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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譎雲錄》第3章 太常寺
  “道爺應該是初到勘周吧?”落山前面的絳衣官問到,四下無人,淒靜無聲,這一句冒出來倒是挺冷不丁的。

  “是。”落山也未遲疑簡單答到。

  “哎呀,真是有失遠迎阿!”那人不鹹不淡的客套到,“不過既然你是初來勘周,勘周的一些避諱還是要給你講清楚的,萬一你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犯了避諱那事情可就大了。”

  “我在迷障中過活也自知一些禁忌,不知此地有什麽禁忌?”落山問到。

  “哎呀!都說了是避諱了!莫要用別的字眼!你這樣就是在犯避諱!”那人激動地回答到。

  落山有些無語,但好奇心也被勾起了。

  只聽絳衣官接著說到:“這就是第一個避諱,但凡涉及到福雲裡頭的萬福爺的,都有相應的稱呼,千萬不能叫錯!”

  落山明白他口中的福雲和萬福爺大概就是指的迷障和迷障裡的邪穢。

  “這避諱也是避諱?”

  “正是!有一位專聽人言耳語的萬福爺正在聽著呢,嘴上不注意,小心被萬福爺記恨!馬上到了太常寺裡頭,少卿會給你一冊避諱書,專門教你各個稱呼,自己多多學習。”

  那人嚴聲說到。

  落山未作表態,繼續問道:“還有什麽避諱?”

  絳衣官接著故作神秘起來,似乎有意吊著落山,森森的冷笑一聲後,才悠悠的說到:

  “哼。。。第二個避諱,千萬不要私藏書卷,編寫也不行,一位萬福爺最恨有人藏書編書,一旦發現有人犯此避諱,就會從墨跡中漏出本身。”

  絳衣官說到這裡瞥了一眼渾身異香面無表情的道士。

  “全城的書卷皆由太常寺保管,所以若是有需要都可以來太常寺借閱,當然絕不可以帶走。”

  “其余的避諱嘛,比上這兩個嘛都要小些,可以馬虎一些,但也不能不當回事,總之那冊避諱書上都有記述,你到時候自己注意。”

  落山沒有回應,隻默默跟在這人後面。他到沒太在意這人說的什麽鳥避諱,自己在迷障中久居能活到現在可不是靠幾個避諱,障中邪穢千奇百怪,誰知道這些東西各自的好惡?還有不講道理要殺你的呢,就如今天傍晚在破廟裡襲擊落山的魑魅,難不成會講道理?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落山也遇到過。。。。。

  至於這個什麽太常寺,落山估計也是在裝神弄鬼。明明是個人間的城市,煙火旺盛,豈會被什麽萬福爺窺伺,哪有這樣的道理?

  落山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少年。

  萬一那些“萬福爺”真的窺伺著這片人間呢?

  夜風冷峻,起夜的人料峭打顫,白霧從嘴中一陣陣呼出。

  “咚!——咚!咚!”

  三聲鑼鼓驚得那人一哆嗦差點尿褲子上,他知道這是打更,但還是回頭看一看背後。

  那裡也什麽都沒有。

  落山一行遇到了一位打更的人,看上去很老了駝著背,與絳衣官打了招呼,似乎是同路,便一同來到了這座太常寺。

  “打更的都是你們太常寺的?”

  “不算!不算!只是認識。”

  到了。

  一進大門,落山就有了印象,這便是之前在雕花樓上所看到的一個大瓦頂。

  這裡好生氣派!

  “饗殿”兩個鎏金的大字掛在簷下作牌匾,整個殿高十多米,不僅如此殿前還有九層石階,因此建築高出地面不少,威武森嚴,不過殿門倒是緊閉著,落山也瞧不見裡面的狀貌。

  光是這屋前的院落便可停放十來架馬車,這還只是落山從正面來看,猶不知它有怎樣的縱深。但依舊可從展露的門縫透出的金光熠熠猜測一二。

  夜間也燈火通明?

  一陣風吹來,不過卻無了夜間的淒寒,倒是卷起焚香,撲鼻遮面。落山這時往兩側一看,才注意到院落兩側布滿了焚香的香鼎,且都插滿了齊高的香柱,一同燃燒著。

  厚重的吱吱呀呀的開門聲響起,殿門突然打開了,門框的金光中立著一位身著黑衫的男人,背對著落山不知在幹什麽。

  “那位就是少卿,隨我來。”絳衣官對落山說到,隨後碎步向前走去。

  落山與其一同跨進了殿門。

  進門的一刹那,落山感到一陣神魂震蕩,隨之而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殿內的幾尊巨大詭譎的雕塑,蛇眼、赤尾、鱷鱗、盤根、長須、百足、鬼齒。。。。。。交錯盤詰,肅穆森嚴。落山差點以為撞見了迷障中的大邪佞。

  在幾尊巨大雕塑注目下的人是如此渺小,落山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認定了這些不過是雕塑,但令他震驚的是那種神魂震蕩的感覺仍然在!這不就是靠近大邪佞的感覺嗎?他能感覺到那些雕塑的目光正不斷從他身上掃視而過, 令他發毛,不能再等了,要趕緊離開這裡。

  就在他繃緊雙腿,準備跳起來的時候,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瞬間,雙腿的力氣便泄了下去,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神魂震蕩的感覺。

  落山這時趕緊回過頭,找尋按在自己肩頭上手的主人,卻發現不但那隻手不見了,而且也根本沒人在自己身後。

  “莫要緊張,萬福爺第一次見你,想仔細瞧瞧你。”

  穿玄衣的男人背對著落山說到,他在香案前一邊上香,一邊做出古怪的祈願手勢,看都沒看落山一眼。

  男人在幾尊雕像前,重複著這個舉動,從這一頭一直到那一頭,直到最後一尊雕塑前也做完後,才轉過身朝落山走來。

  男人在枯黃的臉上堆起笑容:“落山道士,有失遠迎!”一邊作揖鞠躬。

  落山心神稍定,不再關注那些雕塑,謹慎地看著眼前的人。男人身上的衣裝異常繁複,玄衣之上繡畫著精致的未知生物的圖騰,想來是專用於某種儀式的衣服。

  “你就是太常寺少卿?”

  “正是,本來犒饗都是由太常卿親自做的,但這幾日太常卿外出給周公子講課,就由我來代行,耽擱了一會兒,希望落兄不要生氣。”

  落山知道那位周公子是誰,他正是勘周最大諸侯周紡的兒子,勘周自陷入迷障以來,周家幾乎成了此地實際的控制者,這是落山在與張崔義等人喝酒時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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