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和彩璿要離開了,薑德逾雖然舍不得,他其實早就想跟著向問天闖蕩江湖,拯救蒼生了,但是醫館需要他,這裡還真的離不開他,至少他父母出診還沒回來呢。
“向大哥,彩璿姐……”醫館外面,薑德逾不舍的看著他們,“我們還能相見嗎?”
“小薑,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看你的,放心吧。”
彩璿安慰道,向問天倒是沒說話,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小薑。
“向大哥,彩璿姐,你們保重啊。”三個學徒也在醫館裡面道著別。
“再見了,我們一定還會重逢的!”彩璿揮手告別,跟著向問天走了,後者一直沒說話。
薑德逾依依不舍的在醫館外面呆了一會兒,接著他就回去了,畢竟還有病人等著他呢,他不能耽擱太多的時間。
風吹過,華州的大街,它還真是永遠的喧鬧無比……
“混蛋,你剛剛怎麽不和小薑道別啊?”彩璿跟在一旁納悶的問道。
“我們還會相見的,道什麽別!”向問天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他的目光很堅定。
“你是怕自己哭吧?”彩璿喜歡向問天的這個眼神,但她還是忍不住的打趣道,“畢竟和色老頭分別的時候你就哭了,還有凝香……”
“喂,凝香那裡我可沒哭啊!”向問天有些心虛了,“你別亂說!”
“你既然沒哭,那你心虛什麽啊?”彩璿戲榷道,“沒想到堂堂一個……”
“喂笨蛋,你過分了啊,再這樣我就……”向問天掛不住臉面了,“我就……”
“你就怎樣?”彩璿挑釁的看著他,“這次我可不會……”
突然,兩人凝重的對視了,因為他們的萬物聆聽同時感應到了什麽!
薑德逾此時還在醫館給人扎著針,三個學徒也在各自的忙著,這裡與平常相比,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
不過,就在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時,一個獨臂男人出現了,一個沒有左臂的男人出現了。
向問天和彩璿急忙的就往醫館裡趕,因為他們探查到的這股氣息,兩人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混蛋,是……”
“沒錯,龔玉章!”
然而當兩人趕到後,醫館裡已經一片混亂,薑德瑜也無影無蹤了。
華州城裡待久了,漸漸的都快忘了外面的山川美景是什麽樣子了。
幾乎無雲的天空下,巍峨的高山靜默的注視著下方的岩石路,和行走在上面的人,周圍的野草雖然不茂盛,僅僅只是高於地面一點兒,但是它們的顏色卻是很鮮綠。
“大爺,您是需要我救人嗎?”
薑德逾被龔玉章單手臂的扛在了肩上,不過他並不害怕,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其實對他並沒有惡意,因此獴獴也一直都乖乖的待在了薑德逾的衣領裡,好奇的看著外面。
反觀現在的龔玉章,相較之前他可是憔悴了太多了,不僅頭髮裡的白絲氣勢洶洶,而且面相也蒼老疲憊了很多,無盡的皺紋都出現了。
他就這麽的扛著薑德逾,默默的行走在岩石路上,一言不發,仔細觀察的話,他甚至已經開始汗珠輕喘了。
“龔老鬼,還真是你啊!”這時,向問天出現在了他們的前面,“你這麽著急的扛著我的薑小弟,是要去哪兒啊?”
“向大哥!”
“碧水青山!”
彩璿突然的出現,雖然龔玉章及時放開小薑並拉開了距離,但是他的唯一手臂還是被劃傷了,
就這還得幸虧是彩璿留手了,否則他必死無疑。 “小薑,你沒事吧?”彩璿扶著薑德逾關心的詢問道,“這老鬼沒對你做什麽吧?”
眼看向問天和宇文彩璿王者歸來,龔玉章放棄了,他扭頭就走。
“想走?”向問天還記著他當初折磨彩璿的場景呢,“大道通明……”
“向大哥,且慢!”
誰知這時小薑急忙的攔住了向問天,後者愣了一下,然後龔玉章就跑了。
“他其實已經活不久了……”
薑德逾解釋說,向問天和彩璿其實感覺到了,這也是他們留手的原因。
不過,該算的帳還是要清理一下的,否則以後就說不清了。
“向大哥,彩璿姐,我們跟上去吧,我覺得他是來向我求救的。”
向問天和彩璿對視了一眼,然後三人就跟上去了。
荒蕪亂石,四周無綠的小山斷腰前,有一個堪堪勉強的茅草屋,向問天三人看到了,他們也走了過去。
不過,就在向問天一把推開房門後,從裡面頓時湧出來了一股實在讓人難以忍受的刺鼻氣味,向問天和彩璿當時就趕緊躲到了一邊,後者甚至都開始乾嘔了。
薑德逾倒是沒反應,因為他知道這是藥材的氣味,而且還是藥效很強,只有將死之人才敢拿來續命的藥材。
薑德逾的表情凝重了,他慢慢的走了進去。
“小薑……”
向問天一邊忍著乾嘔,一邊想要提醒小薑小心,同時他也來到了彩璿身邊,幫她輕拍著後背。
“混、混蛋,小、小薑……嘔……”
“放心吧,他沒事,這裡沒有惡意。”
向問天忍著看向了茅草屋,他實在不想接近那個地方,彩璿估計也是同樣的想法。
薑德逾慢慢的來到了只有一個房間的茅草屋,房間很亂,地上全是零碎的藥罐,殘缺的藥草,和汙穢不堪的繃帶。
接著,薑德逾看到了最裡面的兩個人,一個是龔玉章,他正跪在另一個人的面前照看著。
而另一個人,則是渾身纏滿了繃帶的躺在土床上,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而且應該是很年輕的,薑德逾從他裸露在外的一些皮膚推斷出來的。
薑德逾開始接近了,龔玉章沒反應,也就是這時,薑德逾才漸漸的看清另一個人怎麽了……
這麽說吧?
簡單點,他渾身上下幾乎長滿了新鮮的爛瘡!
甚至見多識廣的薑德瑜,看到後也是內心一驚,這已經很嚴重了,他都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醫好他了。
不,薑德逾其實是在內心裡打腫臉充胖子,因為自從他看到那個人,自從踏進這個屋子,自從聞到藥味後,他就知道,他就心裡明白,自己其實已經無能為力了。
“龔大爺……”
“小神醫,委屈你了……”龔玉章身心俱疲的說話了,“我這人做事沒有分寸……”
“龔大爺,沒什麽,我沒事……”
不知不覺的,龔玉章回憶到了自己的從前,他從前其實也是一個小藥童……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爹吧,求求你們……”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跪在醫館門前不停的磕著頭,額頭早就磕破了,鮮血直流。
“滾,沒錢還敢來醫館,快滾,小心我揍死你!”
年輕的龔玉章默默的在醫館裡看著這一切,看著醫館的人把小男孩踹倒在了一旁,龔玉章無能為力。
因為他也很窮,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藥童而已,他也沒辦法,默默的看著小男孩離去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背影,龔玉章眼神裡有想法了。
於是,當天晚上他趁著醫館的人不注意時,他悄悄的偷拿了幾種藥材,一共一兩二錢!
一兩二錢!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龔玉章不是偷,他只是借,他會還的,他發誓。
然而當他在河邊的大樹下找到那個小男孩兒時,他爹已經去世了。
可即就是如此,小男孩兒依舊不顧額頭上的傷,拚命的向龔玉章磕著頭,道著謝。
然而這時,醫館的人來了!
為了懲罰龔玉章,他們直接在大樹下打斷了他的四肢,然後帶著藥材揚長而去。
這時他的身邊,就只剩下小男孩兒了。
對了,龔玉章其實還有一個心上人,他們甚至都已經有婚約了,然而當小男孩兒來向她求救時,她不僅充耳不聞,而且還讓人把小男孩兒揍了一頓。
之後,小男孩兒就獨自一人,一直拖著龔玉章四處求救。
一個是七八歲的小男孩兒,一個是十七八的大男孩兒,倆人就這麽的相依為命。
【求求你】這三個字已經變成小男孩兒的口頭禪了,額頭也早已經血肉模糊。
可是那些懸壺濟世的醫館,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不理就是不理,甚至有些龍陽之好的,還騙了小男孩兒。
龔玉章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他把這些人的狗模樣全部刻在了心裡。
終於有一天,一位毒門的男子發現他們了,他被小男孩兒感動了,他全心全力的醫治好了龔玉章,還把他帶進了毒門。
可是,就在一切慢慢變好的時候,小男孩兒病了,是不治之症,沒人有辦法,一個人都沒有!
龔玉章怒了!
本來他打算既往不咎的,可誰知賊老天如此不開眼,他殺心肆起!
那些欺負過小男孩兒的人,他一個也沒有放過,甚至就連他們的家人孩子,還有親戚都沒有放過!
龔玉章真的怒了!
他實在不明白,老天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小男孩兒?
就算賊老天目無法紀,你找我啊,你來找我龔玉章啊,你為什麽偏偏逮著小男孩兒不放啊!?
“他……他一天好日子都沒有享受過啊!”
薑德逾默默的看著他們……
龔玉章死了。
至於小男孩,他其實早都死了。
茅草屋外,向問天和彩璿,還有薑德逾,沒人說話,他們默默的看著火堆,默默的看著龔玉章和小男孩兒。
至於獴獴,它倒是一會兒好奇的看著火堆,一會兒又認真的看著小薑,它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麽。
周圍荒蕪亂石,四周無綠,只有一個茅草屋,和三個人,還有一隻沙金狐獴。
薑德逾默默的看著他們,他的眼神一直都在看著龔玉章和小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