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從山腰處直徑小跑向望月谷,這個時候,飄蕩在半空中的那些塵土還沒有完全散盡,峽谷裡看起來依然白茫茫的,像濃霧。
這是一個年紀大概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他長著一張馬臉。
馬臉者淚流滿面。
一個人淚流滿面?要麽是其太悲傷,要麽是其太激動。他是後者。
他叫林文濤,他是陽朔人。
因為他姐姐的死和秦耀陽有直接關系,所以現在秦耀陽的死亡,使得他激動得淚流滿面。
林文濤一路小跑,一路激動的說:“姐姐你看到了嗎?狗日的秦耀陽被我乾掉了!狗日的秦耀陽被我乾掉了。”
不一會兒,他來到峽谷裡。
峽谷裡到處是或大或小橫切面‘嶄新’的石頭,其中那些大石頭,隨便一塊都能有幾頓重。
爆炸效果讓他很滿意。
他想;我真是一個天才,我真是一個爆破專家。
他想;能把秦耀陽乾掉,這真得感謝阿牛。
他想;剛才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必然會引得附近的人來望月谷,所以趁現在沒有人,我得趕緊找到秦耀陽的屍體,然後砍下其腦袋去祭奠姐姐……以秦耀陽在江湖上的地位,我是萬萬不能暴露我的凶手身份的。
林文濤在那些或大或小的石頭當中尋尋覓覓,很快他就看到了血跡,走過去一瞧,原來是兩匹馬的屍體。
如果是往日在野外看到,如此‘新鮮’馬的屍體,他必然喜出望外,將其帶回家去一飽口福,只是此時此刻,就另說了。
看到兩匹馬的身軀,如此被石塊砸個稀巴爛,他更加確定秦耀陽必死無疑。
緊接著,林文濤看到了死去的王曉萍的一隻手臂,她只有一隻手臂暴露在空氣中,而她的身體全部被石頭埋起來。
他想起剛才;自己在高處,看到一身白衣的王曉萍和秦耀陽,兩人騎著馬來到峽谷時的情景。
從一開始,林文濤只是打算殺秦耀陽一人,他沒有打算殺跟姐姐的死沒有關系的王曉萍。
他看著那隻手臂說:“你的命沒有了,只能怪你倒霉,你的命現在沒有了,只能怪你當初嫁錯人。”
在計劃殺掉秦耀陽的大半年時間裡,其實林文濤和王曉萍有過一面之緣。
那一次,他就是在‘耀陽山莊’大門前,看到從門裡走出來的王曉萍,而且當時王曉萍手裡還牽著年幼的秦遠山。
離開王曉萍的屍體,他繼續向前走去。
片刻後,林文濤先是在地上看到一把劍,然後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雙腿,那雙男人的腿,在石塊與石塊的縫隙間。
這劍,這腿,當然秦耀陽的劍,和秦耀陽的腿。
他彎下身子搬開那些壓在秦耀陽身上的石塊。
一整忙碌之後,看到害死姐姐的人的屍體,硬生生在自己的視線裡,這一刻,林文濤更加的淚如泉湧。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再次念叨說:“姐姐!你可以安息了……姐姐,你可以安息了!”
接下來的畫面是;他用他的劍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他用一個黑色布袋把他的腦袋裝好。
最後,他拎著他的腦袋離開了望月谷。
他離開望月谷的時候,半空中飄蕩的塵土依然沒有完全散盡。
林文濤是晚上十點回到了城裡。
今夜滿天星鬥。
走在安靜街道上的他,清清楚楚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因為從小在這城裡長大,
所以他熟悉這裡的每一條大街小巷。 他擔心遇到熟人問他,手裡拎著的是什麽東西,於是雖然星光不能把街道照亮,但他依舊健步如飛。
回到家裡的他,還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一個賣豆腐為生,不會半點武功的人,居然能把在江湖上如雷貫耳的秦耀陽給殺掉,想想都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到街上買回來了香燭,紙錢,水果和點心。
隨後他又做了姐姐生前愛吃的蛋炒飯。
中午的時候,林文濤將準備好的貢品,以及被黑布包裹的秦耀陽的人頭通通放在一個竹籃裡,這才出了門。
當他走在陽光明媚的街道上,有一個人微笑著問他:“你這是給姐姐掃墓去呀。”
他對人說:“是的,我要給姐姐掃墓去。”
人問:“今天是什麽特別日子?你要去掃墓?”
林文濤說:“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
他姐姐的墓在荒野間的土坡上。
那墓坐北朝南。
此刻,他將貢品擺好,他將秦耀陽的人頭擺好。
他點燃香燭,點燃紙錢。
自從去年8月10號那天悲劇發生,一直到昨天,林文濤的心情都是抑鬱著,現在秦耀陽的死亡,讓他內心不在抑鬱了。
他雙膝跪在墓前輕聲說:“姐姐,我幫你報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自從去年8月10號那天悲劇發生,一直到昨天, 林文濤都沒有心情開門做生意。
今天,他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做生意了。
從荒野間回到家裡,他便把5五斤黃豆洗淨,洗乾淨的黃豆最後被他放在一個木桶裡侵泡。
第二天,侵泡了12個小時的黃豆被他用石磨,磨成了漿。
以前姐姐在世的時候,這些事情也都是他在做。
遮陽傘下的桌上擺滿了豆腐。
那些豆腐用一個大竹筐裝著。
林文濤站在遮陽傘下對著街上的路人吆喝著:“新鮮出鍋的豆腐,一文錢一塊,便宜又好吃。”
聽到吆喝聲的一位婦女走過來對他說:“哎呦,好久沒有見你開門做生意了。”
林文濤對婦女說:“確實很久了,應該有大半年沒有開門做生意了。”
婦女說:“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你能從新振作起來,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了。”
她的話,讓他有些尷尬。
他尷尬的原因是;在此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因為姐姐的去世,他經常在夜裡嚎嚎大哭,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嚎嚎大哭自然會影響左鄰右舍。
除此之外,他還上吊過一次。那一次上吊最後也是鄰居給救的。
林文濤說:“我確實已經振作起來,要不然……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開門做生意。”
她說:“給我裝五塊豆腐吧。”
他微笑著說:“好的。”
婦女離開後,一個中年人又來到攤位前,他對他說:“好久沒有看到你笑了。”
他對他說:“開門做生意,當然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