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海面上。

　造島工作已經正式啟動，正如馮平所預料的那樣，那些對手確實是想到了最為惡心人的方法。

　他們不正面對抗，甚至都不反抗，只是瞅準一切時機，把自己和自己那些不值錢的小船，塞到作業面裡。

　它們就像一群蒼蠅，本質上造成不了什麽傷害，可如果任憑他鬧騰而不去管，卻又會在環境中傳播疾病。

　而現在，這種“疾病”，都已經慢慢開始擴散開來了。

　作業人員的工作效率受到了極大影響，項目組的士氣也在隱約下降，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海軍官兵疲於奔命地應付著挑釁，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了。

　馮平隱約感覺到，如果再這麽下去，這個項目很可能會向不可收拾的方向滑落

　不行，必須要想個辦法。

　軍方在處理這一類的事情時實在是太過於乏力了，甚至可以說是束手束腳。

　畢竟，真刀真槍地打仗，他們絕對不會慫。

　可人家不是來打仗的，純粹是來碰瓷的啊！

　有什麽辦法可以對付碰瓷?

　直接衝上去打死嗎?

　按理說，這倒也不是不行。

　畢竟，入侵領海是極其嚴重的挑釁行為，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會采用最堅決的手段去處置。

　但問題是，現在對方根本就不怕死人。

　也不知道他們給那些“漁民”灌了什麽迷魂湯，哪怕是在已經出現重大的人員傷亡之後，他們居然都還嗷嗷叫著往前送，似乎是鐵了心要用人命作為籌碼，來換取國際社會對所謂“霸權”的譴責。

　在這種情況下，抓捕也變得極為困難。

　不動用熱武器的話，他們的反抗還有造成我方人員受傷的風險。

　要不然.把裝備升升級?

　不過，能在海上動用的非致命性武器，好像還真不多。

　你說用網槍吧，海面上風力太大，小型船隻的速度太快，大部分的情況下，別說網槍了，就算是火箭筒都沾不到船邊。

　也只有帶跟蹤功能的小型導彈，才能有效果。

　可那樣的話，又正中對方的下懷了。

　一時間，馮平不由得惆悵起來。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工作只是做好建設的事情，這些問題，應該留給軍方去想辦法。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位卑不敢忘憂國。

　別說他是個承擔了重要崗位的船長，哪怕只是個普通的水手，估計心裡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馮，在這長籲短歎的幹嘛呢?這幾天太累了?”

　馮平回頭一看，來人正是這次造島項目的總指揮李如海。

　他連忙站直了身子，開口回答道:

　“首長好！報告，不累！就是有點.害，有點憋屈。”

　李如海哈哈一笑，搖著頭說道:

　“老馮，你不用每次見我都那麽拘束，你大小也是個船長，真要說重要性，我還不一定比伱高呢。”

　“怎了?因為這兩天那些猴子搞的事情憋屈了?”

　馮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是啊，他們太惡心人了。”

　“我真是恨不得自己去當兵，一炮把他們全炸死-——首長，我這是氣話，你別當真。”

　說到這裡，馮平的神情有些暗淡。

　“其實我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沒什麽能做的。”

　“我也聽船上的無線電廣播了，美國佬馬上就要過來，虎視眈眈的，我們如果再激化矛盾，很容易被他們拿住把柄。”

　“到時候萬一動了手，我們還真打不過他們.”

　“所以，最氣的就是這一點，對吧?”

　李如海溫和地問道。

　“對啊！憑什麽呢?憑什麽他們就能這麽欺負我們，還要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最可氣的是，其他的那些國家也跟沒長腦子一樣，別人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了。”

　“跟他們講道理又講不通，打又打不過。”

　“憋屈.是真憋屈啊。”

　馮平咬牙切齒地說道。

　實際上，在他幾十年的人生裡，這種被人耍無賴的事情他不是沒有遇到過。

　但事情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話，無論實力怎麽樣，他多少都會想盡辦法上去拚一拚，哪怕拚個遍體鱗傷，只要心裡那口氣出了，就還能繼續走下去。

　可現在，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國家的事情。

　那就意味著，上級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去做不理智的決定，因為他們必須為十幾億人的利益負責。

　李如海看出了馮平的想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導。

　沉默了片刻，他轉身朝向海面，若有所思地問道:

　“在大事上，我們確實沒什麽權利去做決定，也做不了什麽決定。”

　“不過.如果我們想辦法把這些漁船的問題解決了，你覺得會不會好一點?”

　“那當然會！”

　馮平果斷回答道。

　“飯一口一口吃，事情一件一件做嘛！”

　“我們也知道大事暫時沒法解決，這不是想著怎麽解決眼前的事情嘛。說實話，我愁的也是這個呢。”

　“我剛才就在想著，要是有什麽東西，能一次性把他們的船全部廢了，但又不傷他們的人，那就太好了。”

　“想來想去，我這也就想出了兩個稍微靠譜點的點子。”

　“要麽用網槍，要麽搞摩托艇撞。”

　“網槍使用條件太苛刻了，很難有效果，但摩托艇吧.我們缺人手去開，而且如果把自己的船撞壞了，也是得不償失。”

　聽到他的話，李如海微微點頭，隨後問道:

　“為什麽想到用摩托艇?”

　“速度快啊！”

　馮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只有速度快，才能跟得上他們的那種‘快艇’、漁船。”

　“而且，相比其他的船，摩托艇價格要便宜一些，撞起來不心疼。”

　“所以，核心點是，速度要快，還要便宜，用來做敢死隊?”

　“是啊！首長，你看啊，我們不能動刀動槍，那撞船總行了吧?海上的事情誰說的清楚?要是再說我們挑釁，我們就一口咬死是事故。”

　“你自己派那麽多船過來，海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我不小心撞上了，還不是怪你自己?”

　李如海眼睛一亮。

　從馮平的話裡，他得到了某種靈感。

　不，撞船還是行不通的。

　用大船去撞，人員傷亡不可避免，用小船的話，人手和成本都跟不上。

　不過，如果有一種速度又快、成本又低的東西呢?

　這種東西，不一定是要在海上啊.

　西工大，某間隱秘的辦公室裡，王建成坐在陳果的對面，神情略微有些緊張。

　當然，他緊張不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跟“只能仰望的專家”交流，而是因為，這次所謂的交流中，對方的身份並不是“專家”，也不是“教授”，而是

　官方的代言人。

　是的，甚至不是611所，而是直接代表了更上層的官方的意志。

　所以，這由不得他不緊張。

　“.所以，玉井01無人機飛控系統，其實是你跟陳念共同完成的項目?並且，你在其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甚至可以說是主要作用，這麽說對嗎?”

　陳果開口問道。

　王建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回答道:

　“如果是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我的確是這個項目的主角。”

　“因為我確實負責了大量的項目工作，包括主要的程序編寫工作。”

　“但是，這並不是事實。”

　“事實是，我只不過提供了一個最初始的想法，做了一些基礎的、常規的工作而已。”

　“而陳念學長，才是整個項目的靈魂人物。”

　“他不僅貢獻了玉井01程序中最重要的卷積神經網絡算法的核心思路，還幫助獲取了一系列的實驗資源。”

　“在項目遇到困難時，也是他提供了破解的思路。”

　“我認為，不能單純以工作量的多少去界定所謂的‘主要作用’，而是要以實際貢獻的大小。”

　“在我看來，陳念學長的貢獻比我更大-——而且，是要大得多。”

　聽到他的話，陳果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小念的作風

　他總是習慣性地把自己藏在背後，如果不是親自參與了項目的人，甚至很多時候都不知道項目裡有他的影子。

　只有那些跟他合作過的人，才知道他是多麽天才、多麽強大.

　於是，他開口說道:

　“那我基本清楚了。”

　“不過，從你的描述來看，你應該也是對玉井01極為熟悉的，對吧?”

　“它從誕生、到實驗完成，你都是全程參與，並且負責了具體的實現工作。”

　“所以，按道理來講，如果現在讓你對其進行改進，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王建成怔了一怔，回答道:

　“那就要看往什麽方向去改進了。”

　“如果現在讓我把它改進成一款真正可以用在軍用大型無人機上、並且可以配合有人長機作戰的AI飛控，我只能說，暫時還做不到。”

　“我需要大量的數據、大量的實驗去優化系統，機器學習算法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訓練。”

　“你很坦誠。”

　陳果讚許地說道。

　隨後，他話鋒一轉。

　“不過，我們這次想讓你來做的項目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麽複雜。”

　“我們只是需要你把能用在航母上的玉井01做一些優化，讓它能在小型軍用無人機上使用。”

　“我們的要求只有一點:讓玉井01能夠同時控制50架以上的小型無人機，維持無人機集群的飛行狀態，並能依次選擇不同的戰術動作。”

　“這樣的要求，能做到嗎?”

　“能。”

　王建成松了口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實際上，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也一直在對玉井01做著優化，發展到現在，這個系統已經能夠同時跟蹤20個目標了。

　並且，這完全不是玉井01的上限，而是他所持有的小型計算機的算力上限。

　如果能提供更強大的算力終端，這個數字隨時都可以翻上幾倍。

　“很好。”

　陳果滿意地看著對面的王建成，從抽屜裡取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保密協議，隨後繼續開口說道:

　“這是一份保密協議，如果你願意加入這次項目，那麽就簽下這份協議。”

　“在之後，我會繼續告知你項目的其他細節。”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今天的對話就當沒發生過-——但你同樣受保密條例限制，會有人告知你具體的規則。”

　王建成目瞪口呆地看著陳果的動作，心裡的驚訝無以複加。

　保密協議

　他就算再怎麽小白也知道，一旦涉及到這個東西，就證明項目的重要性不會低。

　好家夥，自己一開始還以為陳果以官方身份找到自己，只是想讓他參與某些理論科研的項目呢。

　現在看來，完全就不是這麽回事啊！

　很明顯，陳果提供的這個項目，要遠比自己所預計的更複雜，更關鍵。

　這也許是許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機會，而現在.

　機會就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步登天！

　他的心臟狂跳，腦子裡也是翻江倒海。

　但與之相對的，他的身體，卻遲遲沒有動作。

　陳果疑惑地看著他，開口問道:

　“怎麽?不會真的不想簽吧?”

　聽到他的問題，王建成深吸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陳教授，不是不想簽，是我覺得.我需要陳念學長一起來簽。”

　“玉井01也是他的成果，我不能丟下他。”

　“我不知道您這邊是怎麽安排的，但我想說的是，即使我能獨立完成任務，我也希望能讓他一起參與。”

　“我可以只要一半報酬-——不要也行。”

　“如果真的只需要一個人那就讓學長來吧。”

　陳果哭笑不得地聽完了王建成的話，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能丟下陳念?

　你倒是講義氣，但人家真的.跟你不是一個級別的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王建成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在個人品質上確實是沒話說，難怪陳念對他那麽看重。

　陳念的眼光，果然也是同樣沒問題的。

　看著滿臉認真的王建成，陳果開口說道:

　“你放心吧。”

　“陳念也會參加項目的，只不過，我們要跟他談的事情和你不一樣，所以要分別討論。”

　“在之後，你們會有機會在項目組裡見面的。”

　聽到這裡，王建成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他接過陳果手裡的文件，飛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僅僅一天之後，無人機蜂群項目宣告成立。

　項目的目標，是在最短時間內將玉井01AI飛控系統適配到現有小型偵查無人機上，改偵查為攻擊。

　李如海的設想將會在短期內迅速得到實現，而對於海上那些肆意破壞“漁民”來說，他們的末日，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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