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王珪眉頭微皺,沉聲道。
他沒有看到李世民的神色變化,否則也不會回答這麽快。
“王相真的了解清楚遼州情況了嗎?”
“他們不明所以,你作為侍中也是不查查就來找朕嗎?”
李世民突然大怒。
一把將剛才拍到的奏折甩出去。
啪的幾聲,暗中上的奏折跌落在地,落在王珪兩人腳下。
“陛下,遼州民眾苦不堪言啊!”
王珪和裴寂兩人對視一眼,裴寂也上前一步道。
現在兩人不是說方源的罪證,而是說方源在遼州管理的情況。
遼州那麽大,不管方源做了多好的政策,總會令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侵害的。
其中,遼州的世家受到的影響最大,都快成為被剝奪的部分,還要討好那些賤民。
“好一個苦不堪言,朕看到的卻是遼州某些世家胡作非為,想要造反!”
“朕真是太過於容忍河東,以至於有惡勢力敢造反,還敢做出殺現任刺史以自居等等行為!”
“朕新居帝位,所以地方的惡勢力就不將朕放在眼裡了是嗎?是覺得朕的刀不夠鋒利嗎?”
李世民的聲音更大。
氣勢也變得更加洶湧澎湃。
就像是一個發怒的猛虎,嘯出王者之氣。
同樣的,李世民也是已經得知遼州發生的事情。
遼山王氏父子竟敢趁刺史不在,發起政變,聯合世家謀其刺史位。
若非方源有防備,那現在傳到自己的耳中,就是成了方源毒殺百姓,王承柘縣令力挽狂瀾,拯救遼州於危難之中。
於是,自己被隱瞞,遼州刺史也在諸多世家的推薦下,順理成章成為遼州的新任刺史!
可惡,真是可惡至極,完全不能容忍!
“陛下息怒!”
“那是方源的詭計!”
裴寂臉色一變,沉聲道。
毫無疑問,李世民是在指桑罵槐。
罵裴氏,也罵王氏,罵兩世家才是罪魁禍首。
同時,也暗罵了自己和王珪兩人有眼無珠,看不清真相。
“裴相果然是老了。”
“朕以為裴相該致仕了。”
李世民眼神一冷,盯著裴寂,沉聲道。
“陛下不信老臣,卻讓老臣致仕,陛下就不怕傷了臣子們的心嗎?”
“老臣為大唐鞠躬盡瘁,為大唐開國奮不顧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裴寂也是眼神一冷,沉聲道。
今日,他是有想要來緩解和皇帝關系的。
要不然,裴寂遇到問題就直接去找太上皇吐槽。
然而自己的主動示弱,換來的竟然是李世民要求致仕。
這讓裴寂很憤怒,同時也很不甘心,對李世民十分不滿。
“裴相屢屢犯錯,朕恐大唐的傑出人才毀在裴相手裡。”
“為了裴相好,為了朕好,也為了大唐天下好,請裴相致仕!”
李世民沉著臉道。
看似客氣,但充滿怒火的眼睛緊盯著裴寂。
裴寂黑著臉,正準備反擊,但突然間,禦書房外來朗讀的聲音。
“據遼州城來報:遼山王氏父子聯合裴英華等人,下毒於遼州各大工廠工人,以致於三千多人中毒。”
“遼山王氏父子趁機奪取遼州刺史府掌控權,帶領三百族兵圍堵方府,試圖強行定罪遼州刺史方源,被假離開的方源識破反擊。”
“遼山王氏父子承認罪行,同時榆社縣縣令周凱樂曝出諸多王承柘罪證,父子罪證確鑿,並已經認罪待斬。”
“裴英華配合遼山王氏父子動亂遼州城,以至遼州城百姓處於恐慌中,據秦良材舉證,
裴英華是太原山賊幕後支持者,並參與前幾任遼州刺史之死,罪證確鑿,自殺服罪!”杜如晦走進來。
與之而來的,還有房玄齡以及長孫無忌。
三人受李世民之請,早已經在殿外等待多時,聽到裡面發出咆孝聲,隨即進來。
“杜相能夠確定這裡面的證據是真的嗎?”
裴寂深吸口氣,沉聲道。
他曾和裴英華有過不少次書信來往。
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太原山賊是裴英華暗中支持的。
一旁的王珪低著頭,眼神閃過擔憂,他覺得自己闖入了一處漩渦當中:皇帝想要利用這次問題將裴相革出出去。
一個太上皇的人,不能處於這麽高的位置。
兩人之間的矛盾,朝中大臣就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裴相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查。”
杜如晦輕聲道。
這一刻,他沒有像上次那麽咄咄逼人。
今日之後,裴寂大概率是被貶謫出去了,給點同僚的面子。
“陛下,臣告辭!”
裴寂黑著臉,沉聲道。
他轉身,就往太極宮外走去。
“裴相,朕希望七天后能夠收到你的辭呈!”
李世民面無表情說道。
作為老臣和開國功臣,他已經屢次給裴寂好臉色了。
如果裴寂還不識趣,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給他身為老臣的面子了。
裴寂停下腳步,眾人都看著他的身影,但裴寂卻沒有回應李世民的話。
僅僅是稍微停頓,然後再此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不過身影變得落幕不少。
出了禦書房,裴寂在門口站了片刻,沒有直接返回裴府,而是前往太安宮。
“陛下,臣先行告退。”
王珪小聲說道。
想要趁機離開皇宮。
他是想要替王家討個面子。
也對方源非常不滿,想要借此機會給方源一個教訓。
但很明顯,他來的時間錯了,杜如晦三人都是皇帝的心腹,跟著打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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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討面子的時候。
“王相急什麽,來到來了,朕剛好有事情想和王相商量的。”
李世民面無表情叫住王珪。
王珪的能力做侍中稍有些不足。
但考慮到王珪可能掌握了隱太子留下的財產,李世民強行將他升上來。
因為王珪與太原王氏有關系,所以朝中反對的人很少,故而王珪沒有阻力就成為了侍中。
“陛下請明言。”
王珪訕訕道。
想著李世民到底要說什麽。
“朕欲重視科舉,全面推行科舉,不知王相有什麽意見?”
李世民沉聲道。
自上次和方源聊完之後,他就一直想著科舉的問題。
確定,科舉的推行,科舉的重視,將會能夠瓦解世家對地方的控制力。
比如這次遼州發生的事情,如果沒有方源,其他人做刺史的話,可能就被王家父子成功了。
因為都是本地的世家,三縣縣令僅僅不是本縣而已,也都是遼州的一員,他們遼州的世家商量好之後,就可以動手了。
但這個時候,如果有更多不是本地的官員,也不是出自各世家的官員,那他們就不會同意這件事的發生,世家就會有助力。
為了盡快拜托世家對地方的掌控,李世民決定從現在開始推行科舉。
剛好,利用退裴寂之勢,減少更多人的反對。
“陛下,科舉乃是前朝遺物,不好太過重視吧?”
“歷史可能會說我們大唐沒人,只會搬照前朝的東西。”
王珪沉吟片刻,沉聲道。
“陛下,臣建議慎重考慮!”
杜如晦站出來說道。
他事先並不知道朝廷要重視科舉。
“陛下,請慎重!”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也紛紛開口。
很明顯,在場的四位大臣也是第一次知道李世民有重視科舉的想法。
“隋朝暴政,天下群而攻之,這是天下百姓的意志。”
“然隋朝也有值得我們大唐借鑒的東西,也有我們值得學習的東西。”
“我們不否認一件事的好,也不掩蓋一件事的壞,只要這件事有值得借鑒的地方,就可以借鑒。”
“朕欲重視科舉,推行科舉,從各道各州各縣開始,命朝廷大力宣傳,最起碼達到鄉民也知道朝廷重視科舉。”
李世民沉聲道。
眼神慢慢變得銳利。
眼前除了王珪,杜如晦幾人可以說是最值得信賴的那一批了。
但即便是最值得信賴的那一批,也是反對科舉重視和推行的那一批。
因為他們本質上還是來自各大世家,身後有著千千萬萬的利益關系等等。
“陛下,現如今朝廷即將對東突厥開戰,科舉一事是否徐徐而圖之?”
王珪沉吟片刻,依舊不太想同意。
科舉事關重大,觸發了太多世家的利益。
前朝之所以滅亡,也有推行科舉的部分功勞。
“是啊,陛下,請慎重!”
杜如晦幾人紛紛附議。
“戰爭與科舉,是兩回事。”
“朝廷只需要士兵打仗,不需要所有人都打仗。”
“若朝廷因為打仗就什麽都不用做,那留著滿朝諸公還有什麽用,隨裴寂致仕不就行了?”
李世民沉聲道。
依舊堅持重視科舉和推行科舉。
方源的話,遼州剛剛發生的事,讓他徹底堅定重視科舉。
如果朝廷有充足的錢,他還會按照方源的意思,支持學子出行的盤纏。
“陛下睿智,臣支持!”
王珪心中歎息,恭聲道。
很明顯,李世民是警告不要忘記剛才犯下的事。
裴寂就是下場,他還沒有追究自己的問題,所以得同意他的政策。
不得已,王珪同意了李世民的政策。
“杜相,你們呢?”
李世民看向杜如晦,咄咄逼人道。
“臣支持!”
杜如晦心中歎息,恭聲道。
李世民再逼問長孫無忌和房玄齡,最終兩人也同意。
“很好,明日早朝就重視科舉和推行科舉一事重議。”
李世民滿意點頭。
打發王珪和杜如晦等人離開。
雖然初步實現了想法,但李世民卻沒辦法開心。
世家到底還是太過猖獗,在帝都還好,但地方則是不好管。
如果有更多像方源這樣的官員就好了,自己的皇權也能更加集中。
想到方源,李世民開始擔心,方源這一次雖然僅是對裴氏和王氏兩族動手,但卻讓天下望族不滿,估計接下來會有很多世家針對方源。
......
在李世民擔心方源的時候。
方源一行人已經真正離開遼州城,出發朗州。
這次出發,方源與張三,還帶上紅絮和青媱以及薛家姐弟。
方源需要薛博武的保護,薛嬌燕又不想一個人待在方府,於是同行。
一連好四天,眾人都是在顛簸的官道上趕路,進入朗州地帶才好一點。
水泥路目前除了武陵縣和遼州,朗州也有一條,是方源修建武陵縣的時候修過去的。
僅有一條,只能到達朗州城。
但因為這條路的原因,朗州城的人流量也挺多的。
不少在武陵縣經商的商隊,都可能會經過朗州城,帶動了當地的經濟。
這個時候的朗州城,雖然位於偏僻的南方,但是不比現在的遼州落後。
“哎喲,總算都到朗州城了,可把我累垮。”
薛嬌燕慘白著臉從馬車上下來。
她還沒有這麽辛苦趕過路,路上竟然還吐了好幾次。
“姐,你還好吧?”
薛博武在背後關心地拍著她的後背。
但薛博武力道沒有輕重,這一拍差點將薛嬌燕拍得背過氣。
“你想謀殺親姐啊?!”
薛嬌燕連連咳嗽,一躍而起賞了薛博武一個栗子。
砰的一聲,疼得薛博武連連捂著頭推開一邊,可憐巴巴看著薛嬌燕。
“嬌燕,你總是這麽用力,就不怕敲壞博武的腦子?”
方源眉頭微皺道。
關於這一點,他早就想說了。
正常人被這樣被敲腦子,都容易腦震蕩。
而且薛博武的腦子本身就不好,他都懷疑是不是薛嬌燕的功勞。
“要你管。”
薛嬌燕瞪了方源一樣。
隨即滴咕著:你以為我想啊,我是想敲好他腦子。
但後面的話方源沒有聽到,白了她一眼,就不再提這件事。
兩姐弟之間的事,方源覺得自己不應該過度插手,省得鬧不開心。
很快,張三和紅絮青媱三人就在朗州城中買了不少水果等等,出發趙府。
趙家在朗州城也是頗有聲望,並非寒門,而是出自南陽趙氏,是其的一個分支。
故而趙家府邸莊嚴豪華,不比方源在遼州的方府。
經過通報,很快就有人走出來迎接。
為首的是一個黃裳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小跑著出來,宛如黃鸝飛出,期間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
快跑近方源等人的時候,她突然放慢腳步,像是小家碧玉一般邁著輕快步伐走向方源,靦腆叫道:
“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