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蔽的黑夜下,明都大鬥魂場內,千河正獨自站立在舞台上盡情的展示著自己的才能。
此時,千河手中正拿著黑木棍以及裝有鮮紅液體的水晶瓶,場上只剩下那尊不足一米的四方鼎。
在千河以及其他觀眾的注視下,一名黑色長發散發著慵懶青春氣息的少女正推著一台輪椅,緩緩的從豪華包廂內來到觀眾席最前排。
輪椅上坐著一名面色蒼白、看上去非常虛弱的青年,一席深紫色長發垂落腰間,面容俊美溫和,他穿著茶色襯衣外套白金二色大衣,打著黃色領帶,下身則被一塊花紋極其複雜的玄色絲綢覆蓋。
當青年完全暴露在視野中時,其他的貴族像是有些按耐不住的俯身側耳起來。
顏士傑,也就是不久前與千河交流過的那位貴族子弟,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來到輪椅身旁,俯下身子,側著耳朵恭敬地請教起來,“太子殿下,你看今晚的節目可還入得了您尊眼……”,還未說完便被太子一個警告的眼神打斷,他的表情更加恭順,不敢說一個字反駁。
終究是橘子明白了太子的想法,“退下吧,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顏士傑如獲至寶連忙躬身回到座位上。
其他的貴族看見他的下場,也就收斂了許多,但時不時還是瞥向那前排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千河等待這場鬧劇結束卻也沒有閑著,水晶瓶脫手而落,卻穩穩的懸浮在空中,右手握住黑色木棍向著場地的四周輕點,一團團亮光無中生有的的顯現在舞台的周圍,頓時,舞台上明如白晝。
太子,徐天然,輕輕的鼓了鼓掌,面含笑容、帶著欣賞的目光,“天才的表演,無與倫比的魔術師,能否能讓我來成為那藥劑的使用者呢?”,他環顧四周,“我想,這裡的其他觀眾應該都會讚同你的選擇。”喧賓奪主的搶過了千河的主導權。
“那是自然了,畢竟每一名觀眾,對我都非常的重要,他們的選擇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肯定,不是嗎?”千河同樣面帶微笑,不著痕跡的拿回了自己對於舞台的所屬。只見他將木棍對著水晶瓶一揮,那裝有鮮紅液體的容器便消失不見。
坐在徐天然左右離得近一些人發現了這奇妙變化的,不由得驚呼出聲,那水晶瓶竟毫無端倪的出現在徐天然的身前,即使是親歷者的徐天然本人,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護衛想要將徐天然團團圍住,以防止千河的不軌之舉,但橘子伸手阻止了護衛。她將水晶瓶輕輕拿起,其中的鮮紅液體被小心翼翼的送入到徐天然的口中,就在飲盡的那一刹那,水晶瓶化作一團光暈向四周散去。
輪椅上,一絲不正常的紅暈浮現在徐天然本該是蒼白的臉上,他隻感到一股熱流自口腔彌漫而下,不久前失去知覺的下半身居然有了些許暖意,甚至還有恢復的跡象。
就在他細細體悟這美妙的感覺之時,他的護衛則莽撞行事了起來。護衛不顧橘子的阻攔,一馬當先的闖入了舞台,想要將千河牢牢控制住。
千河忍不住要暴露出魂師的身份時,一聲充滿力量與威嚴的呵斥,從徐天然的口中傳出,“退下!”,護衛面面相覷最終不得不回到徐天然的身前跪倒在地,不動彈分毫。
徐天然露出狂熱的目光緊盯著千河,下一刻他的目的毫不掩飾的脫口而出,“不知這位少年可否在表演後借一步說話,我想與你好好認識一番,你的醫術也許已在宮廷首席之上,待在這樣的一間馬戲團之中,
有些屈才了。” 千河沒有想到,生命合劑對徐天然心靈的衝擊力是如此的巨大,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他隻得選擇保持沉默,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徐天然見此,輕輕皺眉,但很快又釋然,想必,這就是天才的高傲吧?“你不必現在就給出答案,還有,晨星在明都內的消費,都記在我的頭上,現在,請繼續你的表演。”自身的態度極其低微,不自覺的讓人感到他的賢能與對人才的渴求。
如果是並不知道徐天然真面目的其他人,也許就會被這樣如沐春風、禮賢下士的徐天然所欺騙,但千河,可是知道,徐天然是一個真正有野心、有實力、有膽識的梟雄。
但,這也變成了千河可以利用的一個方面,假裝同意,在徐天然和聖靈教還未完全聯合的時候將它們逼迫至敵對的立場。
況且,此時的徐天然剛剛經歷雙腿癱瘓與喪失生育能力的悲慘境遇,所以此時的徐天然心理應當還沒有變得像原本繼任日月帝位之時的扭曲,也就是說,此時的徐天然還沒有那麽殘暴與弑殺,最多是有一些帝王家必不可少的唯利是圖與冷血罷了。
君不見,在萬年前,唐三也曾在天鬥帝國的麾下為其效力,甚至獲得藍昊王的冊封,也許千河也可以效仿一二。
更別說,千河現在的身份是日月帝國的子民,又怎麽會對於有極大可能性繼承大統的太子置之不理呢?因此,在其他貴族的目光中,千河的自製力驚人,同時是在待價而沽。
表演繼續,千河卻做出了一個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從開場就帶著的木棍被他向觀眾席方向隨意扔去,伴隨著一道響指,無數金色光點組成的波浪從千河的身體飛速向外擴散覆蓋了整個大鬥魂場並且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整個明都的一角最終全都被一層金色的光暈籠罩在內,而大鬥魂場則衝起一道金色光柱抵達雲霄之上,霎時間,無論是明都內巡邏的執法人員,還是在街道上走過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道衝破了蒼穹的壯闊景象。
此時,皇宮某處和明德堂地下的某處,兩道同樣蒼老的身影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呼“糟了,聯動魂導陣受到干擾暫時性無法使用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金色光柱達到頂點之後,向著四周炸裂開來,無數金色光雨自九天之上的雲端墜落而下,明明是烏雲籠罩下的黑夜,此時卻無比璀璨耀眼,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
而在那源頭,千河此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此時的他正穿著那套準備了許久的服飾,鈦白、黃金、玄黑、赤紅、亮銀五種顏色巧妙結合,最終將千河高傲、華貴的氣質襯托的淋漓盡致。
只見他的腦後浮現出一道直徑約有三尺寬約有半尺的金色光環,緩緩轉動,他剛剛緊閉的雙眼此時也不斷的湧現出無盡的金芒,肩掛凌空漂浮勾勒出三條各異的尾跡,雙手一黑一白,卻無比的協調統一。
“晨曦已至。升起吧,偉大的正午!”聲音裡透露著無盡的威嚴與不容置疑,就算是身為太子的徐天然都有想要俯身的衝動,但下一秒,他體內魂力湧動,使他保持了清醒。
他將雙手自身側於身前交疊,向著天空劃去,好似世界的法則短暫的被他所支配,天空自黑夜化作白晝,烏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散發無盡熱情的烈日。
“這不可能!”在場的貴族無比確信是眼前這位不足十二歲的少年改變了時間的流動,讓夜晚化作了白天,但徐天然卻無比鎮定,絲毫感到吃驚的樣子。
日月帝國的皇室,傳承一種極為強大的武魂,其名為太陽,沐浴在陽光下,他們會變得更加強大,因此徐天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判斷出,空中的烈日只是一種未知原因的障眼法,但他卻對這一事實感到困惑不已,千河,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使得如此大范圍的人都可以看到這種景象呢?
不過十多秒,烈日消散在空中,隻留下那些還沒有合上下巴的貴族,見此狀況,徐天然第一個鼓起了掌,有了他的帶頭作用,貴族們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歡呼了起來。
千河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有些顫抖的向觀眾席鞠了個躬,從身旁像是掀起了一塊幕布。
徐天然和其他的觀眾這才反應過來,哪裡還有什麽四方鼎,整個舞台上空無一物,甚至整場表演結束,千河所留下的只有扔到觀眾席的灰色口袋與黑色木棍。
走到幕後,千河看見弗雷恩老師正在等他,仿佛忘記了疲憊的身軀,向著他飛奔而去。弗雷恩眼疾手快,在千河即將摔倒之時將他扶住。
看著平常聰明、冷靜的千河此時激動的面龐,弗雷恩感到眼角有些突如其來的濕潤。
師徒二人緊緊相擁,溫馨的氣氛逐漸擴散。
最終還是已經到了中年的弗雷恩清醒了過來,使用精神力傳音道,“我一直想要告訴你,對我而言,如果是一年前,我肯定會認為晨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但收你為徒後的這一年裡,我時刻問自己,在我心中,你與晨星誰更重要,但今天,我想明白了要,晨星注定會在某天衰弱直至消失,但你不一樣,你的路還有很長,你不應該在這裡停下。”
像是給予千河思考的時間,又像是給予千河透支精神力後的恢復,弗雷恩停頓了片刻繼續傳音道,“快離開這裡,離開明都,離開日月帝國,走的越遠越好,團長,他已經變了。”
“師父,那你怎麽辦?”千河恢復了冷靜,但卻仍擔心著弗雷恩的處境。
“不用擔心我,我畢竟還是你的師父,這種小場面難不倒我”弗雷恩的眼神中帶著輕松,但千河卻感到弗雷恩的身體有了短暫的僵硬。
“那,師父,答應我,你一定不要在使用那些透支精神力的藥物了,也不要繼續壓榨自己,找個好的地方,安心靜養,可以嗎?”千河緊盯著弗雷恩,兩人的目光都是堅定異常。
“那麽,師父,我這就離開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千河松開弗雷恩,緩慢的說道,眼中帶著一抹晶瑩。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一股黑霧從門縫中擴散到室內,最終凝聚成一個人形後固定下來,“小雷,你說的果然不錯,這小子果然準備逃跑了,如果真的等到明天早上再來抓捕,肯定會浪費不少的時間,放心,聖教的獎賞一定會分毫不差的交到你的手上。”
休息室的大門被從外面打開,一道身影出現在千河和弗雷恩的視線中,雖然人影的臉上充滿掙扎,眼中也盡是血絲,但正如那黑霧人影所說,他是團長玉天雷。
“老雷,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將晨星的人當做物品可以隨意出賣?”弗雷恩向前一步將千河遮擋在身後,背著黑霧人影與玉天雷做著只有他和千河兩人所知道的手語信息,“快跑,我拖住他們。”
但千河絲毫沒有聽從弗雷恩想法的意思,他雙眼和食指湧現出金光,對著身前人影的頸部就是一戳,弗雷恩絲毫沒有防備千河的意思,一下子便癱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千河將昏迷的弗雷恩緩緩放倒在地,起身便走向了黑霧人影。
“這位前輩,想必你也不希望大動乾戈對吧?畢竟演出剛剛結束,貴族和太子殿下就在外面的觀眾席上,如果出現了戰鬥,想必你也不好向死神鬥羅她們交代吧?”千河注視著黑霧人影被遮擋的面孔,眼中透露出的滿是真誠與體貼。
“哼,你小子,休想再逃出去了,也不怕告訴你,如果你覺得我是佘狐那樣的廢物,可就要讓你失望了,本座巫黑,乃85級魂鬥羅,武魂黑霧,聖靈教護法之一,”巫黑介紹著自己,但卻警惕了起來,這小子是從何處得知死神鬥羅存在的消息?
“好了,遲則生變,小子,我相信你也知道我教需要的是活著的你,那麽,這兩樣東西你應該認識吧?”說罷,巫黑從手指佩戴的儲物魂導器拿出了一條鎖鏈和一個頸圈。
千河伸手接過,仔細觀察了一番,“禁錮魂力的禁魂鎖, 封鎖精神力的鎖神圈,而且都是五級魂導器,最高可以用於59級魂王,對吧?”,不由分說,千河便自顧自的將這兩樣魂導器安放在身上。
魂導器發出輕響,千河偽裝的面孔如雨雪消融般褪去,最終,變回了那個黑發黑瞳的少年。
巫黑數十年的經歷,此時也無法得知千河在耍什麽花招,仔細將禁魂鎖和鎖神圈檢查了一番,並從魂導器中拿出一張懸賞令,仔細對照一番,他的眼睛逐漸露出了精芒,“果然,你就是聖教一直在尋找的試驗體196號,我們走吧。”
他將千河拎在手裡,正準備離開時,卻是想起了什麽,隨手從魂導器裡拿出了一張日月皇室銀行的晶卡丟到了地上,對著查看弗雷恩情況的玉天雷說道,“行了,這晶卡裡的金魂幣已經遠大於聖教答應你的懸賞了,趕快處理好這裡,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這裡,哪怕他們也是聖教的人。”
轉身他化作一條黑線,裹挾著千河向著天際之上飛去。
千河不擔心弗雷恩老師的生死,因為他在灰色口袋以及黑色木棍上已經預留了後手,現在,他需要的只有一件事,但並非巫黑口中的逃走,而是殺死巫黑再離開。
而這,便是千河為自己,或者說試驗體196號所精心準備了許久,華麗而盛大的落幕。
被黑霧席卷著飛翔在天際之上,千河看到即將落下的圓月,他心裡下定了決心。
“那麽,是時候了,逆三生合唯一……”
同一時間,精神之海內,三大武魂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