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川領著豹姐一家子,沿著一條小溪流向峽谷深處走去,硫磺沒找到,卻意外發現很多於闐玉(和田玉)籽料,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而且,據他初步判斷,其中有不少應該是玉中極品的‘羊脂玉’。
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玩意兒弄到長安城裡,尋一個雕琢玉器的師傅,每一塊籽料略加雕琢後即可賣個天價,若能出一個好貨,絕對價值連城。
問題是,他現在還困在遙遠的昆侖山下,前途未卜,就算給他幾百、幾千斤羊脂玉,好像也沒什麽用處啊。
還有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他根本就不敢在外面長時間逗留,就算身邊跟著一隻‘雪山之王’,但若遭遇老虎、棕熊和狼群時,他根本跑不過這貨。
采挖了一些苦參、艾草和青蒿,楊川便趕緊回到營地,至於峽谷深處的那些和田玉籽料,還是等張騫、堂邑父他們回來了再說……
……
山中歲月,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
照料數以千計的牛羊馬匹,五十隻駱駝,幫豹姐洗澡,變著花樣兒的吃肉……忙忙亂亂中,兩個多月很快就過去了。
這段時間裡,楊川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可要說他最大的收獲,卻是跟豹姐一家子的關系日益密切。
兩隻小雪豹自不必說,反正在美食的誘惑下,早就成了‘豹奸’,肉不香不吃,水不開不喝,除了每次洗澡時會拚命反抗,其他方面的生活水平跟楊川的基本持平。
豹姐的皮膚病也基本痊愈,不用撓癢癢也能入睡了。
可它跟楊川睡覺這個壞習慣,卻保持了下來。
在這件事上,它的態度很堅決,根本就不容楊川反抗,更不能容忍大毛、小毛兩個小吃貨經常搶佔地盤,往往會毫不猶豫的一爪子將它們刨到地上。
漸漸的,楊川也就默認了。
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便是以後自己娶了老婆,這貨如果在床上還是這般霸道,恐怕會有什麽不好的名聲傳揚出去……
張騫、堂邑父他們終於回來了。
三十幾名胡商,隻回來了十八個,其他人都戰死了。
十三名安息女奴倒是一個不少,而且看上去更加妖嬈,嘰嘰喳喳的,采了很多野花編織成項圈,並拿出一大堆熏香討好兩隻小雪豹。
兩個小吃貨被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氣刺鼻,簡直就像兩個小妖精,在營地裡走來走去的炫耀著,得意極了。
楊川鬱悶的發現,大毛、小毛很喜歡那些安息女奴。
尤其是大毛,那貨壞得很,最喜歡鑽羊皮袍子,偏生它的爪子和舌頭也不閑著,還時不時的探出頭來,朝著楊川眨巴幾下眼睛,一臉的無辜。
往往不到一盞茶工夫,被它撩撥的那名安息女奴絕對會漲紅了臉。
豹姐一貫高冷、霸道,絕對不允許別人靠近它。
當然,也不允許那些安息女奴貼到楊川身上,哪怕是碰一碰手指也不行。
那名叫‘十三姨’的安息女奴不服,結果,還沒等她將楊川的腦袋按入胸口,她修長而美麗的脖子就被豹姐噙住了。
十三姨呻吟一聲,直接嚇尿了。
……
“事情搞定了,”晚上吃手抓羊肉的時候,張騫壓低聲音:“再過一個月左右,咱們便能趁著混亂回長安了。”
楊川聞言大喜,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叔,怎麽做到的?”
張騫淡然道:“某家學你的手法,
毒殺了五十幾個羌人部落的頭人和祭司,另外,滅了十幾個匈奴人的部落。” 他說的很平淡,就好像幹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楊川心裡清楚,張騫嘴上說的風輕雲淡,外面還不知掀起了什麽風暴,說不定大半個西域、一整條河西走廊都鬧翻天了。
怪不得這一行人看上去很疲憊,看樣子這兩個多月來,他們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啊?
楊川拱拱手,表示敬服。
對於他的懂事知禮,張騫很滿意,慨然說道:“若能歸漢而不死,某家即便散盡家財,也要助你成為大漢良家子。”
楊川再次拱手致謝,道:“小子拜謝!”
看來,司馬遷在張騫這件事上沒有誇張,稱他‘為人強力,寬大信人’,並隱晦指出,這位後世大名鼎鼎的博望侯在少年時其實也很落魄,起碼不是什麽權貴之家……
“對了大叔,羊脂玉在長安城價值幾何?”楊川突然問道。
“羊脂玉?”
張騫沉吟幾聲,笑道:“天下良玉有四,昆山之玉,關中藍田玉、遼東岫玉和中州獨山玉,其中以昆侖山所產的於闐玉為最美,而於闐玉中,又以溫潤滑膩、白而不死的羊脂玉最為名貴,你說價值幾何?”
“就比如、這麽大的一塊羊脂玉,在長安城能賣多少錢?”楊川將兩根手指圈起來,大致比劃一下,約莫與雞蛋大小差不多。
“這麽大的一塊羊脂玉,若能請到名家雕琢……嗯,差不多價值萬錢,”張騫想了想,搖頭苦笑道:“其實,某家少年時家境落魄,很少接觸到真正的良才美玉,實在是所知有限呐。”
言畢,他還有些自嘲的說道:“某家之所以出使西域,原本是要溝通西域大月氏與我大漢聯手,共同抗擊匈奴,說穿了也是想著要謀一份軍功好升官加爵;
只可惜,大月氏早已大舉西遷,尋了一塊好地方,過人家的安逸日子去了。
此次回歸大漢……福禍難料啊!”
瞅著張騫意興闌珊、滿臉蕭瑟的樣子, 楊川卻笑了:“大叔不必憂心,您鑿空西域,溝通我大漢與西域諸國之間的往來,已然是曠世之功了。”
張騫搖頭,正色道:“功便是功,過便是過,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豈能以功抵過?”
楊川沒話可說了。
兩千多年前的大漢官員多好啊,淳樸耿直,而且還有些頭鐵,基本上還沒學會推諉責任、掩過飾非那一套,怪不得能湧現那麽多的猛人。
楊川明知道張騫此次歸漢,雖然沒完成聯合大月氏的‘軍事任務’,但劉徹對這次出使西域的成果還算滿意,特封張騫為太中大夫,授堂邑父為“奉使君“,以表彰他們的功績。
史書上記載的,應該沒什麽太大偏差。
不過,以楊川一貫的作風,覺得這件事情的變數太大,必須要想辦法做到盡善盡美,無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利,他都有必要幫張騫一個大忙。
他固執的認為,所有的皇帝老兒都不可靠。
“其實,大叔已經為咱大漢立下了曠世奇功啊,”楊川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鄭重其事的遞給張騫,“這是前幾日整理駝隊時發現的,小子沒忍住偷看了幾眼,還望大叔恕罪!”
說話間,他十分恭謹的施了一禮。
張騫接過那一卷羊皮,臉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什麽東西?”
“地圖。”楊川道。
“地圖?”
張騫有些好奇,順手打開那一卷羊皮,只看得幾眼,就臉色驟變:“這是汝在何處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