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冕看到項龍一臉詫異的模樣，對他解釋道:“阿鹿是三代機器管家，跟當年機器管家殺人事件的凶手是同一個型號。自由之戰開始後，所有的智能機器人全都被禁止研究，但她並沒有被銷毀。”

　項龍仔細打量著阿鹿:“不對啊，據我所知，為了避免恐怖谷效應，所有的智能機器人都嚴禁仿人類外形進行製造，那她怎麽會看起來跟人類沒有任何分別?”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搞笑嗎?聯合政府因為智能機器人有覺醒風險，對它們的打擊比合成人還嚴重，所以它們根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既然已經存在了，換上一副好看的皮囊還難以理解嗎?”

　吳冕換上阿鹿遞來的拖鞋，擺手道:“你隨便坐，我去換套衣服。阿鹿，準備飯菜，晚上我們在家裡吃。”

　阿鹿點點頭:“好的，按照菜譜，今晚吃川菜。項先生，請問您有什麽忌口嗎?”

　“沒有。”項龍搖了搖頭，走到阿鹿身邊打量著她:“做工簡直天衣無縫，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絕對猜不出你是一名人類。”

　阿鹿見項龍盯著自己的胸口，輕輕用手擋了一下:“項先生，我需要提醒你，所謂智能機器人，指的是跟人類一樣擁有自我思考的能力。我是九哥的管家，不是那些權貴豢養的性偶機器人，你的目光很不禮貌。”

　“啊，不好意思。”項龍愣了一下，訕笑道:“我以前都是跟那些被程序控制的機器人交流，忘了你是有思維的了，我會盡量把你當成一個人。”

　吳冕趁著換衣服的同時，也撥通了警衛部周同勳的號碼:“周副部長，我是吳冕。”

　電話對面，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小吳，你最近倒是很忙啊，私人電話始終打不通，搞得我有事找你，還得打電話到九處去。”

　吳冕換著睡衣，語氣平穩的回應道:“周處，你就別調侃我了，這次把我派到六區，就是你下的命令，我都在忙些什麽，難道你還能不清楚嗎?”

　“你這次的任務是我下的沒錯，但我也就是一個傳話的喇叭而已。不管怎麽說，這次你在六區的事情乾的很出色，上面對你的工作成績表示肯定。”

　周同勳跟吳冕閑聊了幾句，而後畫風一轉:“明天上午，你到我家裡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吳冕見周同勳要在家裡見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去你家裡，是要跟人私下見嗎?”

　“沒錯，聯合政府財政部的馮主任對你很感興趣，想要讓我作為中間人，跟你喝杯茶，呵呵。”

　“馮主任?沒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啊?”吳冕也是個人精，在沒有確定對方的目的之前，並未答應見面:“我們素昧平生，他忽然要見我，這人不會是取向有什麽問題吧?”

　“你做什麽美夢呢，這些財政部的人，可全都是財神爺，他真要是有什麽特殊癖好，我自己就上去了，還能輪到你啊?”

　周同勳知道吳冕在考慮什麽，直截了當的說道:“馮主任是保守派的人物，而且在派系內聲望很高，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成為財政部下一屆的掌門人，我經營他的關系，已經一年多了，跟他接觸上，對你有好處。”

　吳冕坐在床上，眸子裡閃過一抹精光:“周副部長，咱們倆雖然在業務上比較合拍，但私下裡的關系，穿一條褲子的時候，你忽然拽著我去見你身後的關系，我怎麽覺得屁股有點疼呢?”

　“孫部長出事了，他三天前檢測出了淋巴癌晚期，目前已經處於內退狀態，部裡的業務，實際上是江副部長在打理。走仕途的人，到了我這個地位，再想往上爬，就不全是能力的問題了，這次老孫下去，對我而言是個機會。”

　周同勳言語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馮主任在財政部上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但我可沒準，我找他，就是為了讓他在我的事情上幫忙，而我想往上走，光靠外部的助力是不夠的，在內部又沒有薑部長那麽深厚的根基，自然得想一些彎道超車的辦法。”

　吳冕見周同勳都這麽說了，也就沒在裝傻:“周副部長，不知道在你眼裡，我是那條路，還是那駕車呢?”

　“二者皆有吧。”周同勳笑了笑:“薑部長是老孫的門生，如今的警衛部，幾乎全都是他們生員系的人，像我這種孑然一身進入體制內的人，想要跟他們競爭，無異於蚍蜉撼樹，可即便希望渺茫，機會既然來了，我還是想上一步。”

　吳冕拿起煙盒，沒說話。

　“這次你在六區的表現，的確很亮眼，我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想起你在警務部內部是沒有站隊的，我不求你能夠站在我這邊，但我如果真的上了位，對你來說還是有好處的，你該知道，老江對於合成人的態度始終很強硬，他可沒有我這個寬容。”

　周同勳繼續道:“這次提議讓六區的谷向明上位，就是保守派提出來的，谷向明這個人，也是馮主任選的，他是貴族出身，家裡已經在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了幾代人，跟他接觸一下，對你會有好處的。”

　吳冕因為身份特殊，本來不想參與這種政鬥，但是他聽聞馮主任就是那個選擇谷向明的人，而且周同勳也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明天上午，我會準時到。”

　……

　吳冕走出臥室的時候，阿鹿正在廚房做菜，而項龍閑來無事，也在一邊幫忙。

　項龍說是幫忙，倒不如說是好奇多一些，他打量著與常人無異的阿鹿，一臉好奇的問道:“按照你的說法，你的思想跟人類幾乎沒有區別，難道你對自由就沒有渴望嗎?為什麽願意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裡，日複一日的獨守空房呢?”

　“因為外面的世界對於我而言很危險，智能機器人的身份一旦暴露， 我的下場只能是被送到拆解廠去銷毀。”

　阿鹿動作麻利的處理著手裡的蔬菜:“當初在聯合政府到處搜捕機器人的時候，是九哥收留了我，我母親對我說過，要知恩圖報。”

　“醒醒，你沒媽。”項龍糾正道:“你是個智能機器人，也不是胎生動物，哪來的媽?”

　阿鹿斜了項龍一眼:“我指的是我的製造者，按照智能機器人的邏輯，製造我們的人如果是男人就是父親，如果是女人就是母親，我們最初的思想和對世界的認知，都是他們灌輸的。”

　“你這個邏輯不對，根本就說不通。”項龍強了一句，然後在案板上拿起了一個豬蹄:“你看，這個豬是豬它媽生的，但是廚師把它變成了菜，那你說，它媽是廚師還是豬?同理，你們就是一堆廢鐵和電線，機械師把你們造成了機器人，也就像是廚師一樣，所以你們只是經過他手裡的加工品，你們並不是他製造出來的。”

　阿鹿聽完項龍的話，微微怔了一下:“那我媽該是誰?”

　項龍:“你沒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