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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使徒》第101章 血線(2)
  塔克雷東高地本是永春谷內的一個土包,之後被改造成一個小型軍事要塞。最上面有個能駐扎一千人左右的營寨,其後有一個緩坡,延伸到弗羅斯特林海之中,是平時運送物資的唯一通路。如果想從永春谷內向上進攻,則要先克服布滿荊棘的陡坡。

  此時,這個易守難攻的高地上早就沒有了守軍。或許是相信蒙斯特近衛軍的戰鬥力,亦或者是為了確保蒼狼團上當,塔克雷的守軍撤離得很徹底。

  一個沒有守軍的高地,荊棘之類的雜物在八十多個中級魔法師的眼中壓根不算什麽,對中隊的阻礙能力甚至都比不上陡坡本身——進到營寨之中的法師大多數都累得氣喘籲籲,不坐兩分鍾調整氣息就施法的話,說不定一半以上都得被魔力反噬。

  法師小組佔據好方位的時候,城下的戰鬥已經如火如荼了。

  塔克雷城頭的攻防一開始便進入了白熱化。在遠程火力的輔助下,兩千多名蒼狼團士兵瘋了似的狂攻。由於防守方缺乏強勁的遠程火力,很快蒼狼團便有人登城成功,與近衛軍展開白刃戰。

  帝國軍方面不斷有人被斬下城頭,但是又不斷有士兵將位置補充上。蒙斯特千余近衛軍雖然驍勇,無奈人數終究是太少,在城頭上左支右絀,堪堪能維持一個僵局。一向倨傲的近衛軍沒想到蒼狼團在絕境下會爆發出這麽強大的力量,恐怕已經開始後悔托大,沒有留下更多防守的力量了……

  在城下則是另一番景象。

  亡靈法師驅趕著那些無知無覺的亡靈們,緩緩向第二大隊的防守陣線壓了過來。亡靈推進的速度並不快,但是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蒼白色卻著實讓人心悸,而骨骼摩擦的嘩啦聲,對於早就將亡靈忘記的人們來說,也充滿了心理上的壓迫力。

  好在蒼狼團士兵身經百戰,知道此時便是轉身逃跑也是死路一條,還能咬著牙頂上。如果換上第二集團軍,說不定還沒開打已經有人扔下刀劍跑路了……

  相比較於防禦魔獸衝擊的緊密陣型,蒼狼團防禦骷髏海的陣線相對松散,但是這種陣型卻能夠在不斷的後撤中,通過輪換來節省鋒線上士兵的體力。對於骷髏兵海這種以穩健推進為主的進攻方式,這已是兵力缺乏的蒼狼團目前最合適的防禦手段了。

  東高地上剛剛準備就緒的時候,第二大隊已經在法師們的極限射程與骷髏海接戰了。

  初一接觸,很多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久,早就骨頭松脆的骷髏們便碎了一地,蒼狼團衣甲厚實,對骷髏手中的破爛兵刃的抵抗力高得可以,一時間傷亡不大,所以能夠且戰且退,鋒線上的壓力不算大。

  恩嵐掃了一眼戰局,立即指揮法師們集中火力,向塔克雷城頭的敵軍優勢處轟炸起來。盡管法師們沒有組成無間煉獄大陣,數十個火球、閃電之類的魔法攢射過去,也不是那些空有武力的士兵能承受的。

  蒙斯特近衛軍瞬間便有近百人喪失了戰鬥力,蒼狼團頓時士氣大振,在不斷的呼喝聲中,又衝出了幾個突破口。

  恩嵐的法師中隊露出行跡,亡靈法師們立即便有了覺察。無需多余命令,兩百余獅鷲騎士騰空而起,直直向東高地衝去。倉促之中,蒼狼團的弩車並沒有調整好角度,攢射出去的勁弩基本都落了空,隻擊中了兩隻獅鷲獸,在天空之中炸出兩團血霧。

  越過蒼狼團防禦陣線的獅鷲騎士速度極快,借著衝勢將手中的短矛一起投了出去。本著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想法,

兩百余短矛尖嘯著向一組十余名法師的聚集處攢射過去,力求讓目標避無可避,以便能一擊必殺。  法師的親衛們早就舉起巨盾,將他們的主子護在身後。然而即便是一支從空中激射而下的附了破甲魔法的短矛也不容易抵擋,更何況二百余短矛的攢射?所以親衛們的盾牌只是查缺補漏的手段,法師們在短矛出手之後迅速升起的冰盾、土牆才是防禦的主力。

  獅鷲獸俯衝下來,進入了射程,法師們自然也不能饒過它們,火、電法師們早就將自己的瞬發魔法招呼了上去。

  一陣火球的轟鳴以及閃電的炸裂聲中,獅鷲獸騎士扔下了四十余具屍體,倉皇爬升到高空盤旋起來,竟然一時不敢再俯衝下來。

  蒙斯特領教過了無間煉獄的威能,但卻似乎並不知道這種法陣是由一隊中級法師施展的。面對東高地的法師,他們仍舊按照對待普通低階法師中隊的方法進行俯衝攢射,卻沒有想到遇到了如此密集並且強大的火力。

  這一輪進攻中,羅傑也沒有袖手,而是一道連鎖閃電祭了出去,足足打下來五個獅鷲獸騎士,戰果輝煌。

  只是緊急時刻,根本沒有人注意他這個親衛的表現。就連恩嵐身邊的兩個蒼狼團士兵充當的親衛都沒多看他一眼,只是專心地注視著天空,盯著短矛以及砸落的獅鷲獸屍體,時刻準備著保護恩嵐不受傷害。

  一擊之下毫無建功,還丟下幾十具屍體的獅鷲騎士稍作修整,很快便改變了策略,轉而在魔法射程之外投射短矛騷擾。然而這種短矛的殺傷力完全看臉,幾輪投射之後毫無建樹,甚至還有大半直接扔出了法師們所在的營寨。

  相比較於短距高速攢射,這種攻擊對下面有巨盾防護的法師的威脅度幾乎為零。

  恩嵐分出小部分人手,持續監視空中盤旋的獅鷲騎士,便又將目光放到了大戰場上。第二大隊的防禦陣線又向內縮了一些,骷髏兵卻也鋪開了,將更大的壓力壓了上來。與此同時,高階亡靈也加入鋒線,開始撕扯起蒼狼團的防禦來……

  “什麽魔法克制骷髏兵?”恩嵐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問羅傑道。

  早在埃爾斯特帝國建國前幾百年,亡靈法師便已經極少在大陸上露面了,所以帝國培訓法師的過程中,從來沒有將亡靈當作過假想敵,以至於恩嵐這樣出身於皇家魔法學院的高材生也對其知之甚少。

  羅傑卻因為當年研究源力時對亡靈魔法頗有涉獵,於是對恩嵐解釋道:“死靈操控術的核心在於激活並控制屍體之中殘存的本源之力。所以只要能破壞或者干擾源力的有序流動,那些死靈便不足為懼。擾亂源力,最合適的魔法便是火球術,爆炸范圍夠大卻又耗魔不多。”

  恩嵐從善如流,立即傳下命令,讓火系魔法師先行出手,對壓上來的骷髏海做了一番覆蓋性轟炸。有了法師的強力支援,蒼狼團的防線上不由一松,得到了寶貴的重整隊形的機會。

  然而骷髏實在太多了,被火球術轟開的缺口很快便被其它亡靈填滿,骨海仍舊在穩步推進,而塔克雷城頭上的戰況仍舊焦灼,短時間內難以分出勝負……

  費烈站在指揮台上,面色陰沉地盯著戰場,心中寒意漸盛。他從未與亡靈戰鬥過,對亡靈法師的戰鬥方法幾乎一無所知,因此也對戰局的發展無法做出最合理的判斷。這種心中沒底的感覺,讓習慣了掌控大局的他頗為煩悶。

  此刻,蒼狼團能夠投入戰場的預備隊只剩下六百余人,他卻不知道該將他們派往塔克雷,還是讓他們加入防禦亡靈的陣線……

  遲疑了少許,費烈向恩嵐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側過頭,對身邊的一名法師說道:“莫裡斯,帶上葛德文,協助三隊,攻下西南角。”說話間,他指向了塔克雷城防線的一個薄弱點。在那裡,蒼狼團並沒有投入兵力,蒙斯特近衛軍方面也無人防守。

  莫裡斯是跟隨費烈多年的氣系高級法師,也是攻城部隊中唯一的一名高級法師。他這種地位的法師都是帝國的寶貝,通常不會被直接投入戰場。可是此時費烈手中能打出的牌實在不多了,不得不冒點兒險。

  莫裡斯沒有多話,只是點點頭,隨即施展魔法,平地升起一道小型龍卷。名叫葛德文的高階劍士默契地靠上來,踩在龍卷之上,隨著莫裡斯的一聲輕喝,二人騰空而起,向塔克雷的西南角急速襲去!

  費烈那邊投入高階戰力的時候,恩嵐這邊的火系法師已經接近力竭的邊緣,為了保證續航,恩嵐不得不將他們暫時撤下休息。

  缺少了攻擊亡靈最趁手的火系法師,羅傑便建議恩嵐把土系法師統統派上場,全部使用落石魔法——骷髏那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的脆弱身板,怕的便是鈍器砸傷。

  巨石滾落,瞬間便將倒霉的骷髏碾成一地碎渣,殺傷范圍雖然不及火球術廣大,但是勝在徹底。沒有哪個被巨石撞到的骷髏還能站起來。

  土系法師退下去休息的時候,氣息與電系法師補充上來,開始向骷髏釋放閃電魔法。因為距離太遠,破壞亡靈源力最高效的電網魔法無法施展,法師們隻好使用耗魔相當高的連鎖閃電以及霹靂閃電。威力強則強已,殺傷亡靈的數量卻沒見有多少……

  三輪法師的轟炸,足足抹去兩千余骷髏兵。然而面對以數萬骷髏為主力的骨海,這些卻遠遠不夠。恩嵐看著自己手下大半幾乎耗盡魔力的法師們,眉頭緊皺了起來。

  “似乎,我們沒有什麽其它選擇了……”恩嵐苦笑著,對身邊的恩嵐說道。他那兩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副營長也被費烈留在了下來,以至於想找個商量戰術的對象都沒有,只能無奈向自己的損友訴苦。

  羅傑也很無奈,他一個兼職法師的小流氓,在這樣的大場面下兩腿不打顫已經不錯了,當然也沒什麽破敵的奇思妙想。當他發現中級法師們看似摧枯拉朽的魔法絲毫無法決定戰局的時候,當逃兵幾乎成了他唯一的想法。

  真所謂數量到了一定程度,便能引起質變。誰知道弱不禁風的骷髏兵們數量上一旦過萬,竟然如此難纏?

  “風險太大了吧……”羅傑向天空看了眼,搖了搖頭。他知道恩嵐所謂的“最後的手段”是無間煉獄。可是頭上還盤旋著一百多個獅鷲騎士,毫無防護的無間煉獄若是成陣,上面只要一個俯衝攢射,便能讓這個高地上的數十法師集體魔法反噬,統統交代在這北國凍土上。

  恩嵐當然知道無間煉獄不是個好主意。 只是獅鷲騎士雖然不耐久,在腦袋上再盤旋半個小時還是做得到的,而蒼狼團卻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於攻城部隊能夠盡早拿下塔克雷,打開城門;並且二大隊的防線能夠堅持的夠久,久到可以讓東高地的法師們安全撤入城內。

  “所有水系法師,塔克雷城頭,冰錐術!”恩嵐一發狠,也不管骷髏了,將魔力仍舊充裕的水系法師調集起來,一起支援攻城部隊。

  攀城的士兵悍不畏死,莫裡斯與葛德文勢如破竹,再加上中級法師的遠程協助,蒙斯特近衛軍終於支撐不下來了。一個點崩潰下來,帶動了整個防線的迅速潰敗,很快,城頭的抵抗力量便被分割壓縮到幾個角落,蒼狼團終於成功控制了塔克雷!

  幾個渾身染血的士兵轉動起絞盤,將塔克雷厚重的城門緩緩拉開。攻城戰的成果令全軍士氣一振,抵擋骷髏的戰士們如同被法師加持了魔法一般,手中單刀上下翻飛,轉眼又將骨海消薄了一層。

  費烈隨即將手上的預備隊投入到防線上。體力充沛的精銳在亡靈中衝殺了一陣,配合著壓力大減的防守部隊緩緩向塔克雷方向撤了過去。

  恩嵐青灰色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暖色。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向法師們看去。火系法師們經過短暫調息,體能稍稍有些回復,還能給防守部隊提供一點兒遠程火力的支援。

  “準備進城吧。”恩嵐對羅傑說了一句,便要下達命令。然而羅傑卻突然拽住他,有些遲疑地說道:“感覺有些不對,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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