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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使徒》第237章 危機(9)
  雨林中某處,迪麗雅·明翼謹慎地在繁盛的林木中穿行著。她走走停停,時不時用魔法感知著什麽,但每次都輕輕搖著頭。從她的表情上看,情況肯定算不上好。

  羅傑扶著蒙莉莎,緊緊跟在迪麗雅身後。樹精靈法師的反應多多少少落在了他眼中,以至於他也像受到了影響似的,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迪麗雅回頭看了一眼羅傑,隨即轉回去,邊走邊說道:“克裡茲曼先生,見你幾番欲言又止,是有什麽想問我的麽?”

  羅傑聞言愣了下,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忽然有些訕訕,又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只是模棱兩可地回道:“起先是有些懷疑。不過既然明翼女士不顧自身安危,舍命將我們從兩位聖域手中救出來,那些無稽的懷疑自然就煙消雲散了。”

  迪麗雅冰冷的表情並無稍變,繼續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曾經說過,你們紅龍團的基地在生命樹監控范圍之下,斷然不會遭到偷襲。我想,先前克裡茲曼先生的懷疑,必定與此有關。”

  迪麗雅這句話倒是說出了羅傑的心聲。當他得知營地被聖域強者偷襲之後,心中就一直在罵娘,罵新月王庭所有樹精靈的娘。

  不過,雖然羅傑現在仍舊有罵娘的衝動,但是他同樣很清楚,自己這幾個人能不能逃掉,完全取決於眼前這位樹精靈。所以,他很明智地沒提這個茬……

  只是,既然對方已經指明了,羅傑倒也不介意讓她解釋一下。於是羅傑點點頭,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道:“確實有些懷疑。如果明翼女士願意解惑,羅傑感激不盡。”

  羅傑這句話說出來後,不論是正在四下張望的格魯,還是借助羅傑肩膀支撐身體的蒙莉莎,都將目光投在了樹精靈身上。

  “雖然無法確定,但是,能大范圍遮蔽生命樹感知的,也隻可能是‘大遮蔽術’了。”迪麗雅回答道,語調依舊平淡,就好像這個所謂的“大遮蔽術”很無所謂一樣。

  “那是什麽?”羅傑自然而然地問道。

  “顧名思義,遮蔽感知的生命魔法。”迪麗雅簡單回答道。不過她似乎也明白這個解釋等於沒有解釋,所以沒等羅傑翻白眼,又補充道:“生命魔法中有兩類遮蔽術。其中普通的一類,雖然能遮蔽感知,但是同時會令目標知道感知被遮蔽了。就如同將你的眼睛捂住一般,你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猜到敵人有所動作。而大遮蔽術之下,即便是生命樹也不知道自己被遮蔽了,而會認為感知范圍內風平浪靜,一切正常。”

  迪麗雅的解釋讓羅傑的眉頭皺了下。“明翼女士的意思是,你們精靈中有叛徒,施展了大遮蔽術,幫助阿迪娜人襲擊我們?”

  走在前方的迪麗雅輕輕搖了下頭,解釋道:“大遮蔽術雖然屬於生命魔法,並且是在我們精靈內戰中被研製出來的,但是你們人類卻可以用本源之力模擬。早在幾十年前,阿迪娜人便已經將它學會了。”

  羅傑聞言,歪了下腦袋,疑惑道:“所以,你們早就知道阿迪娜人能夠遮蔽生命樹的感知?”

  迪麗雅當然聽出了羅傑的言外之意,不過她仍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似乎並不在意他的暗示,只是慢慢解釋道:“大遮蔽術是戰略級魔法,耗費巨大。即便阿迪娜人集合整個列希行省的神術者也無力施展。而阿迪娜人正與你們交戰,我們不認為他們會削弱阿肯色平原的防守力量,調集數個行省的神術者來此施展此術,所以並沒有將其考慮在內。

我們以為,埃蘭之書便足夠應付突發情況了。”  迪麗雅的解釋令羅傑釋然,不過立即,他的心又沉了下去。而蒙莉莎也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她抬起臉,用帶著驚懼的目光看向樹精靈……

  “所以……”羅傑咽下一口吐沫,有些艱難地說道:“如果這真是大遮蔽術,就說明阿迪娜人下了很大本錢。而下這麽大的本錢,不可能只是為了屠滅一個小小傭兵團的前進基地——紅龍團不夠這個資格……那麽,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整個南方戰場。而我們,只是順帶……”

  迪麗雅的聲音依舊平靜。“是的。”她說:“但我仍然無法相信阿迪娜人有這個魄力。”

  羅傑卻搖了搖頭,苦笑著指著自己說道:“或許他們並不需要什麽魄力。你知道,源力對神眷者來說,從來就不是個問題。雖然神眷者剛出現不久,神術水準不高,但每一個都是根粗管子,從源海抽水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迪麗雅的身形頓時一滯。事發突然,她確實沒向這個方向想過……

  “不論是不是大遮蔽術……”她停頓了下,轉身對羅傑道:“對我們來說,都已經沒有區別了——我的信息無法通過生命樹送出去,只能寄希望於親衛能夠將變故送到王庭與新月軍。只是……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羅傑沉默著,心中更加忐忑。他雖然並不關心樹精靈的死活,但是如果新月王庭都被阿迪娜擊敗,他們這個小小的傭兵團也不會有好下場。就算傭兵們能分散逃掉,只要回不去埃爾斯特,早晚也得被敵人搜出來……

  羅傑現在很想念丟在基地中的夜精靈鬥篷,悔不該嫌麻煩,將一直隨身的背囊存放在帳篷中……

  “唉……”想到這裡,羅傑歎了口氣。他嘬了嘬牙花,把紛雜的想法壓了壓,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不管怎樣,至少我們現在還活著。說起來,還沒有正式感謝過明翼女士的搭救之恩呢。”

  “無需如此。”迪麗雅仍舊一副冷淡的樣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保護你,雷霆之手閣下付出了不少代價。這本就是一場交易。”

  羅傑噎了一下,心說這樹精靈漂亮歸漂亮,可是性格也太差勁了吧……

  話題被迪麗雅終結,羅傑一時也不想說什麽了,於是這支逃亡小隊就安靜了下來。除了用武器撥開樹枝的聲音,便只有腳下的沙沙聲在持續響著了。

  可是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走在最前的迪麗雅忽然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羅傑停住腳步,疑惑地想說些什麽,但是立即被迪麗雅製止了。

  “噤聲。他們追來了。”樹精靈盡量壓低聲音說道。

  羅傑的心猛然一跳,頓時緊張了起來。他看見迪麗雅的目光指向幾株簇擁在一起的林木,便立刻攙扶著蒙莉莎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而跟隨在他周圍的樹精靈們身形閃動,很快便消失在了陰影之中——論起在雨林中藏匿,他們自然是行家。

  在迪麗雅的指示下,羅傑等人小心翼翼地將身形縮在枝葉之下。然後沒過多久,天空中便傳來一陣衣袂劃過空氣的呼嘯聲。顯然,腦袋上剛剛飛過去一個人……

  待到那飛空之聲消失在遠處,羅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迪麗雅。樹精靈纖細的棕灰色眉毛擠在一起,看了羅傑一眼,輕輕搖了下頭。

  果然沒多久,那破空之聲又在不遠處傳來,看來那聖域強者又尋了回來……

  在潮濕的地面上又跪坐了一會兒,迪麗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她閉著雙眼,單手按在地面上,水系魔力緩緩放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抬起眼瞼的時候,她的眼中閃現出一絲凜冽。

  “我會努力帶你們脫離這片區域,跟上我的腳步。”樹精靈壓低聲音,冷冰冰地說道:“不過不要對此抱有太大希望,很可能,最終還是要拚死一戰。但是,如果有機會拖延時間,那便盡量拖延。我先前使用埃蘭之書調用了生命樹的力量,它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已經知道我們遇到了危險。援軍隨時都有可能到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還能說什麽?羅傑等人也只能點頭應承了。樹精靈是雨林中的主宰,逃出生天的希望,當然要寄托在迪麗雅身上……

  樹精靈環視了一周,又補充道:“此外,如果我已經出手,你們要全力攻擊同一個目標。”說完話,一股柔和的魔力從她雙手散出,在幾個人類身上不斷環繞。

  很快,羅傑感覺蒙莉莎的氣息有些縹緲,如果不是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他總有一種身邊沒人存在的感覺。看起來,迪麗雅施展的是一種掩藏行跡的魔法。

  “走。”迪麗雅輕輕起身,彎著腰在樹枝的間隙穿梭而過。羅傑看了一眼蒙莉莎,後者點點頭,從羅傑臂彎抽回手臂,以長劍為支撐,跟上了迪麗雅的步伐。

  羅傑又回頭看了一眼格魯與茱蒂絲。那個北方大漢沒說話,只是保持著箭支搭在弓弦上的姿態,用腦袋示意羅傑先走。於是羅傑彎腰跟上了蒙莉莎。而格魯則跟在茱蒂絲身後,一邊謹慎地四處打量著,一邊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

  雖然雨林不同於北方林海,但是作為天生的獵手,格魯在這個環境中同樣遊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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