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聽完楊文玉的話,眉頭一蹙:“三哥,恕我直言,這一錯步的功夫,您怎麽就能確定是那個女子?”
“雖然她易容了,但是那個笑容……”楊文玉看到劉武和金霖交換了眼神,都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心裡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便沒再說下去。
劉武咳嗽了一聲:“女人做探子,也不是沒有,但是大多用來使美人計或者做刺客。這種差事,不要說士族的女子,就算是寒族,也是不會做的,大多是平民百姓,為生計所迫,才會讓自家的孩子去做。”
“但是,易容這種事情,也只有探子會做吧?”
“的確,就算您剛才看到的不是那個女子,易容混在使團裡這件事情就很不尋常。”
“此話怎講?”
“易容只有一個目的,掩人耳目,不留痕跡,所以,探子只有在關鍵時刻才會易容,”劉武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須,“您當時看到的那個婆子和另外一個姑娘,易容了嗎?”
“似乎……沒有。”
“一個使團裡的尋常侍女,到了我國,也不可能踏出驛館半步,易容有什麽必要呢?這只能說明她從始至終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曾經在使團裡出現過。”
“有道理,接著說。”
劉武見楊文玉如此看重自己的意見,不禁有些得意:“您剛才說,當時接到線報,說使團裡有大人物。在我看來,十有八九便是這個夕兒。”
“為何?”
“三哥,您有所不知啊,我們做內情司的,對門閥士族的事情都有所耳聞,有時候,如果家裡能擔事的男丁稀少,女子來掌管探子細作的也屢見不鮮。”
“哦,這種事雖然少,倒也不是沒聽說過,”楊文玉點點頭,“然後呢?”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讀書寫文章,也不是繡花做菜,沒有真的做過,不可能管好。”
“你的意思,她是晉國某個門閥派出來歷練的?”
“對,要不然,不可能在尋常的時候也易容。”
“怪不得當時師傅覺得她不對勁,”楊文玉喃喃自語,旋即又問劉武,“那你覺得她是哪家的?”
劉武撓了撓頭:“晉國的事我倒不熟,不過柳從遠的親戚在我大隋,所以略有耳聞,柳家雖然是士族,但是實力一向單薄,按說不太可能會有自己的探子,而且他們一直依附於趙家。”
說話間,劉武和楊文玉都是眼睛一亮,金霖看了看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楊文玉看了看劉武,劉武點了點頭:“如果這女子真是趙家的,似乎一切就對得上了。”
“那要是過會看到她,是不是要把她拿下做籌碼?”楊文玉問道。
“那三哥能畫下她現在易容之後的樣貌嗎?”
“這……我只能畫出在碼頭那日的。”
“所以啊,”劉武笑了笑,“我只能猜出三哥那日看見的女子身份特殊,但是您今天看到的是不是那女子,還不一定呢。而且,她既然喜歡易容,畫像也就不管用了,這女子也只能請三哥自己去尋了。”
“為何啊?”金霖有點好奇。
“因為也只有三哥能記得她的笑容啊。”
“滾,”楊文玉笑罵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想說什麽。”
劉武見楊文玉沒有真的生氣,幽幽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有個相好,那時日思夜想,平日裡見誰都能想到她。”
楊文玉踹了他一腳:“你還沒完了。
過會,你帶著你的人先上,我府裡的人會在遠處幫你掠陣。” 劉武受了楊文玉一腳,心裡卻很美,因為這代表這位小主子拿他當自己人了。
“是,三哥,不過,府裡的人盡量別動,這點小事,我們能搞得定。”
未時將至,劉武戴著一個竹笠,推著一輛裝著木桶的小車來到空照寺。
別人都是急匆匆的出去,他卻晃晃悠悠的進去。
有人便好心提醒他:“時辰差不多了,官府的人就要來了。”
劉武笑呵呵的回道:“知道知道,東西落裡面了。”
在他後面幾十步,幾個漢子也跟了進來。
沒多久,劉武來到空照寺大雄寶殿的空地前,只見商販已經零零落落,最後幾個也已經收拾好準備走了。
只有一個人正在那個碩大的香爐前來回踱步,聽見小車咯吱咯吱的聲音,那人轉頭望過來,正是易了容的趙申。
他嘴裡不知墊了什麽,臉變胖了,鼻梁也高了很多,絡腮胡的上面,還有一顆長了長毛的大痣。
劉武停下車, 拱手施禮:“我就跟我的兄弟說,不用寫什麽暗號,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見面便知。”
趙申也回禮道:“好說,好說。我那兄弟可還好?”
“好著呢,”劉武拍了拍桶,“吃得好,睡得香,我們什麽也沒問,這位兄台可明白我的意思?”
趙申點了點頭:“那可就多謝了,不知如何稱呼?”
“叫我阿五便可,您怎麽稱呼?”
“阿四。”
“哈哈,四哥好!”
“行了,咱們就不用客套了,五哥如此費心,所為何事?”
“聊聊,”劉武的手在木桶上輕輕拍打著,“不知道四哥為什麽對虎威坊那麽感興趣?說不定我們可以合作。”
趙申笑了,搖搖頭:“你家主人倒是膽大,虎威坊你們也敢盯。”
他走近幾步,低聲說道:“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什麽人,不但敢雇內情司的人,還敢雇軍中士卒?”
見劉武一愣,趙申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後面那幾個是內情司的,再後面那六個蒙面的,一看身形步法,就知道是行伍出身,而且,年紀都不小,是老手。”
“目光如炬,佩服佩服!”劉武回頭看了看,並沒有見到楊文玉等人。
“不用看了,”趙申冷冷的說,“那幾個當兵的,還沒進寺呢,你們從一坊之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被我們盯上了。”
在空照寺東邊的大行坊裡,被燒毀一半的望樓上,蕭叔寶和如萍出現了。
蕭叔保從袖子裡掏出了千裡筒,對著空照寺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