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石板徹底碎裂,化成塵埃飄散而去。
莉莉絲將手放在阿利克斯的胸膛上,屏息閉眼,感知著他的靈魂,一隻黑影脫離戒指而出,融進了阿利克斯的身體。
“你很幸運,靈魂的汙染程度很小。”莉莉絲拿出粉白色的手帕,輕輕擦拭著躺在她腿上青年的臉,血漬逐漸染紅了手帕。
她看著這位算計自己,有些消瘦的青年,來自過往的悲痛記憶湧現出來,可愛的臉蛋上不禁掛上了一絲悲傷的氣息,歎息著說:
“就算是為了警告他,您也沒有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在我家族的傳聞裡,您曾一度登臨神位,作為曾經的知識之神,至少對自己的信徒仁慈一些吧。”
什麽?!知識之神?知識之神不是名為尤蘭嗎?莉莉絲的話語給了阿利克斯極大的衝擊,他越發感覺到事情的複雜性。
“你家族知道的可不少,那你應該明白,越是擁有特殊欲望象征的祝福者,就應該越早知曉來自欲望的汙染。你就先出去吧,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偷走的那瓶血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莉莉絲眉頭皺起,剛想開口詢問,老者便揮動手臂,她瞬間從這片森林中消失。
虛影逐漸化為實體,老者身穿著鑲有著綠色邊底的白色托加袍,長袍上又繡滿了樹枝花紋,以及一個象征著知識之神的樹葉標志。
癱坐在地上的阿利克斯看著這位老者,他的打扮像極了自己學院門口豎立的高大雕像,學院的創辦者喬·塞繆爾。
阿歷克斯用手撐在地面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不適的感覺逐漸退去,黑影在不斷修複著他的身體。
黯淡無光的綠色眼眸逐漸恢復光亮,呼吸也逐漸平穩,回味著剛剛的經歷。
那塊石板太古怪了,看到它的那一刻,瘋狂的執念在我的腦子裡盤踞,有種想要得到世上一切答案的衝動。這便是自己的欲望嘛?
“還狂妄稱自己為欲望的主人,感覺如何?被欲望佔據的滋味。”喬·塞繆爾嘴角上揚,似乎又回到不正經的感覺。
“如果我問它一些簡單的問題,或者是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會怎麽樣?”阿利克斯無視大賢者的嘲諷,詢問道。
喬·塞繆爾聽完,便大笑起來,面前這位青年實在是太令他滿意了,再度從阿利克斯體內抽出石板,“無論什麽處境都保持著求知心,你怎麽就沒生在我那個時代呢?那你再試試吧。”
看著大賢者手上這塊令他差點失去性命的石板,他仍然有著想要拿回石板的衝動,但剛才的遭遇抑製住這種念頭,僅僅只是觀察著它。
依然是被一片迷霧包裹住,石板保持著自己的神秘,不斷勾引著阿利克斯的求知欲、好奇心。
喬·塞繆爾松開手,石板在掉落的過程中破碎,再度消失不見,緩緩道,
“你向石板詢問的問題,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疑問,那是銘刻在龍王墓碑上的文字。”
“‘神明只不過是長壽的生物罷了。’我曾經短暫地登上神位,那種力量遠遠超脫世界的常理,而龍王卻如此評價,這是他的高傲?還是說另有其他的答案?”
阿利克斯沉思片刻,說道:“所以,有些人乃至神明會為了一些答案,會選擇將我殺死,拿走我的欲望象征。”
“這便是我們的交易起始,我會用封印在你身上的祝福物偽裝成你的欲望象征,用它來掩蓋你真正的欲望象征。”
喬·塞繆爾開始手寫無數文字,
森林的樹木開始倒塌,大地不斷震動,所有的場景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與此同時,位於西加福湖旁的中心教堂,風雨交加,雷鳴不斷。
一位中年女士虔誠地跪拜在命運神殿的命運女神雕像面前,而她的背後,一群身穿著神官服的信徒們也一同跪拜著。
“克魯克之庫內部出問題了,快派人強行喚醒它,我稍作準備就會前往。”女士突然站起,對著身後的人喊道,著急地往著神殿內部走。
咚!咚!
中心教堂最頂上十二座大鍾中潔白晶瑩,雕刻著無數鎖鏈的一座開始響起,急促而又沉重的鍾聲讓所有人臉色大變。
一位的男子推門而入,又因為過於恐慌而摔倒在地上,不顧及自己站起,大喊道:
“秩序之神要降臨了!”
“有人在干涉世界的法則,這是祂不允許的事情,不必喚醒克魯克了,它也會被驚醒的。”女士說完,低首思索著事態的嚴重性。
教堂內部的極惡罪犯關押室,一名被判決絞刑的連續殺人犯正安詳地享受著他最後的睡眠,睡夢中的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幻想著成功實現明天的逃獄計劃。
一根由法則組成的純白繩索從他脖子悄然無息地形成,將他緩緩吊起。
發紫的面孔,掙扎的雙腿,絕望的眼神,陡然的裁決,懸掛的屍體。
而牢房之外,無數慘叫聲響起。
……
“那你需要我做什麽?!”阿利克斯大喊道。
喬·塞繆爾無視阿歷克斯的疑問,無數道文字落入阿利克斯的體內,他感覺自己在掙脫一種束縛,脫離世界的違和感席卷了整個身體,他與世界脫節了。
大賢者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他溫柔地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學者,釋懷般地說:
“我將所有的一切都賭在你的身上了,年輕的學者。我不能告訴你太多,過多的疑問積累在你的心裡,只會讓你敗給欲望。”
“自己去探索吧,探索這個充滿著無數秘密的世界。在這條路上,無數人前仆後繼,萬壑千岩的高山,驚濤駭浪的大海,詭秘莫測的深淵……我們並非貪圖那些未曾出世的財寶,也非貪圖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祝福物,帶著近乎瘋癲的執念踏入旅程,隻為解答世界的奧秘。生前尋找答案付出一切,死後留下線索指引後人。”
“歷史不被人所知,又怎麽稱得上是歷史。我們是命題人,也是解題人,最後是一切的見證人。阿歷克斯·祖拜爾,你的旅途開始了!”
大賢者的身影徹底消失,阿利克斯又回到了石室裡,而他的手上緊握著那本無名之書,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本書已經破爛不堪。
“這兒的主人要醒了,我們得離開了。”黑影從阿利克斯身上脫離,回到了戒指裡。
莉莉絲不等阿利克斯回復,便走進了石室裡新出現的大門。
……
閃電收起了它的放肆,風雨也不再鬧騰,肅靜地恭候著神明的降臨。
“祂來了,克魯克之庫的看守人都撤走了嗎?”中年女士低聲詢問著身邊的信徒。
“都按您的吩咐撤走了。”這位年輕的信徒小聲回復,過於緊張的心情讓冷汗打濕了後背,他深吐一口氣,祈禱著不會出什麽差錯。
中心教堂地底,穿過一道又一道封鎖,密室裡一個外表古樸的黑色鐵盒緩慢地開始旋轉起來。
“我的老友,這是時隔多少年的拜訪?我可不再是當初那個偷偷摸摸的小混蛋,你瞧瞧,我可是剛被吵醒的無辜人士,快收回你的威壓吧,就算是你的分身給我的壓力也不小。”聲音來源於黑色鐵盒。
短暫的沉默後,一陣笑聲響徹密室。
“哈哈哈,你說我被偷了,怎麽可能!往日裡,只有我偷別人的份,哪裡有別人偷我的份。好吧好吧,我的老友,那你稍等片刻,容我檢查一下。”
鐵盒打開它的枷鎖,查看著自己的內部空間。
克魯克之庫,這位曾經偷竊了無數寶物的上位種族生物,丟掉了往日的從容,憤怒地咒罵道:“喬·塞繆爾,你這個卑鄙的混蛋!”
……
穿過大門,阿利克斯和莉莉絲兩人回到了圖書館。
阿利克斯看著這位被自己算計過,卻又救過自己一命的少女,正組織語言準備道歉。
莉莉絲看出了阿利克斯的意圖,擺擺手道:
“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你不活著,大賢者是不會放我走的,留在克魯克之庫裡只會是死路一條。”
聽完少女寬容的話語,阿利克斯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卷好的羊皮紙,當著莉莉絲的面,開始撕了起來,認真地道謝。
“不管怎麽說,謝謝你。至於那個交易,就當它不存在吧。”
看著阿利克斯撕破羊皮紙的莉莉絲睜大了雙眼,生氣地咬緊了牙齒,伸出拳頭,直接給了阿利克斯的腹部一個親密而又沉重的接觸,並罵道:
“這不是普通的紙,做它的價格是很昂貴的!啊,所以說你們這群無賴,無知又自以為是。”
莉莉絲看著地上的紙碎屑,心疼極了,嘴裡碎碎念念地穿過牆面離開了。
整頓好自己的阿利克斯推開了圖書館的大門,冬日的早晨,太陽的光照穿透薄雲,幽靜的校園,冰冷的空氣,正常的世界。他享受著美好的晨景,不再有奇怪的黑影,煩人的嘶吼。
走到學院門口,站在被水池圍住的大賢者石雕像面前,阿利克斯抱著複雜的心情,停駐於此觀望著這位老人,短暫的注視後,他嗤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瓊齊醫生所給的藥品,朝著石像扔去,並豎起了中指。
“糟老頭,壞得很。突然交給我這麽大的使命,口風還這麽緊。”阿利克斯笑著說道。
待阿利克斯轉身離開後,掉入水池的藥品在水中漂浮,一條觀賞魚將其吞下,沒過多久,便翻肚浮出了水面。
而阿利克斯所居住的福利公寓,一群戴著圓圓的皮帽,皮帽上又有著巨龍戴著王冠的徽章,統一穿著黑警服,長筒鞋的公務人員來回地出入公寓的鐵門。
“洛克警長,初步統計,死亡人數為13人,失蹤人數還需要具體調查。”一位年輕的警官正向一位叼著煙鬥的中年男人匯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