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耶律才說到那一百多年前的巴爾思將軍在火燒鐵衛大軍的糧草及後方營地後,被殘余的鐵衛大軍給當場活捉為了俘虜,一旁的葉知秋不禁登時好奇心起,立馬兒開口問道:“嘿,好家夥,到底是猛虎不敵群狼啊!身陷敵方大軍之中,任你是大羅神仙,怕也插翅難逃!那之後呢?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麽?”
“哎…被那群蠻人擄走,還能有什麽好事兒發生嘛?”
話及於此,耶律才長歎一聲,繼續向葉知秋娓娓道來:“…被那支鐵衛大軍俘虜後,巴爾思將軍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而是寧死不屈,堅持要跟那夥兒蠻夷之人對抗到底…”
“不過呢,話說回來,那些殘余的鐵衛大軍在俘虜巴爾思將軍後,也並沒有想要其順服或者歸降的意圖。在發現其率軍將領當場陣亡,強攻黑土城破城無望後,這些殘余的鐵衛士兵便不再寄予任何希望,打算連夜撤回群山的西側。然而,在撤軍之前,他們仍舊打算給我們羌羯族留下最為致命的一擊,算是那場攻城戰給我們留下的下馬威。”
“於是乎,在第二日破曉時分,那夥兒歹毒至極的鐵衛士兵便將巴爾思將軍押至了黑土城以北的山丘上,將其於山丘之端斬首示眾,並在撤退之際將其首級一並擄走,隻留下來一具巴爾思將軍的無頭屍骸…”
“哎…可惜了巴爾思將軍一代虎將,驍勇善戰、勇武至極,卻最終落得個身首異地的下場…不可謂不教我等後輩兒在稱頌其英勇事跡的同時,也為之唏噓感慨啊…”
聽到這兒,葉知秋不禁一愣,旋即歎息一聲道:“哎…確實可惜了啊…一代北境名將,就此隕落沙場之上…不過好在,他以自個兒的性命守住了黑土城,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是啊…如若不是巴爾思將軍,現如今佔領這黑土城的,只怕就是那鐵衛蠻族了…”
耶律才再次慨歎一聲,繼續說道:“在鐵衛大軍撤退回群山以西後,黑土城的人們便將巴爾思將軍的無頭屍骸抬回了城中。在為其舉行了隆重的喪事兒後,為了紀念巴爾思將軍對於在羌羯族與鐵衛族一役中,舍身守衛黑土城所做出的卓越貢獻,當時北境的大盟主便下令為其在黑土城外以西的山腳下,建立了一座廟宇,還為其專門打造了一座雕像,以供後人前去敬仰與祭奠。”
“同時,其屍骸便被下葬在了廟宇之後的墳塚之內,並將一匹高大健碩的戰馬作為陪葬品,連同其生前所用之雙手戰斧,與其一並入土下葬,寓意其死後也可騎乘著高頭戰馬,在陰間馳騁沙場,勇往直前…”
言罷,耶律才便深吸了一口氣,旋即徐徐行至了一旁的大石頭上落座,開始再度擦拭起自己的那把馬劍來。
“嘿,這麽說來,這位巴爾思將軍還當真是你們羌羯一族的地祇啊,徹頭徹尾都發揮著地祇的作用,用來供後人敬仰祭奠,以其清氣來護佑一方水土…”
話及於此,葉知秋不禁再度皺起了眉頭,沉吟了半晌,這才緩緩開口道:“只是…既然如此,那作為一方地祇,巴爾思將軍的清氣理應化作一方英靈,來庇佑敬拜他的子民才是,又怎會化身為那種陰兵惡靈的形式,反而去屠戮、殘殺他領土內的子民呢?”
“這你問我,我問誰去…本將要是知道答案,盟主也便無需去花重金雇傭你了吧…”耶律才瞥了葉知秋一眼道,“不過,方才你不是問,那位烏爾善大首領旗下的重騎兵衝鋒將領緣何會如此畏懼巴爾思將軍顯靈嘛,
這便是原因之所在…” “與此同時,近來我也聽到過另一種民間傳聞,那便是那名無頭陰將,確是巴爾思將軍所化之英靈。只不過,巴爾思將軍的英靈絕不會無故殘殺無辜之輩。因此,黑土城的人們皆紛紛揣測,必定是被殺的這四名烏爾善大首領的手下,生前都背地裡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惡行勾當,以至於被巴爾思將軍的英靈所找上門兒來,將其斬首屠殺,以示世間之公平正道…”
“呵呵…依在下之所見,這種說法兒啊…”葉知秋瞥了耶律才一眼,搖了搖頭道,“…純屬是他娘的扯淡!爺只聽說過地祇會庇佑其領土內的信眾與子民,就沒聽說過一方地祇會親自動手殺人的!”
言罷,葉知秋滿臉學寫滿了疑惑地走向地面上的那一大灘乾涸的血跡,俯下身來低頭瞧了半天。片刻後,只見他從身上青灰色長袍兒的懷中掏出來一枚羅盤樣式的物件兒,一邊將其置於那一大灘血跡的上方,一邊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地嘀咕起了什麽……
“…你在幹啥呢?”
瞧著眼前葉知秋那頗為令人不解的舉動,一旁的耶律才終於是忍不住,出聲問道:“這又不是在海上,你手中拿著塊兒南部城邦地區用於航海的羅盤做甚?”
“謔,可以啊,不愧是北境首劍閣下啊,倒是有見識,連羅盤都認得!”卻見葉知秋邪魅地一笑,繼續說道,“只不過啊,爺手中的這塊兒可不是普通用於航海中的羅盤,而是一枚陰陽風水羅盤…”
“簡單點兒來說吧,一般的羅盤是為船只在大海中航行時指明方向所用,以避免船隻失了航向,從而誤入歧途。而陰陽風水羅盤的作用,與其十分類似。只不過呢,它不是在為航海的船隻導航和定位,而是在為其所在區域內的陰氣導向和定位。”
“每當其處於一片曾經有詭異之物存在過的區域內時,陰陽風水羅盤上的指針便會受到區域內殘留陰氣最為強烈方向的吸引,從而產生劇烈的晃動,將製作之時,由高強度陽氣所凝聚於其中的黃銅指針指向陰氣所殘留的方向。其個中具體原理嘛,爺也不便與您多言語,反正說多了您也聽不懂…總而言之,您可以將其簡單理解為是陰陽磁場相吸,就是這麽回事兒吧!至於剩下的,嘿嘿,就擎好兒吧您內…”
話音未落,便見葉知秋手中所持那枚陰陽風水羅盤的黃銅指針開始劇烈地晃動了起來,直直地朝著西南方的一個角度猛力地擺動著。葉知秋見狀,甚是滿意地微微一笑,旋即一壓頭頂鬥笠的帽簷兒,朝一旁兀自還在目瞪口呆的耶律才輕聲說道:“喲, 怎麽茬兒啊?我說耶律軍爺,這還不準備上馬,卻是要靜待何時啊?”
大概齊半個時辰過後,葉知秋與耶律才二人策馬行至了黑土城郭以西的一處山腳下。行至此處時,葉知秋當即翻身下馬,手握著陰陽風水羅盤,二話不說,便開始朝著山腳的深處快步走去。
而一旁的耶律才見狀,也跟著翻身下馬,緊隨其後。二人一齊又牽馬朝山腳的深處行了片刻,終於在葉知秋的一個手勢示意下,一同停下了腳步。接下來,二人便一齊抬首,朝著眼前的這棟建築物無聲望去……
“…所以說,這便是您口中所言語的,供奉巴爾思將軍的那座廟宇了吧?”
順著葉知秋的視線循聲望去,只見在山腳的深處,赫然佇立著一座高大的灰白色兒廟宇。從外觀上來瞧,這座廟宇是典型的羌羯族遊牧特色建築,整棟廟宇並未采用中原所常見的飛簷兒翹角兒造型,而是整體上呈一座羌羯族圓頂遊牧大帳的形狀,只不過廟宇外壁是由光滑圓潤的白色兒樺木所製,而並非是北境這邊兒尋常所見的粗麻布,抑或者是牛羊的皮毛。
此刻,二人站立在山腳下,只見那廟宇的穹頂之上,一股股兒青煙繚繞、盤亙不絕,卻並未瞧見有任何其他的異樣,仿佛此處並非是什麽預料之中的詭異現身之場所,而只是一座尋常用來供奉本地地祇的廟宇。身處其外不遠處,竟還頗具令人安詳之感,別無其他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