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頓‘豐盛’的晚飯,阿迪斯將自己的臥室讓給了勞拉,自己和戴維則是在客廳裡隨便湊合一晚。
身為獵戶,家裡還是有些優勢的,比如阿迪斯家裡有很多動物毛皮,這些都是些有瑕疵的毛皮,主要就是毛色雜亂或者花紋不好看,賣不上高價也不容易出手,平時就會堆放在那裡。
對於優秀的獵戶來說,完全不用擔心冬天沒有保暖的衣物和被褥,這些毛皮雖然賣相較差,但在保暖上沒什麽缺陷。
此時阿迪斯和戴維用各種毛皮打了個地鋪,躺在上面閉目休息。
這個世界的平民晚上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基本上天色一黑下來,整個外城區就陷入到一片寂靜當中,只有內城區會亮起許多燈光。
阿迪斯作為一名平民階層的老獵戶,多年來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戴維原本也是這樣,但隨著凜冬村的‘飛速變化’,他的作息時間發生了些許變化,有段時間沒這麽早休息了。
“閉上眼感悟下聖光吧!”
起身擺出祈禱姿勢的話自己容易變成個大燈泡,那樣太顯眼了,戴維覺得琢磨些聖光之道的理論知識就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戴維突然發現身旁的鼾聲停止了,接著就是起身的聲音。
如果是普通的起夜,不會引起戴維的警覺,他察覺到阿迪斯起身後正輕手輕腳的往自己這邊走過來。
睜開雙眼,恰好與阿迪斯對視,見到對方豎起手指比劃了個不要出聲的姿勢後,戴維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起身,跟在阿迪斯後面走出了屋子。
將房門關好,阿迪斯才用很低的聲音說了句:“和我一起走走。”
“這種時間?”戴維笑著看了看周圍,周圍零散的房屋中沒有半點光亮和聲音,哪怕鐵樹堡的內城區,此時也沒有多少燈光了——內城區的地勢稍微高些。
戴維知道阿迪斯是有隱秘的事情想和自己說,他這句話單純就是開個玩笑罷了,阿迪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接他的話,也沒有回答什麽,只是示意戴維跟上來。
阿迪斯的住處位於鐵樹堡最外圍的區域,這片區域本來就沒有幾棟房屋,走幾步後基本就等於出了鐵樹堡。
“距離足夠遠了。”
戴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在往前走就是位於鐵樹森林南面的一處森林,這座森林雖然也有鐵樹這種上等木材,但更多的是其它品種的樹木,與鐵樹森林有部分相連,對於人類獵人以及樵夫來說危險要低許多。
阿迪斯停下了腳步,左右看了幾眼後,也覺得差不多足夠遠了,然後用非常嚴肅的表情看著戴維:“那位勞拉-克勞馥是貴族吧?”
“啊?這個……”戴維沒想到阿迪斯第一句是問這件事:“好像是吧!”
仔細回想著勞拉的個人信息,他記得在老版的設定中,克勞馥家是正兒八經的英格蘭伯爵。
新版的人物設定他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克勞馥家是個大家族,好像也有爵位,但具體什麽情況他已經想不起來了,自己也沒問過勞拉這方面的問題。
“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阿迪斯不滿的甩了下手,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猶豫了半天最後憋出句:“你不應該帶她來我這裡的……不過,這位貴族小姐居然沒有嫌棄我這裡的環境……”
戴維看著一臉不爽的阿迪斯,已經猜到了是什麽讓這位老獵人心緒不寧的:“是因為阿爾菲嗎?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人?”
阿迪斯沒有回答,
還在糾結什麽。 戴維卻突然說了句:“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有什麽特別的身份,那麽繼續留在鐵樹堡反而更加危險吧?你沒考慮過帶著他一起離開這裡嗎?”
“離開?能去哪?”本能的回答了一句後,阿迪斯突然愣住了。
在老獵人的想法裡,他出生在鐵樹堡、成長在鐵樹堡,對於這裡和周邊的環境最熟悉,如果離開他都不知道應該去哪?同時也不知道年齡已經不小的自己,換個地方還能不能繼續當一名優秀的獵人。
話才出口沒過兩秒,阿迪斯就反應了過來,戴維這意思難道是想讓自己去他的村子裡定居?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阿爾菲的情況有些特殊,去你那裡也許並不是個高選擇。”
“所以,阿爾菲到底是怎麽回事?”戴維很不喜歡這種猜謎一樣的對話,有什麽困難你直接說出來不行嗎?雖然他明白阿迪斯可能是覺得說出來也沒用,但阿迪斯對戴維的情況根本不夠了解,他的判斷並不準確,也許戴維真的能解決呢?“總不能是什麽罪大惡極的通緝犯吧?”
“也許通緝犯還好點。”
“……”
戴維沒料到阿迪斯會來這麽一句,想想阿爾菲纖細瘦弱的身材、與平民區格格不入的白皙皮膚和出眾相貌:“難道那孩子,是什麽特別身份的人的孩子?”
阿迪斯終於給出了答案:“那個孩子,是個半精靈。”
“半精靈?”
戴維懷疑過這個孩子是什麽貴族家的私生子,基於某種原因被送到了阿迪斯這裡,卻沒往精靈那方面去想。
畢竟,鐵樹堡的人類和精靈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太差了……
因為這種惡劣的關系,戴維明白阿迪斯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了:“為什麽想到收養一名半精靈?”
半精靈就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在鐵樹堡這種大環境下,半精靈並不稀罕,因為精靈一直是貴族間最搶手的奴隸種族,鐵樹堡中的半精靈基本都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這些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其黑暗悲慘的一生,而且無論是人類還是精靈,都不會將半精靈當成‘自己人’。
在鐵樹堡的人類眼裡,半精靈不過是群低等的奴隸,連外城區最懶惰窮困的流浪漢都比他們高貴,唯一的優點就是不弱於精靈的外貌,這使得半精靈也成了奴隸市場的熱門商品。
在精靈眼裡,這些半精靈從誕生那天起就帶著原罪,在極端的精靈眼裡甚至象征著精靈的恥辱,見到就會弄死;溫和點的也會將這些半精靈驅逐趕走,所以半精靈幾乎沒有自己的家園,也許對於這個族群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被某個稍微溫和些的貴族買回去吧!
“阿爾菲是……”戴維很納悶,阿迪斯是怎麽遇到阿爾菲的?為什麽還將其留在身邊?難不成這孩子是阿迪斯的孩子?沒看出來這老家夥還有這種能耐?不聲不響的拿下了一位女精靈?難道這就是阿迪斯一直沒有成家的真正原因?
戴維的思緒漸漸飄遠,而且他臉上的表情完美出賣了自身的想法,阿迪斯根本不用多費心思就猜到了這小子的想法。
“你這個家夥,和以前一樣,臉上總是藏不住心事!”阿迪斯曾經不只一次的懷疑自己當年是眼瞎了才決定收養戴維,這小子那種發自內心的鄙夷、瞧不起周圍各種人和物的神態,讓他一度擔心這小子根本活不到成年,就因為得罪了城裡的達官貴人而橫死街頭了。
也正是有這個顧慮,當戴維表示要參加開拓團隊時,他才沒有開口阻止。
在阿迪斯看來,留在這座有很多貴族居住的城市,對戴維來說太危險了,出去闖闖對他更好, 在見識過現實生活的殘酷後,也許會讓這個自大的小子明白些事情,就算那種莫名其妙的瞧不起一切的想法依舊還在,也該知道怎麽將其隱藏起來了。
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戴維居然成了開拓團隊的領袖,還成功的建立了村子回到了鐵樹堡。
等到鐵樹堡、蒂蘭王國官方認可了村子,戴維這個村長的身份坐實,就算初步擺脫了平民身份的桎梏。
心中感歎著世事難料,阿迪斯簡單解釋了下阿爾菲的情況:“不要胡思亂想,那個孩子和我沒什麽關系,只是從森林裡……撿來的。”
“撿來的……”
不是戴維覺得這事情離譜,精靈奴隸或是自己逃掉、或是被救走回到族群也是常見的事情,回去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並生下半精靈孩子也不難理解,考慮到精靈對半精靈的態度,扔掉同樣不奇怪。
但怎麽就被阿迪斯撿到了?而且阿爾菲的年齡也不算小了,要扔在嬰兒時候就該扔了吧?還會養到長大才拋棄嗎?
“就算是編個謊言糊弄我,能不能稍微上心點,編個靠譜的。”
對於戴維的吐槽,阿迪斯最終歎著氣說出了真相:“其實是他母親將阿爾菲托付給我的,他的母親可以回到鐵樹森林的同族那裡,這個孩子卻不能同行……”
“於是你決定收養這個孩子?”這事情聽起來怪怪的,讓戴維不得不懷疑,這個老頭是不是有更深層次的謀劃:“阿爾菲的母親為什麽會將孩子托付給你?”
“將阿爾菲和他母親救回去的精靈,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