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哭天搶地的張李氏和呆若木雞的張大,裘先暗道:“果然!”
昨天晚上那具魄屍,雖然有些泡發了,但死亡時間明顯不長,據屍變時間大幅提前來看,絕非自然死亡。
一個橫死不到兩三天的青壯男性,還是在萍水找到的。
裘先自然會聯想到張二。
也幸好,惡嬌娘還算有環保意識,沒有隨便瞎扔屍體,否則張二就要死不見屍了。
縣衙捕快眉頭緊鎖,問向張大:“那是你兄弟張二嗎?”
“是,看鞋子就能認出來,我兄弟腳板大,鞋子都是家裡做的,錯不了。”張大木然應道。
捕快得到確認,命人扯開抱著丈夫雙腳啼哭不止的張李氏,把屍體清理了出來。
這大夏天的,食物放一個晚上都可能腐敗,更別說屍體了,臭氣比之前還要刺鼻,逼得眾人紛紛後退,唯有仵作悶著面巾上前查驗,翻翻四肢捅捅喉嚨,很快得出初步結論。
嘴裡沒有泥沙,頸部留有印痕,不是淹死,實為謀殺!
這個消息惹得全場震驚。
張李氏差點二度哭暈,張大則立刻驚醒,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銀錢,一把塞到捕快手中,咬牙央求:“劉大人,我就這麽一個兄弟,請您和兄弟們出把力氣,千萬要抓住凶手!”
高台村的都知道,張大和張二關系極好,新房都是張大幫著兄弟修的,要不然張二也討不到一房嬌妻。
村長等人看得格外不忍,短短幾天,老婆死了兄弟沒了,張大屬實有夠慘的。
而那捕快面對公然行賄,竟然心安理得的收了起來。
旁人對此見怪不怪毫無異樣,顯然收受銀錢早就成了規矩。
拿多少錢辦多少事,劉姓捕快立馬認真起來,看了眼屍體,便做出判斷:“胸口上的這處腳印,趕緊拓印下來,很可能是指正凶手的關鍵證據!”
“咳!”
裘先差點把午飯噴出來,立刻解釋道:“小僧超度張二時,他已經化作魄屍,為了控制張二,小僧不得不用了些手段,還請兩位家屬莫怪!”
聞言,張李氏向裘先盈盈一拜,張大也沒埋怨裘先,還又拿出銀錢送了過來。
“謝廟祝大師,讓我老婆兄弟少受罪,這錢您一定要收下!”
有劉捕快珠玉在前,裘先收錢收得毫無負擔。
廟祝不是公職,不吃朝廷俸祿,收錢不算賄賂,沒有拒絕的理由。
眾人也沒懷疑是裘先殺了人,從身份、能耐、主動指出埋屍地點等因素來看,裘先沒有作案動機,可以直接排除行凶嫌疑。
最顯眼的“證據”沒了,劉捕快隻好詢問張二是否有仇家,離家前又是否帶有大量錢財?
張大想了想,說道:“我兄弟打過架,不過那都是陳麻爛谷子的事,最近也就和村東頭的王癩子發生過口角,那王癩子遊手好閑不乾正事,調戲我弟妹,讓我兄弟看著了,就罵了他幾句,但是也沒動手。”
聽張大這麽一說,張家的鄰居突然一拍大腿:“嗨,我倒想起來了,張二走得當天的晚上,我就看到王癩子在張二家門口亂轉來著!”
事情一下子拐到紅顏禍水的方向,眾人毫不意外。
張李氏雖不是國色天香,但出水芙蓉的氣質,盈盈一握的腰肢,在高台村裡相當惹眼,不算惡嬌娘的話,張李氏絕對是村花的有力競爭者。
所以即使沒有王癩子,也會有錢癩子馬癩子。
這時,
張李氏哭著補充道:“相公離家時,穿的都是平常的衣服,身上也隻帶了幾文錢。” 仵作往屍體上一摸,果然找到幾個銅板。
不過即使銀錢稀少,也能證明行凶者並非圖財,把屍體推入萍水前,竟然都不曾搜刮一番!
激情殺人?
裘先覺得如果不是王癩子,那可能是有邪魔外道暗地裡盯上了高台村,榮毅郡主在嬰愁澗埋伏夜哭郎君,指不定就嚇得某個凶人,躲到了村落附近。
根據張大的說辭,劉捕快立刻帶人去找王癩子,並按照裘先提供的線索,派人前往發現魄屍的第一地點,查看附近是否就是案發現場。
眾人回到村子時,太陽已挨著山頭,裘先沒跟著去找王癩子,而是返回河神廟,把調查情況和推測猜想,說給了惡嬌娘。
惡嬌娘點點頭:“確實可能有不長眼的,跑來禍害高台村!你放心,只要有蛛絲馬跡,鐵定逃不過本姑娘的眼睛!”
作為蛟王血裔,惡嬌娘的兩眼具備非凡特性,能看到常人無法辨別的東西。
可是她忙活了一個晚上,也沒能發現蛛絲馬跡,反而給裘先帶回來一個消息。
王癩子跑了!
這家夥早上還在村裡晃蕩,張二失蹤的消息一傳回來,他中午就出了村,沿著山路往岐縣行去,傍晚捕快上門時,早已是人去屋空。
“要是心中沒鬼,他跑什麽?”
惡嬌娘的判斷,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裘先卻輕輕皺起眉頭,覺得案情不會這麽簡單。
……
次日,整個上午平安無事,來廟裡的香客都很少,裘先能專注於身體鍛煉。
結果令筋力等級從1.19漲到了1.2。
雖然實際上只有0.01的差距,但數據顯示的1.2,它就是比1.1看著順眼!
“完成這個挑戰任務,筋力達到 1.5,《赤金絕體煉血圖》就能派上用場了!”
裘先滿心鼓舞,然後應老村長的邀請去他家蹭飯,路上經過張家時,看到白色燈籠高高掛起,不等老村長提議,裘先便主動走了進去。
房子被布置成靈堂模樣,曬藥木架也換成了兩口棺材,張二和張大老婆都蓋著白布躺在棺中,接受親屬吊唁。
老村長悄悄歎道:“真是苦了張大了,給他老婆做完防腐處理,還連夜去縣城買來上好的棺材,到現在都沒合過眼。明天辦完白事,就要把張二下葬,親戚都勸他把老婆也一並葬了, 張大說舍不得,想再多守幾天,擱我我也舍不得,十幾年的老婆,說沒就沒了。”
張二的屍體已經開始嚴重腐敗,蓋著白布都遮掩不住衝天臭氣,經劉捕快同意後,再停靈一夜,明天就會葬入祖墳。
張大給亡妻做了簡單的防腐處理,倒是能再堅持幾天。
連裘先都不得不承認,張大做到這份上,是真的用心了。
張李氏也沒閑著,一直跪在棺材邊,每來一位奔喪的,都會磕頭還禮,連裘先和老村長都不例外,綁著額頭的白麻,已經因此失去了原本顏色。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這張李氏穿上素白孝服,還真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連老村長都難免多看幾眼,張家門口更是圍了不少閑散村漢,頻頻觀瞧。
這時,裡屋的張大聽到動靜,趕緊出來招待二人:“村正,廟祝大師,你們兩位快請坐。”
裘先擺擺手:“不必麻煩,小僧來此,一是吊唁,二是想問問,你家裡可有金線萍?我想買一些。”
金線萍是大晉江湖的特有藥材,可以宣散風熱透疹利尿,在萍水流域廣泛分布。
張大點頭:“有,不過都在櫃子裡堆著,我這裡暫時騰不開手,回頭就給廟祝送去!”
“那勞煩您了,兩位請忙,小僧就不打攪了。”
裘先說罷,告辭走人,臨出門前他突然回望靈堂,視線和張李氏恰好對上。
張李氏眼神淒楚,似乎是要訴說什麽。
裘先以為自己看錯了,正想確認,那張李氏已經錯開視線,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