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傑一路上敢囂張,一是這兒多半沒陳昊楠這麽一個人,二是肯定沒有銅鑼灣這個地,三是他面對的都是“民”。
眼前這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特麽是官兵啊!
只見對方勒緊韁繩,讓馬匹停了下來,仔細打量這五人四馬。
“呵呵呵,不好意思,小孩子話本看多了,跟各位軍爺開玩笑的。”
陳松傑拱手行禮,臉上堆滿笑容,姿態要多低有多低。
對方並不理睬,似乎在想些什麽。
短暫的時間裡,只有風吹草木的沙沙聲,和馬蹄的噠噠聲。
“三哥,怎麽停了?”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
陳松傑聞之振奮,低著的頭抬了起來。
領頭小將見他這樣,臉當即沉了下去,警告道:“管好你的眼睛。”
我靠,這麽霸道嗎,看都不許看。
陳松傑心中腹誹,腦袋則很識時務的低了下去。
新的馬蹄出現,那百靈鳥般的女聲又響起:“三哥,他們是什麽人?”
“沒什麽,走吧。”
“嗯。”
小將輕夾馬腹,朝前動了。
陳松傑是安分的人嗎?
顯然不是。
他趁機抬頭,一眼就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那是個玲瓏有致、清純俏麗的可人兒。
這一瞬間,陳松傑心動了,在想:牧北城這破地方居然有這麽好看的人!
那女孩本就好奇看著他們,瞧見那個與年齡似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抬頭看來,就禮貌性的對他笑,還微微點頭表示問候。
她對我笑,是不是對我有好感。是了,我這身皮囊,在牧北城這地方也算是帥哥了。
陳松傑腦子一熱,作揖的手抬高,說:“學生陳松傑,敢問姑娘芳名。”
小姑娘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自己名字,嘴比腦子快:“劉藝琳。”
答完,她才學著陳松傑的模樣拱手。
乾元世界盛行的是抱拳禮,小姑娘這是第二次見人這麽行禮,才會對這少年感到好奇。
第一次見是年初時,知府來她家做客,裡頭有個書生,這才見識到了。
路過時,劉藝琳稍稍感應了一下:和父親說的一樣,讀書人果然都弱得跟隻雞一樣。
然後就興趣缺缺了。
得到回應的陳松傑沒想到自己在對方心目中屬於菜雞一隻,沉浸在愉悅中,不斷默念‘劉藝琳’這個名字。
至於少女哥哥回頭放過來能殺死人的目光,他選擇性無視了。
西丁村去了,暫時無心在此事的陳松傑隻問了價,草草逛了一圈比他想象中還要簡陋的窯廠,扔下一句“貴了”,便回去了。
正發愁怎麽憑一個名字找到對方呢,他就在西城門被攔了下來。
一瞧,哎喲,不正是三舅哥嗎!
劉強俊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專程來警告,反倒是送去了助攻。
“守城軍劉將軍的女兒啊,嘖嘖,有難度啊。”
陳松傑臉上卻是自信的笑意。
接下來幾天,他都在劉府周圍溜達,想要再次“偶遇”美女。
結果不用猜,自然是遇不到的。
連陳文春這潑辣小妞都是一連好幾個月不出門,就更別提劉藝琳這個將軍千金了。
失落使陳松傑恢復清醒,最後繞著比陳宅大上許多的劉府一圈後,再度去了西丁村。
見識過那窯廠的簡陋,購買欲他是徹底沒了。
奈何手頭沒有人才,
才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30兩白銀租一年,老吳頭要幫忙改進爐子。
期間如果有人要買窯廠,只要把租金退還就成。
窯廠的主人老吳頭願意嗎?
肯定不願意啊,可眼下他沒得選擇,只能答應了。
八月初西丁村窯廠終於燒出了一塊疑似雜色玻璃的玩意。
陳松傑怎麽看怎麽不對勁,要不是自己全程都在場,他都懷疑這老吳頭搗亂往裡摻染料了。
那些看上去純白無暇的石頭,怎麽燒出這麽一塊五顏六色的玩意的??
他在天黑前指揮老吳頭又燒了兩爐,依舊如此。
說是三爐,其實產出也不多,每一塊就兩個拳頭大。
窯廠原有的窯爐火力不夠,老吳頭應要求改了許多次才折騰出這麽一個能燒融砂礫的小火爐。
別看爐子縮水了,老吳頭反倒比以往燒磚頭瓦片累多了。
以前只需堆料等燒完,現在要不停推拉風箱,能不累麽。
陳松傑帶著鬱悶,帶著三塊硬疙瘩回了家。
“原來你這些天鼓搗的是這個啊!”三姐陳文春跳出來,搶了其中一塊就跑。
在書房找到的人,大哥陳大正也在,他若有所思地問:“你之前跟我說賺錢的法子是這個?”
陳松傑點頭,解釋道:“還沒完成,應該是燒成透明的,不知道為什麽只能燒成這樣。”
“你說琉璃玉是燒出來的?還有透明是怎麽回事,琉璃玉還有透明的?這事還有幾人知道?”
一連三個問題,這是陳松傑極少見到大哥這樣的。
“這個世界上有玻璃了?”他有些失望地反問道。
“玻璃?你指這個?有,不過琉璃玉只有九莊縣能出產。老么,你回答我,這事還有幾人知道?”
“瓜皮他們知道。”
“還有呢。”
“西丁村窯廠的老吳頭。”
“還有呢。”
“沒啦,就我們幾個人知道。”
“行,你把方子寫出來,這事以後大哥接手了。”
“呃……”
陳大正打斷他,將那塊雜色硬疙瘩拿在手上說:“這塊連最劣等的琉璃玉都算不上,不細看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可如果琉璃玉真是燒出來的,那麽只要出現成品,哪怕是最劣等的琉璃玉,這都不是你能兜得住的事。來,把方子寫出來。”
陳松傑想說他知曉這玩意的潛力,最終還是默默把燒製玻璃的方法寫了出來。
【純淨石英砂高溫燒融】
陳大正看著紙上就寥寥數字,眼睛裡寫滿了懷疑。
“石英?水玉?你哪來的水玉?”他問。
“水玉是什麽?”陳松傑再度反問。
“……”
陳大正看向屋內櫃子上的一擺件,順著視線看去,是一大塊很漂亮的水晶簇。
原來是水晶啊。
“這玩意不便宜吧。”
“不算貴,二百兩。”
陳松傑撓頭說:“用這玩意燒也可以,不過這就本末倒置了。我是拿鵝卵石砸碎了燒的,若不是找不到純淨的沙子,我都用沙子燒了。”
陳大正難以置信:“沙子和鵝卵石也能燒出琉璃玉?”
“對啊,你手上拿的這塊就是我拿白色鵝卵石燒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燒出來後會變成這種顏色。”
陳大正仔細打量手中的硬疙瘩,猛地把它砸向地面。
咚的一聲悶響,碎石屑飛濺,石板被磕出了一個淺坑。
陳大戰撿起來檢查了一下,一個印子都沒有。
放地面,運轉氣血,全力轟出一拳。
石板以硬疙瘩為中心長出數道裂痕,那硬疙瘩也裂成了兩大一小的碎塊。
陳松傑有些怎舌,空手擼石頭,二流武者都這麽莽的麽。
“嗯,不錯。老么你燒出來的這東西確實是琉璃玉。你怎麽知道這方子的?”
“書裡。”陳松傑現編了一個,理論上也不算編,看的不是這裡的書而已。
“書裡?”陳大正很是懷疑,如果這真是琉璃玉的製作方法,誰會把這麽大一個秘密寫在書裡?
轉念一想,老么剛才把這東西叫“玻璃”,那麽無人想到是琉璃玉就說得通了。
“以後這事交給大哥,你就別管了。”
“可是我本來想燒些玻璃出來做工藝品送人的啊。”
“送人?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誰?”
陳松傑對大哥說的這個“貴重”沒概念,說:“劉將軍的女兒。”
陳大正面露詫異,一直安靜如雞的陳文春則是像嗅到腥味的貓,纏著陳松傑把前些天在城外遇到劉藝琳的事給說了。
陳大正思量再三,說:“琉璃玉不能送,除非你把那女人搞到手了,否則琉璃玉的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玻璃而已,不至於吧。
陳松傑心思一轉,指著那塊水晶簇說:“那我要這個。”
“行。”陳大正示意他自己去拿。
看到大哥答應得這麽乾脆,陳松傑心裡只有一句話:我敲,要少了!
……
次日劉府,小丫鬟杏兒抱著一個精美的禮盒,蹦蹦跳跳地跑回來。
“小姐小姐,那天在城外見到的公子給您送禮來了。”
劉藝琳放下畫筆,問:“誰?”
“就那天咱們和三公子去城外騎馬遊玩回來時遇到的那個呀。”杏兒放下禮盒,學著陳松傑的腔調作揖:“學生陳……學生陳杏兒,敢問姑娘芳名。”
劉藝琳被逗樂了,也學著說了一遍,嘻嘻哈哈的。
拆開禮盒看到是塊水晶簇,杏兒有些嫌棄:“原來是水玉,還這麽小。”
看了夾帶的信後說:“小姐,那陳公子想邀請您中秋一塊賞月逛花燈。”
“這字真醜。”劉藝琳瞟了眼評價道,“替我推掉。”
“推不了。”
“為什麽?”
“杏兒不知道他家在哪。”
“那就不理。”
“好!”
……
不知道自己準備的貴重禮物被扔進庫房積灰的陳松傑,正精心籌劃著人生第一次約會。
又順利從大哥那要來一千兩後,陳松傑確信自己仍是低估了玻璃的價值。
不過他沒再度要價,心想這就當做還恩了。
玻璃的價值越大,單飛就越沒有心理負擔。
陳松傑送出禮物沒幾天,陳家老三也給他帶回了一個“禮物”。
那是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初一初二那般小。
“三哥這次辦事不利,沒能幫你把那小妞抓回來。路上遇到了她,瞧見著應該是你喜歡的那類型,就給帶回來了。”陳家老三語調一轉,從溫和變凶狠:“你還不喊人,再喪著臉,小弟要看不上你我今晚就把你送到那些下人的仆舍去。”
那女生走近兩步,用發顫的哭腔問候:“見、見過夫、君……”
“大點聲。”
女生被嚇得噎了一聲,提高音量說:“見過夫君……”
陳松傑看著架勢,一股子不對勁的感覺。
視線越過女生,問:“三哥,這是怎麽回事?”
“給你帶回來的妾,怎麽樣,合心意麽。”
“買的?”
“這麽標致的良家女哪那麽好買,當然是你三哥我搶來的啊。”
陳松傑有點難以置信,不是不信搶人這事。
他知道陳家是賊窩,行事很霸道。
他也往前世老爸喜歡看的那部老電影的方向去想了,可現在真擄了個人回來……
這兒可是在牧北城裡頭啊,不是藏在深山老林的土匪寨子啊!
為什麽這幾個人能輕描淡寫的乾出這種事?
而且還是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不避諱女眷、不避諱下人。
陳松傑掃了一眼正廳,侄子侄女年齡小不懂事也就算了, 自己那些生母和小娘、嫂子姐姐,全都是不以為然的樣子。
一旁伺候的下人們,也絲毫沒有什麽反應。
壞事不該屏退下人,關起門來商量的嗎,眼下到底怎麽回事??
陳松傑發現陳家遠超了自己的想象,搞不好……
然而潛意識告訴他不要去細想,這樣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看著戰戰兢兢的女生,那顆膽小的良心促使陳松傑試探的問了一句:“能不能把她送回家?”
“小弟你不喜歡?不喜歡我就把她送給那些下人玩了。”
“不是!!”陳松傑著急道,“我很喜歡,我是想我納妾能不能走個正常流程,再怎麽說我也得見見她父母不是。”
陳老三看向大哥。
陳大正說:“這小子看上了劉將軍的千金,看了些大戶人家的婚嫁禮儀。”
陳老三覺得自己聽錯了,問:“守城軍的那個劉老虎?”
陳大正點頭:“把我書房那塊水玉送給人家了,還約了中秋出來一起賞月來著。這幾天還問我要了一千兩打點行頭。”
噗呲,哈哈哈哈哈……
陳老三笑了。
“小弟你可以啊,劉老虎的崽子你也敢拱。行,三哥支持你。要是你能攀上劉老虎,你以後想找怎樣的女人,我都幫你找來。”
陳松傑滿腦子都在想怎麽給女孩脫身,再次問道:“那她家裡那邊……”
“她一家子都讓我宰了,就剩她一人。你看那些書裡,有沒有說怎麽處理這事?”
陳松傑一聽,腦子當即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