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參加葬禮送這位國士無雙的老人最後一程的人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來的時候好好的,差點就回不去了。
他們大多上午十點鍾來,愣是在玄武街的操場中央列隊站了足足十幾個小時,頭昏腦漲的聽完了大離老祖宗的五個時辰加強版《歌頌金龍》,
這踏馬的也太囉裡囉嗦了,直到現在,所有人的耳朵裡都還有著時不時的回音,例如:“朕得金龍,如魚得水,如水得缸”什麽之類的。
就連韓金龍本人也萬分尷尬的捂著耳朵,十分厭倦的看了看台上自己的老夥計,隨後全程閉目養神,索性不看這個老不休。
隨著皇太祖他人家的扶靈,整個葬禮又回到了正常的流程之中來。
家屬答禮,規規整整的靈堂三鞠躬,社會各界的人士不斷的從街道隊列之中有序的朝著棺木旁進發。
“西大陸,歐文斯皇朝駐大離國度外交總長官攜歐文.塞克勒親王前來吊唁!”
“羅馬尼斯,拜上帝教廷教皇亞流當思.米希爾.讓.裘斯,攜手門下藍衣大主教前來吊唁!”隨著內閣大學士的又一次清嗓大聲通報。
一個身穿白色宗教服,頭頂教宗皇冠的白胡子老頭拄著拐杖,在身邊的老頭子和勤務人員的攙扶之下,踉踉蹌蹌的走向了靈台。
羅馬尼斯,藍星的教廷總部,一個白衣大主教正在大發雷霆,他雙眼放光,怒不可遏的拍向木質的桌椅:“胡鬧!教宗陛下他糊塗啊!你們聖殿騎士團都是吃大便的嗎?一個遲暮的98歲老人都攔不住?
還是說,你們鐵了心跟亞門大主教他們一起胡鬧?”
一個身高2米11左右的身穿金色盔甲的聖殿騎士雙膝跪地,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我們攔不住啊,副教宗大人!神話時代那邊來人了。”
“一個殺手組織?笑話,我泱泱神庭會害怕一個地溝裡的老鼠組織?那邊來的是誰?四大金牌殺手?”白衣教宗氣得吹胡子瞪眼,暴怒的呵斥道:“我不是給你們獻祭天使了嗎?還是說,召喚低階天使和六翼天使都搞不定?”
“那邊隻來了一個人,一個年輕女子,她說她叫暗夜之主,抬手間就重傷了我全團騎士,包括羅馬尼斯的禁衛軍全部都歇菜了,但愣是沒有死掉一人。”金盔聖騎士長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眼裡充滿了恐懼。
聽到簡素顏這種級別的人來,白衣教宗頓時沒有底氣,大口的喘著氣,慌張的問道:“她...罷了,既然是始主大人親自前來,你們敗了便敗了。
女皇她老人家還說了什麽沒有?”
“她老人家說,小輩的派別爭端,她沒有心情去理會,拋開身份立場不談,不讓別人給自己的恩人吊唁,她就很看不慣了。
教皇必須去東邊,而且還得是親自前去,如果我們這邊有什麽怨言,讓上帝親自跟她老人家說就是。”
回到紫禁城這邊,98歲的裘斯教皇顫顫巍巍的跪在大公公的棺木之前,蒼老的淚水不斷從眼中滲出,他脫下了屬於教廷身份的皇冠,也卸下了全部高貴無比的身份,愛撫的撫摸著冷冰冰的棺木,輕聲的對大公公道:“帕帕!為什麽,為什麽您身體不好,不提前告訴我...”
韓金龍吸完一根煙,輕輕的走到了自己這個蒼老無比的“孩子”身前,表情凝重,還是忍不住現出了一點身形,用簡明的手帕輕輕的擦拭著這位末代教皇眼角的淚水。
他佝僂著身子,
把跪下的裘斯教皇拉了起來,慈愛的對他說道:“帕帕在呢,好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帕帕看得到,真的看得到。 這些年,羅馬尼斯的教廷改革,慈善基金會的成立,大蕭條時期你做的這些事,帕帕都看在眼裡呢,乖孩子,千萬不要哭,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偷東西的小毛孩了..
你是帕帕的驕傲...裘斯,我的孩子..”
大公公這一現身,葬禮會場所有築基以上的修士全部都看到了,齊刷刷的對著大公公靈魂的方向跪了下來,太祖皇帝更是淚流滿面的小跑著過來,深深的抱住了他,情深義重的說道:“金龍!這一千兩百年來,辛苦你了..”
當朝太子和韓士麟,韓史論直接在韓金龍的魂體旁跪了下來,熱淚盈眶的說道:“義父!大爺爺,孩兒不孝!沒有見到您老人家最後一面。”
只有傷痛欲絕的裘斯教皇一臉驚訝的看向自己“帕帕”身邊的那個身穿黑衣的年輕高大靈魂,而那個高大的年輕魂體也回應了他一個驚鴻一瞥的媚眼。
“帕帕,您難道不去天堂了嗎?對啊,帕帕你是東方人,落葉歸根是嗎?”裘斯教皇以為簡明是前來勾魂的東方陰神,他神情落寞的回憶著,
然後逐字逐句的對韓金龍說道:“可是,帕帕,您為了上帝這邊做了這麽多的善事,為什麽?憑什麽?”
“不為什麽,因為淋過雨,所以想為別人打傘罷了,帕帕我活了那麽久,看夠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天命將至,人就心善了,看不得別人受苦罷了。 ”
韓金龍一臉慈愛的對蒼老的“兒子”說教道:“不管今後去哪裡,都不要忘了與人為善,就夠了。謝謝你,親愛的,你們今天能來看我這個遲暮老人最後一眼...”
九十年前的羅馬尼斯,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夜,白天這裡剛剛經受過北庭的戰鬥機轟炸,燃燒彈的黑煙和冰冷冷的大雪在空氣中衝撞著,到處都是難聞的戰爭的氣味,
街道之上到處是無家可歸,飽受戰難的羅馬尼斯和西方的人民。
“裘斯,村口那邊的莫裡斯教堂,聽說有一個東方的老傳教士在發放著賑災救濟糧,跟哥們一起,把糧食搶過來吧。這樣咱們就不用挨餓了,這該死的鬼天氣。”萊特兄弟倆面黃枯瘦,臉上髒兮兮的,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過來的二手廚刀。
不滿十歲的亞流當思.米希爾.讓.裘斯,是一位北庭軍官和一個當地妓女的兒子,這場世紀大戰打了整整十五年之久,父親早就葬身在了殘酷的前線之中,而母親在得知父親陣亡的消息後久病不起,於第二年撒手人寰。
所以裘斯教皇的童年是在流浪之中度過的,社會的弱肉強食,戰爭的冷酷無情,造就了他年幼而冷漠的心。
在別的東方少年少女在私塾飽讀四書五經,講究君子之道的時候,他裘斯就早已經混跡在街頭巷尾,作為社會最底層的毛賊苟活著。沒人幫他們打抱不平,也更加沒有上帝為他們解釋什麽叫做命運的不公。
在那個人吃人的年代,只有活得比別人更殘忍,才有資格活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