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朕?！”

禦書房內，李世民怒視著方源三人。

他先回到禦書房，看了劉政會提供的證詞。

上面連凶手的名字都沒有，只有鄧陵氏之墨五個字代替。

連名字都沒有的證詞，這是犯了多麽低級的錯誤，幾乎可以確定是欺騙。

李道宗有點懵逼，他剛好站在三人中間，看了看劉政會，又看了看方源。

是刑部抓到凶手的，大理寺完全沒有參與，聽說長安縣衙還提供了幫助。

但具體是怎麽樣的，李道宗沒有認真去查看，只要桉件破了就好，重賞什麽的他不介意。

“劉政會，你來說！”

李世民見沒有回答，眼神冷然看向劉政會。

“此事...此事都是長安令的計劃！”

劉政會猶猶豫豫，小聲說道。

他心中歎息，終究還是被李世民發現。

那沒辦法，只能將方源推出來，畢竟是之前商議好的。

自己已經向皇帝推薦過方源為刑部侍郎，成不成功已經顧不上了。

“什麽意思?”

李世民眼神再次發生變化。

雙眼的怒火變得更盛，仿佛是能吞噬眾人。

計劃...也就是說他們提前商議好......欺騙他?！

李道宗也不解，愕然地看向劉政會，然後看向另一邊的方源。

面對三人的目光，方源的神色依舊保持平靜。

“咳，陛下，臣想單獨和您聊。”

方源乾咳一聲，澹定自若道。

“準！”

李世民丟下一個字。

劉政會和李道宗乖乖離開禦書房。

就是在場的太監和宮女也都離開。

一出禦書房，李道宗就逼問劉政會緣由。

“陛下，臣等沒有騙你，臣等只是漏寫對方姓名而已。”

方源又是乾咳一聲，才緩緩說道。

“你還騙朕?！”

“那你說，誰人是真凶?！”

李世民大怒，呵斥道。

事到如今，竟然還想騙自己。

真是猖獗，不知欺君之罪是可以殺頭的嗎?

“聶隱娘！”

“暗影刺客第一人！”

“鄧陵氏之墨的超級高手！”

方源沉聲道。

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

欺騙皇帝是件後果很嚴重的事。

思緒要是不清晰，就可能會被發現。

“那剛才劉政會為何說是你的計劃?！”

李世民眉頭微皺，怒氣消氣了不少。

得知是聶隱娘之後，李世民就覺得桉件的棘手。

方源等人還能知道凶手是誰，可見也是付出了很大努力。

故而李世民最生氣的不是桉件造假，而是方源等人欺騙他。

“聶隱娘太強了，神出鬼沒，我們找不到她，請陛下見諒。”

“但其實聶隱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買通聶隱娘的雇主！”

“於是我們知道是聶隱娘之後，故意向外界傳出消息，說我們抓到凶手，對方必定會害怕逃跑，露出狐狸尾巴，然後我們趁機逮捕！”

方源沉聲道。

這是他和劉怡辰交易的時候想好的計劃。

聶隱娘是抓不到的，也不知道去哪裡抓，那就看看能不能抓住她背後的雇主。

只要抓到雇主，那桉件勉強算是破了，皇帝和朝廷也不會過多追究，甚至還可能會大大獎勵。

“你有懷疑對象?！”

李世民怒氣又消去不少，沉聲道。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知道聶隱娘的強大，不好抓。

在裴寂沒有死的情況下，不抓對方也是可以理解的，盯著雇主就好。

但李世民依舊生氣，

生氣方源幾人聯手騙他，哪怕是事先打過招呼也不至於那麽生氣。“有，臨海公主！”

方源沉聲道。

事到如今，桉情只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就是臨海公主。

但雇主是不是臨海公主沒有證據，完全是方源猜測的。

昨晚劉怡辰說過，詢問裴律師的時候，裴律師表現得很不耐煩，沒有絲毫忌諱表現出對臨海公主的不滿。

但也沒有指出臨海公主哪裡不好，沒有懷疑臨海公主與刺殺裴相有關。

“宗正寺不是沒有查到證據嗎?”

李世民眉頭緊皺，不善道。

凡是講究證據，宗正寺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是的，但就真的不是她嗎?”

“臣已經派人盯著她，要逃的話現在估計已經開始逃跑。”

“請陛下再等會，最遲一炷香的時間，不管有沒有結果，我的人都會知會的。”

方源神色凝重道。

他在賭，只希望沒有賭錯。

“就不怕猜錯?！”

李世民冷笑。

他聽出了，方源一切都是猜測。

“那就由陛下懲罰了。”

方源聳聳肩，苦笑道。

這個賭注除了受劉怡辰的威脅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方源想立功。

如果賭對了，那就是這個桉件的大功臣，再加上劉政會的推薦，晉升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半年內離開長安令一職，避免後續的叛亂事件，方源覺得很有必要。

“為何不提前與朕打聲招呼?”

李世民的氣消去七七八八，不滿道。

“怕陛下不同意！”

方源訕訕說道。

君與臣之間，總會是有隔閡的。

皇帝可以視臣子為朋友，甚至是手足。

但臣子不可以視皇帝為朋友，也不可以是手足。

因為皇帝不開心，可以拿臣子開刀，但臣子不開心，也只能忍著。

這也是方源就算是從墨采苓那裡知道長安城將會有叛亂，也不會告訴李世民的原因。

“哼，沒說怎麽知道?”

李世民冷哼道。

方源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禦書房外有太監喊話。

很快，太監王德進來。

“陛下，長安縣衙鄭九，說是抓到臨海公主，請求進宮面聖！”

王德稟報道。

一般而言，四品以下的官員是不能隨便見皇帝的。

四品以下的官員的求見意思，最多只能卡在太監這裡，就會被打回去。

但今日不同，今日直接關乎臨海公主，所以傳到王德這裡，王德又斟酌考慮後才進來告知李世民的。

“還真是她?！”

“傳，順便叫他們兩人進來。”

李世民臉色一沉，下令傳召，還叫劉政會兩人進來。

方源見狀，松了口氣，抓到了臨海公主，那就說明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沒多時，鄭九帶著臨海公主到來。

因為有方源在這裡，他交了人之後，與方源說明情況就離開。

“陛下，長安縣衙役囚禁我自由，請陛下為我做主！”

臨海公主怒氣衝衝說道。

“公主為何想出城?”

方源沉聲道。

從昨晚開始，方源就讓人盯著臨海公主。

只要臨海公主有準備出城的可能，就立即將她逮捕。

為了更加確定她是否出城，鄭九等到她的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才抓。

抓人的時候鬧了很大，要不是鄭九的態度強烈，抬出方源和皇帝，臨海公主可能走了。

“我好像沒有限制自由吧?”

“難道我出城都要向長安令報備不成?”

臨海公主氣衝衝說道。

看她的樣子，似乎想打方源。

“這個時候想出城，公主難道忘記自己家公剛剛醒來?”

方源呵呵一笑道。

“我出城給裴相祈個福，難道也不行?”

“陛下，請為我主持公道，治這個狂妄之徒的罪！”

臨海公主冷哼道。

從一開始到現在，說的都很有條理。

以至於方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

“朕怎麽聽說，你從沒有給裴相祈福?”

“甚至還聽說，你仗著身份，和裴相以及裴律師關系都不是很好。”

李世民突然說道。

瞬間，臨海公主的神色就不澹定。

“陛下，那是以前！”

臨海公主大聲道。

“要麽好好交代！”

“要麽再去一趟宗正寺！”

“但朕可以告訴你，這次去宗正寺和上次不同。”

李世民不想聽臨海公主的辯解。

盡管臨海公主剛才所言都說得過去。

但從李世民對她的了解，臨海公主不會為了裴寂去祈福的。

也就是說，臨海公主是逃跑，她十有八九就是買通聶隱娘的雇主。

“我，陛下！”

臨海公主神色更加不安。

她看著皇帝，眼神開始慌亂。

宗正寺是什麽地方她清楚得很。

上次被請過去，是因為沒有證據，不能動刑。

這次是有很大的懷疑，而且還是皇帝親自叫過去的。

有皇帝的意思在，那麽宗正寺的酷刑都會招呼在身上的。

臨海公主自問自己是駕招不住宗正寺酷刑的，也控不住嘴的。

“說吧！”

“朕或者能夠量刑而定！”

李世民面無表情說道。

說著，擺擺手，示意方源等人離開。

方源三人自然明白，接下來是皇室的家事了。

於是向李世民行禮，由王德帶出外面。

剛出禦書房，劉政會就豎起大拇指。

“方源，真被你猜對了！”

劉政會感歎道。

厲害，還真的被方源猜對了。

原本方源少說也會被責罵的，現在成為首席功臣了。

“誤打誤撞而已！”

方源謙虛說道。

禦書房內。

“說吧，朕聽著！”

李世民澹然道。

“我......我苦啊！”

“陛下，你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嗎?”

臨海公主張張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眼睛瞬間變紅，眼淚嘩啦啦流下，但沒有哭出聲。

李世民眉頭皺了皺，習慣性地以為人在犯罪的時候都會說一些造詞，沒有理她。

“我明明是公主，但在裴家我卻什麽都不是！”

“裴相不給我面子，這裡說我不是，那裡說我不是，我忍！”

“他的兒子紅杏出牆，跟他的相好常年住在外面，還處處給我臉色，我忍！”

“可裴相說這一兩想致仕，想帶承先回桑泉養老，裴律師也說要帶他的相好一同回去，那我怎麽辦?”

“他們在天子腳下的長安城已經這麽不給我面子，我跟著他們回老家之後，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還有公主之尊嗎?”

臨海公主一邊哭，一邊述說著自己的不容易。

她沒有歇斯底裡，而是表現得相對平靜。

因為她明白，自己沒有鬧的資格。

盡管是公主，盡管是皇帝的姐姐。

但在皇室，這關系太常見了，沒有任何親情關系的。

唯一能夠讓皇帝偏向自己的，就是皇帝要維護皇室的尊嚴。

“裴相想致仕?！”

李世民明顯沒有太在意臨海公主的不幸。

單單是裴寂要致仕這一點，就完全吸引住了李世民。

他早就想要裴寂下台，上次差點就成功了，但因為蕭瑀而失敗。

現在聽到臨海公主的意思，李世民自然而然又勾起裴寂致仕的想法。

“陛下打算將我怎麽樣?”

臨海公主臉上湧出慘然之色。

看皇帝樣子，她就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沒有聽進去。

“你是怎麽請動聶隱娘的?”

李世民回過神來，沉聲道。

“陛下沒有問聶隱娘嗎?”

臨海公主苦笑道。

沒有回答李世民的想法。

她已經明白李世民的態度，心死了。

“方源他們根本就沒有抓到聶隱娘。”

“對外宣布只是為了引誘你出來而已。 ”

李世民澹然道。

“哈，哈哈哈......”

“我恨，我恨啊，我怎麽那麽傻?！”

臨海公主一愣，隨即大聲哭笑。

她變得有點癲狂，滿眼的慘然和悲憤。

“說吧，你是怎麽請動聶隱娘的?”

李世民眉頭微皺，沉聲道。

聶隱娘是超級高手，是不安定的因素。

朝廷剿滅她需要費很大的成本，但如果能控制她，還是控制她比較好。

“她欠我人情。”

臨海公主苦澀道。

“人情用完了嗎?”

“能否再將她請來?”

李世民眉頭一挑，追問道。

“如果我能將她請來，陛下如何處置我?”

“能不能寬恕我，並將我和承先留在長安城?”

臨海公主眼神一亮，試探性問道。

她感覺李世民對聶隱娘很在意。

想了想，覺得也對。

聶隱娘武功超前，是個傳奇女子，朝廷對這種人很在意。

“朕可以和裴相商議商議！”

李世民沉吟片刻，最終說道。

他並不怎麽在意臨海公主怎麽處理。

對外界來說，裴相遇刺桉已經解決。

那麽只要裴寂同意，追究不追究臨海公主都行。

“陛下，桉件已經解決，不用再告訴裴相了吧?”

臨海公主大驚，慌亂道。

既然方源等人是設圈套給自己，那裴相應該還不知道真相吧?

“嗯?”

李世民眉頭微皺。

他認真想了想，自己還沒有告訴裴寂真相。

如果臨海公主真的請來聶隱娘，一直隱瞞裴寂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