘋了,這可是你大半個月的工資啊!如果你虧了,那你後半個月去吃豬食?”林曉璐差點拍桌子。
“你難道不相信我的金融能力?”施雨澤喝了口啤酒,“我研究生所選的主要科目是經濟學,到時候賺的錢請你們吃飯。”
“'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鎮',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們嗎?而且你可得悠著點,炒股可是容易走火入魔的哦!”
“放心吧,曉璐,以我的業務能力去炒股,豈不是屈才了?”施雨澤說著,給林曉璐碗裡夾了幾片牛肉,“而且,如果我連這點誘惑都抵抗不住,那經偵支隊支隊長這個位置,我乾脆讓給你算了。”
“知道就好,”林曉璐吃了口施雨澤夾來的牛肉片,“到時候你身無分文,可別來找我們借錢。”
“到時候如果我身無分文,直接把你賣了不就有錢了?”施雨澤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
“滾!”林曉璐笑罵道,“不過如果真把我賣了,那以本小姐這非凡的氣質,不得迷倒萬千少年?”
……
原本略帶拘謹的氛圍瞬間蕩然無存,而在推杯換盞間,兩人的臉頰也微微泛起了櫻花般的粉色。
“雨澤,”林曉璐雖有幾分醉意,但她的大腦卻無比清醒。因為在她高中時期,就已經是學校的女校霸,就連隔壁技校的一些小混混都望而生畏,過人的酒量也是在那時候練成的,“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瞞著我?”
施雨澤直勾勾地望著她,但表情卻似一潭死水般毫無動靜,每到這個時候,林曉璐就知道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雨澤,從你蘇醒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你身上背負著太多說不清的秘密,你這一失憶,星光旅店7月15日那晚的一切詳情便毫無征兆地石沉大海,而你身上的那些秘密,會壓胯你的。現在你還有我、良忠、延松、程局……你,早就不再是子然獨行了。”
話音剛落,施雨澤的大腦似乎沉了沉,又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湧入了那片存有許多秘密的禁區,而那熟悉的刺痛感又一次襲來——盡管第一次的手術很成功,大腦中的玻璃片已經切去了大半,但這感覺還是讓施雨澤搖搖欲墜。
許久,施雨澤終於緩了緩神,也正望見了林曉璐那張懇切的臉。
“再說吧。”施雨澤拿起了掛在椅背的外套,向前台走去結帳,留下了僵在原地,欲哭無淚的林曉璐。
傍晚,嘉寧市監【FX】獄。
施雨澤冷著臉走向監【FX】獄大門,立刻就有兩名核槍【FX】實彈的警官攔住了他。而施雨澤絲毫沒有將目光放到兩人身上,徑直從口袋中掏出了寫有著市局批準的特別通行證。其中一人拿過去仔細看了看後,立刻恭敬地欠了欠身,隨即讓出了一條道。
施雨澤目光冷峻,步履如梭地穿梭於各個檔案室之間,片刻在一間不起眼的小辦公室閃身走了進去。
裡面站著典獄【FX】長和他的助理,見到施雨澤便立刻迎了上來,在他的耳旁低聲道:“施警官,雖然您持有市局批準的特別通行證,但我們這也有我們自己的規定,希望您……”
“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們為難。”
“感謝施警官的理解。”說著,典獄長望向了一旁深色的單向玻璃,“有什麽事直接喊我們,隨叫隨到。”
施雨澤微微點了點頭,典獄【FX】長和他的助理也離開了訊問室。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施雨澤這才望向了帶著手銬,身著囚【FX】服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早已暗淡無光,凌亂的頭髮也差不多遮入了雙眼,盡管資料上顯示對方只有四十多歲,但這副模樣與一個耄耋老人幾乎沒什麽區別。
不知為何,施雨澤對這副面孔,競產生了幾分熟悉之感。
“你就是華毅?”施雨澤坐在了對方對面的桌子上,並翻開了原本就在桌上備好的紙質資料。
這個叫華毅的人點了點頭:“您,就是施先生的兒子吧。”
施雨澤凝視著華毅:“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是為了討要說法,而是要徹底查清當年的案件真實經過,也希望你能配合。”
“有煙嗎?”華毅沙啞道。
施雨澤拿出了一旁架子上的煙和打火機,隨即點燃後遞給了華毅:“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三年多,但我希望你還是能慎重回答。”
華毅深吸了一口廉價的煙,眉間也稍稍舒展了開來:“施先生,估計是我這輩子所欠最多的人了,當然,您也不例外,而那晚的事,您的一些領導和同事已經問過我不下十遍,而我的回答似乎也只有那樣,畢竟那晚我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施警官,如果您想讓我去贖罪,只要我能辦得到,我一定不會推脫。”
然而施雨澤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那就再說說你當晚的經過。”
三年半前。晚上十點。
昏暗的巷子中,一桌人在高聲談話,桌上的啤酒瓶也早已不計其數,飯菜更是凌亂地散落在了桌上、地上。
若不是老板和老板娘再三強調馬上便到打烊的時候了,這幫人估計得喝到三更半夜。但在兩人的強硬態度下,這幫人還是帶著一身的酒氣離開了。
“喂,華哥,你這個樣子能開車嗎,要不幫你叫輛出租?”
“不用麻煩了,況且這麽晚了,也不會有車了,”華毅擺了擺手,“沒事,我還沒醉成這樣,現在交警差不多也該下班了吧!”
“那行吧,華哥,你當心點,到家給哥幾個發條信息啊!”
“放心。”華毅帶著一身酒氣,進了貨車駕駛位。
黑夜中,貨車稍左右不平地駛進黑暗。
酒意正濃,也令華毅想起了幾起前塵往事。
他的上司,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他的兄弟……
想起這些,他的嘴角略微朝上勾了勾,而雙眼似乎也愈發模糊。
前方,一個黑影正在過馬路。而此時華毅的正上方,機動車車道的紅燈格外刺眼。他想刹入車,而右腳似乎不受控制,而他的大腦此刻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嘭——”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聲音雖小,但他似乎感到震耳欲聾。
這時,他的右腳才漸漸能使上力,當貨車停在馬路旁時,倒地的人早就沒了氣,鮮血也浸濕了白色的警【FX】服……
聽完華毅的講述,施雨澤手中翻閱資料的動作也在一瞬間頓住了。
頃刻,他緩緩抬頭,再次望向了面色蠟黃的華毅。
“可你的吸【FX】毒【FX】史,又怎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