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林旦唐薈二人已經在這黑暗通道中逐漸麻木了,但如若沒有這條通道,翻山而行簡直是異想天開。
終於,一個明晃晃的洞口出現在林旦兩人眼前。
林旦欣喜若狂,饒是他在山上度過了二十年,也無法忍受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待上幾個時辰,此刻他隻想狂奔出去,逃離這個黑暗通道。
但還未等林旦發足狂奔,唐薈便拉住了他。
“別那麽著急,稍微閉下眼睛再出去。”唐薈急忙說道。
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待久了之後,突然見光會十分刺激眼睛。
在唐薈的提醒下,林旦微閉著眼睛朝著光亮出口走去。
站在出口處稍微等了一會,在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林旦這才環顧四周,發現身處在一個木屋裡,木屋中床桌椅子等器具都十分齊全,甚至兩面還開著窗戶,但桌子上布滿了灰塵。
“這個洞口在執浪族裡並不算秘密。這間木屋算是森林裡的避難所,既是為進出洞口的人提供一個歇腳地,也為在山林裡打獵的獵人提供一個臨時住處。”一旁的唐薈向林旦開口解釋道。
“現在是寒冬,族人應該不會在山林裡狩獵,這裡很久沒人住過了。”唐薈伸手摸了摸桌子說道。
“那我們現在先去找你的阿爸嗎?”林旦學著唐薈的口吻說話。
隨後他推開木屋的門,一陣“吱呀”聲後,迎面而來的就是陽光下的青蔥樹林,地面上些許潮濕,有的地方還有余霜正在被融化。林旦眯著眼瞧見太陽正高掛頭頂。
“現在是正午時分,我們在那個破洞裡走了一早上。”林旦回頭看向唐薈,看見她正站在桌邊,身體微微顫抖。
好似注意到林旦的目光一般,唐薈揉了揉臉,快步向站在門外的林旦走去。
“走吧,大概一兩個時辰就能到,冬天山林裡應該不會遇見什麽危險。奇怪,昨日剛下過雪嗎,我還沒見過苗疆下雪的樣子呢。”眼尖的唐薈也發現了樹下的片片霜凍。
說罷,唐薈走在前面帶路,並叮囑林旦不要離太遠,山林之中十分容易迷路,自己也是依靠體內的命蠱與執浪族內部的命蠱相互感應來指引方向。
先前唐薈在黑暗通道中行至半程時,便隱隱感應到了另一隻命蠱的呼喚。有命蠱指引,她才敢如此大膽地穿行在山林之中,因為山林之大,連經驗豐富的老獵人都不敢觸及山林深處,一旦迷失方向,就再難走出山林,何況她年紀尚淺,更是不識山林裡的種種道路。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後,唐薈察覺到身旁的樹木逐漸變得稀疏,且此處地勢平坦,她意識到可能此處有族人的村落,行走的腳步逐漸加快。
不多時,一大片用石磚築成的牆圍住的村落出現在二人眼前,兩邊灰色的牆交界處留著一道木製大門,大門緊閉著。
唐薈並不奇怪,因為此時正值冬季,基本沒有外出的人,同時為了防止有野獸從山裡跑來騷擾村子,因此大門緊閉著。
兩人快步靠近大門後,唐薈試著推開門,見大門紋絲未動,便用力敲了敲門,並且喊道:“有人嗎?”
門內馬上有人大聲喝道:“你是誰?”
守門人本躺在椅子上舒服地享受太陽,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十分緊張,因為自從入冬以來過了快兩個月了,村子從未出去過人,而在海邊捕撈的族人得等開春之後才會回來,此刻他對門外人的身份十分懷疑。
“我是唐薈,
是族長的女兒。”唐薈大聲回答道。 聽聞唐薈說自己叫唐薈時,守門人大驚失色,他當然知道唐薈是誰,但是整個苗疆都知道她三年前就已失蹤。
“你等等,我去找村長來。”守門人自然不敢隨意開門,畢竟事關重大,他飛快地往村裡跑去。
唐薈心中明白,自己離開時,阿爸說過他會對外界說自己在山林裡不幸失蹤,命蠱已逝,且屍體不見蹤跡。此刻自己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現,換誰都不會相信。
少時,這個村子的村長帶著一群手持器械的壯漢圍著大門,向守門人遞了一個眼神,守門人顫顫巍巍地往大門靠去,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兩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實在不怪兩人不愛梳洗,一路上遇見的人家沒有肯收留兩人的,在福疆南城外也不敢貿然進去。此刻兩人在眾人眼中狼狽不已。
“守耘叔叔!”唐薈突然認出了人群裡最中間的那個男子,那正是自己父親的弟弟,自己的親叔叔。
夾在中間的那個男子,留著一頭幹練的短發,一對劍眉像是用小刀刻出來的一般,在眉頭之下,則是一雙顧盼神飛的眼睛,而在他精瘦的臉上卻透露出一絲疲憊。
男人的裝束也與其他人稍有不同,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翻皮大帽,身上也是一身白色的毛皮大衣,應該是狼皮製成的,背上掛著一柄半人大的彎弓,弓身用白色狼皮包裹,腰間別著一把匕首,比林旦的短刃稍短一截,另一側還掛著一個箭袋,露出數隻黑羽箭,腿上也綁著一柄匕首。
林旦注意到男子身後的弓箭,想到自己近身兵器樣樣精通,師傅趙清毓唯獨沒教過弓弩一類如何使用, 他並不覺得是師傅藏技,自從他下山以來,便想到了很多,其中便包括趙清毓的年紀,趙清毓上山之時最多如他現在一般大,如何能精通十八般武藝,想來弓弩一類趙清毓也並不熟練。
想到此處,林旦便決定學會如何使用弓弩,等自己回青白山就可以在師傅面前炫技一番。
“你是薈兒嗎?”唐守耘聽見眼前這個少女如此這般稱呼自己,眼前一亮,驚喜地問道。
“我就是薈兒呀!我回來了!”唐薈久別故人,此刻遇見了自己的親人,自然也是驚喜萬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再聊。”唐守耘忙叫眾人放下武器,並且遣散了圍在大門口的壯漢,帶著唐薈回到自己的住處。
一路上,林旦默默跟在兩人身後,唐守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但並未多問什麽。林旦暗中打量著村子裡的環境,房屋形狀大多不同,有土石做的,也有木頭做的,排列更是雜亂無章,村子裡的道路錯綜複雜,崎嶇的小路連接著每家每戶。
因為苗疆多是山林地,所以即使是在部族定居的處所,地面也並不完全平整,這就導致有的房子地勢高,有的房子地勢低。在通常情況下,一族之長都居住在地勢最高的地方,一來是便於觀察村子的整體情況,二來是在遇在澇災時,一時不會受損太嚴重。
眼前這個村落的族長,唐守耘,卻並未住在最高處,而是選擇了地勢居中的一塊地方。
經過一連串用石子鋪成的小路後,為首的唐守耘終於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