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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戰騎士勞倫斯的贖罪之旅》一百二十六 普拉爾森林阻擊戰(下)
  在蘭斯還被菲利普六世統治時,那些犯過罪,或是得罪過布裡克,被判定為渣滓的民兵,都會被安排在隊伍前方,替後排友軍承受最猛烈的衝擊。他們畢竟只是民兵,說到底就是一群賤民,所以布裡克不會像指揮正規軍那樣要考慮毫無意義的倫理道德問題,為了什麽束手束腳的貴族義務給前排士兵多配一些盔甲和盾牌。但蓋瑟不這麽想,他拿自己的薪水為幾十個前排民兵打造了盾牌——雖然只是一塊沒有蒙皮的薄木板,幾十塊加起來的價錢也趕不上伯爵的一頓早餐昂貴。但這種廉價的善意讓他獲得了那些民兵的尊敬與愛戴,也讓他在死後不會孤單——那些因他的死而受到刺激的民兵,都注定要和他奔赴同樣的命運。

  那些被堵在前排自知難逃一死的民兵瞬間從瑟縮的羔羊變成了紅眼的餓狼,他們大吼著衝了上來,如同被仇恨牽引的木偶。這是他們第一次與山賊以外的敵人交手,血肉橫飛的駭人景象讓他們神智不清,連片刻的清醒都無法維持。蓋瑟一死,他們的腦海中只剩下了瘋狂,難以言表的憤怒和無窮無盡的嗜血欲望遮蔽了他們的雙眼。

  敵人的瘋狂反撲讓勞倫斯等人陷入了苦戰。他們不要命地衝了上來,與勞倫斯的親衛們纏鬥在一起,讓更多人可以集中精力圍攻勞倫斯。每當親衛解決掉一個敵人,想要上前援護,就有兩個敵人撲上來形成更厚的人牆。這些民兵裝備很差,作戰素質堪憂,怎麽看都不可能在失去指揮的情況下扭轉敗局,但勞倫斯的命運卻仍舊撲朔迷離,他與他的親衛被隔開了,他衝得太凶,陷入重重包圍,只能孤軍奮戰。

  該死的。勞倫斯有些後悔衝的這麽靠前了,他眼觀六路,在這片即將被人潮淹沒的狹小空間內橫衝直撞,試圖打開一個缺口。敵人的怒吼聲震耳欲聾,他們的武器甚至沒法在勞倫斯的盔甲上留下一道劃痕,但幾個回合後,還是有個民兵抓住了機會,從視野死角處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勞倫斯的右臂。下一秒,另一個民兵拖住了他的大腿,然後是另一條腿、另一條手臂。混亂中勞倫斯的劍和鏈錘被打掉了,頭盔也被幾隻手掀飛,一把短劍刺向他的脖頸,勞倫斯吃力地閃身,讓劍刃堪堪擦著裸露在外的脖子劃了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在死亡的恐嚇下,勞倫斯嘶吼著用頭錘撞倒了限制他右手的民兵。剛得到解放的右手馬上攥住了另一把迎面而來的劍刃,強行偏轉了它的方向,讓那把劍插進了另一個民兵的胸膛。

  腦袋裡不懷好意的嗡鳴聲讓勞倫斯的神經高度緊繃,不敢有一秒松懈。在雙手被解放後,一些被他的凶相所震懾的民兵還愣在原地。那個瞬間勞倫斯毫不猶豫地還擊,他拖著兩個掛在大腿上的人向前猛撲,用胳膊奮力頂翻了一個相對遠離人群的民兵,趁著他失去平衡倒下的時候奪走了他的長矛,然後調轉矛頭,向身下狠狠捅去。在木柄抗議似的呻吟與敵人的響亮哀嚎中,他的一條腿終於重獲自由,長矛也承受不住巨力,折斷了。

  另一個抱住他大腿的民兵還活著,雖然他已經在混戰中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都被同袍的鮮血染成了紅色,但他還是弓起脊背,死不松手。勞倫斯不住地喘息著,揮拳砸向那個民兵的頭骨。一拳,兩拳,三拳…他的指關節鮮血淋漓,但那民兵即使意識模糊,也拚盡最後的力氣勒緊了勞倫斯的大腿。被徹底激怒的勞倫斯釋放了魔力,一道道藍色的閃電從他攥緊的拳頭中噴薄而出,

凝聚在一點,然後呼嘯著落下。  充滿毀滅之力的重拳擊中了民兵的腦袋,炸碎了他的顱骨,終於讓他毫無生氣的身體滑到了勞倫斯的腳邊,然後向旁邊傾斜。

  但勞倫斯為了處理他花了太長時間,瞬間爆發大量魔力的後遺症讓他感到一陣眩暈,踉蹌著差點摔倒。亂鬥消耗了勞倫斯的體力,讓他丟失了武器,現在他並非不可戰勝。意識到殺死敵方將領的機會已然來臨,那些從頭到尾都畏縮在後面的懦夫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眼中的恐懼已經被滑稽的貪婪取代。人人都心知肚明,奪回物資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但如果誰殺死勞倫斯,並把他的腦袋獻給伯爵,那此人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便指日可待。

  這次沒有推搡,沒有躊躇不前的戲碼。十幾個手持長戟的士兵排成一行,一齊對勞倫斯發動了衝鋒。勞倫斯無處可躲,隻好用臂鎧護住了頭。此舉暴露了他的下盤,一把長戟看準破綻,宛如毒蛇般刺入了胸甲與護腰之間的縫隙。

  疼痛從腹部蔓延開來,勞倫斯並不意外,即使是附魔盔甲,也並非是無懈可擊的。他的拳頭攥住了戟鋒,鎖住了對方的攻勢,使鋒刃不能長驅直入。那個和他角力的士兵正因脫力而顫抖,那張猙獰的臉龐就在一米開外,全身緊繃的肌肉將蒼白的皮膚撐得通紅。感受到勞倫斯的視線,他咬牙切齒地獰笑著,露出泛黃的齙牙和乾枯的牙齦。

  你殺不死我。這是勞倫斯的眼神所傳達的信息。

  但實際上,勞倫斯很難再撐下去了。即使他咬緊牙關,疲憊和痛感也在不斷擴散。那些致命的鋒刃還在逼迫他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保護自己不再受更嚴重的傷害上。長戟還在不斷向他戳來,每一擊都被閃爍著金光的附魔盔甲偏轉。但勞倫斯只能被動格擋,沒法反擊,再拖下去他肯定會撐不住的。

  就在勞倫斯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時,那名與他角力的士兵突然就單膝跪地倒下了。他的頭顱飛上了半空。這時勞倫斯才感知到劍刃劃破空氣的嘶嘶聲,吹拂在他臉上時帶來一陣細微的血雨。

  寂靜無聲,一擊斃命,這是唐納德一貫的作風。

  “來我這集合,擋住他們!”唐納德一邊喊著,一邊帶著幾個士兵殺到了勞倫斯身邊,將敵人逼退。但戰鬥已經蔓延到整個戰場,放眼望去每個人都在單挑或群毆。只有少數幾人成功突破了敵人的陣線,來到勞倫斯身邊組成防禦隊形。他們很識相,除了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外,沒人對狼狽不堪的勞倫斯獻上過多的關注。

  “走!”唐納德瞥了他們一眼,將劍指向圍上來的敵人。

  “給我武器。”勞倫斯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已經被嗜血的狂熱浸透,“我還能打,咱們一起,把這群雜種…”

  “每次都是這樣!”唐納德咆哮道:“你總是在最後關頭松懈!就因為你的魯莽,我們得付出更大代價才能…”

  “去你*的。”勞倫斯啐道:“給我武器,他們就快撐不住了!我能感覺到,這些人在動搖,只要再…”

  唐納德果斷雙手舉劍,擋住了從頭頂落下的戟鋒,然後他手腕一扭,反手一記劈砍,將一個民兵的手臂斬斷。他向後退了兩步,與敵群拉開距離。

  “你就這麽喜歡衝鋒?學了幾手劍術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是吧?那你怎麽不把所有敵人都砍死?後退,大家後退!重組陣型,堅守防線!”

  “為什麽不呢?”勞倫斯憤怒地問道:“我們佔據了上風,掌握著所有…”

  “命令是什麽?殺光敵人,不留活口?”

  “把他們殺光不就沒人追擊…”

  “他*的,你可真聰明。”唐納德冷笑著將沾滿鮮血的佩劍一甩,丟到勞倫斯面前,並拔出了第二把劍,“你能聽見慘叫聲嗎,兄弟?那其中有不少是咱們的人。我們是戰士,不是憑直覺行事的野獸。我敢說你肯定沒讀過奧蘭多大公的軍事著作,哪怕一頁都沒有。知道《戰爭法則》的第一章寫了什麽嗎?任何一個理智的指揮者都不會盲目追求戰略目的之外的戰果。現在,你告訴我,對數倍於己的敵人發起衝鋒的意義是什麽?”

  哪有什麽複雜的意義。勞倫斯撿起長劍,並不在意唐納德的提問。殺一個敵人,以後就會少面對一個敵人;殺一群敵人,就會少一群敵人,同時震懾更多敵人。

  再說,哪有不會死人的戰爭。抱著這樣的想法,經過短暫休息的勞倫斯從親衛們的陣線後縱身衝出,躲開了數把長矛的攻擊,躍入敵陣中大殺四方。他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仿佛一個不知疲倦的農夫在麥田裡割麥子。進攻,進攻,再進攻!劍刃劃破空氣發出的尖嘯,和敵人發出的慘叫組成了一首暴風雨般雄壯的讚歌。勞倫斯勇猛的身姿重新點燃了親衛們的激情,他們也跟隨著自己的領主加入了這場狂歡。鮮血飛濺在他們的臉上,也濺在他們緊握的武器與泥濘的路面上。那些帶著溫度的血漿,就好像被封存在動脈中難得一見的瓊漿玉露,讓他們在酩酊大醉中徹底忘記了恐懼和死亡,腦海中只剩殺戮的激情。在他們拚了命與敵人搏殺時,所有親衛都不可思議地有了同一種認知:

  他們能殺光所有敵人。

  很難解釋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也許在文明尚未誕生前,判定對手的實力,並估算戰鬥的結果就已經是溫血動物的本能了。人類的進化史並不複雜,在沒有劍與矛的時代,他們用拳頭、牙齒和石頭展開種群內部的廝殺,而後來這群猿猴發明出的所有東西——武器、防具、戰鬥技巧,都隻為服務於一個目標:更快地奪走他人生命。

  而現在,勞倫斯便是戰場上最鋒利的劍,最堅硬的盾,最致命的矛。只要他還在奮勇殺敵,士兵們就不會後退。

  唐納德看著親衛們和勞倫斯沉醉於浴血的樣子,心底一陣惡心。勞倫斯,他無藥可救了。在中立之地的那場遭遇戰中,他就一度神智不清,現在,他已病入膏肓。

  是的,他精神絕對不正常。勞倫斯現在就是一頭嗜血的瘋獸,他已經被染成了一個血人,卻還是興致勃勃,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狂喜,瞪大眼睛尋找著新的獵物。唐納德眉頭緊鎖,嘴唇低垂,思索間,他下意識舉劍,將一把粗製濫造的長矛擋了下來,然後輕描淡寫地還擊,剖開了那個撞到他面前的倒霉蛋的喉管。

  瀕死的民兵倒在地上,用痙攣的手伸向唐納德,他肮髒的指甲劃拉著虛空,不知是尋求解脫還是希冀復仇。唐納德歎了口氣,他猜不透,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他也不可能猜透。於是他調轉劍刃,將劍鋒比在那人的心口上,深深地捅了進去,給予他解脫。

  而勞倫斯的對手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一名剛被砍倒的民兵正顫抖著想要爬走,卻被勞倫斯踩住了傷腿,動彈不得。他無聲無息地張嘴說著什麽,涕淚橫流,卻毫無作用。勞倫斯耐心地用一把撿來的長矛捅穿了他的肌肉,把矛頭抵在傷處的骨頭上研磨,待淒慘的哀嚎聲弱化為呻吟,才避開盔甲,用劍將他殘破的身體有條不紊地剔碎。似乎只有這種毫無榮耀,無比殘忍的殺戮手段才能溫暖他惡魔般扭曲的靈魂。此刻,整個戰場仿佛被施了一道魔咒,除了勞倫斯刺耳的笑聲外,再聽不見任何聲音。戰場上的所有人,無論敵友,都停止了動作,發自內心的驚駭讓他們只能屏住呼吸,沉默地見證著銀翼騎士傳說的重生。

  直到一顆呼嘯而來的火球打破了寂靜。在人們震驚的注視下,火球攪動著肉眼可查的毀滅之力,直接命中了勞倫斯的身體,將氧氣抽乾的烈火和爆炸的噪音隨碎屍和泥漿傳到半空。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濃煙散去,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令人不寒而栗。勞倫斯從烈焰中走出,臉上刻滿了憤怒,他的盔甲吸收了太多衝擊,變得如黃金般耀眼,護手和肩甲已經開始崩裂。他向百米外的人群瞥了一眼,那個偷襲他的魔法師就幾乎嚇得癱倒在地上。他無比確信,自己已經被那個惡魔盯上了。恐懼幾乎要把他的血液都抽幹了,於是他笨拙的後退。

  “給…給我擋住他!”魔法師朝民兵們喊道。擋在他前面的士兵們在動搖,那些倉促架起盾牆的沉重腿腳正在泥漿裡顫抖,掙扎。這些人反應太遲鈍了,根本無法迅速理解他們即將要面對什麽。

  這時,勞倫斯已經開始了衝鋒。

  恐懼支配了魔法師和他的護衛們,驚懼中他們發出的咆哮響徹了整條道路。雖然軍用級別的火球術能輕松炸平一座酒館,但沒人能對他們解釋為什麽那尊魔神硬接了一發火球卻還在活蹦亂跳。他們被困在這茂密樹林裡的狹窄道路上,沒有絲毫掉頭逃跑的余地。而且敵人已經靠近了,再來一發火球不光會造成大規模的誤傷,還無法保證那魔神一定會被擊倒。

  “擋住他,所有人,給我擋住他!”魔法師焦急地命令道:“弓箭手,重型武器,趕緊…”

  殺戮已經降臨。即使相隔百米,魔法師也能感受到那魔神的殺氣正在高漲,他能聽見民兵們被致命鋒刃斬殺時發出的慘叫。一些弓箭手也顧不得誤傷的問題了,他們尖叫著向前射擊,試圖阻擋勞倫斯的衝鋒。但多數箭矢都命中了他們的同僚,少數命中目標的箭也被盔甲彈開。終於,有一柄長矛終於從盔甲碎裂的地方捅進了魔神的身體,但那人形野獸卻似乎對此毫無知覺。一連串的刀光劍影后,那渾身被血浸透的惡魔咯咯笑著,如同勝利的角鬥士一樣炫耀著舉起長劍,然後重重劈下,將一名盾手連同他的盾牌一分為二。三十米,太近了,魔法師已經能看到他手中充盈著暴虐魔力的劍刃,以及他眼中如虛空般深邃的黑暗怒焰。

  他看起來仿佛能赤手空拳撕碎整個世界,這絕對不是開玩笑。十幾名盾衛在瞬間被絞成碎片,血霧之中一片刀光劍影,瘋狂而擁擠的搏殺中,無盡的痛苦與絕望幾乎凝結成一個扭曲神明的聲音,在生者心中不斷呼喊著。

  “逃命吧。”

  “你不過是個凡人,凡人無法弑神。”

  “挺身而出除了早早丟掉小命外毫無意義。”

  那遙遠的,模糊的,被遺忘的深沉恐懼具象為屍橫遍野的地獄景象,將那些還未接敵的民兵拖入無邊無際的血腥深淵中。當勞倫斯又向前五步,將三個擋路的盾衛肢解時,敵人的大部隊陷入了恐慌。他們高喊著撤退的口號,跌跌撞撞地扔掉武器向後逃去,密林深處到處都是混亂的吼聲和絕望的呼喊。當後方的部隊開始大規模潰逃時,前排還在與領主親衛混戰的民兵瞬間潰不成軍——有的人轉身就跑,被流箭和石塊擊倒;有的人咬牙奮戰,被重新集結的第一團士兵們輕松屠殺…盡管相較於一般貴族的私人部隊而言,這群民兵算得上鬥志高昂,但在這場戰鬥中,丈量他們戰鬥力的標準已不再是訓練水平和武器優劣,而是在倉促接受了無法取勝的消息後,還有多少人能握緊武器,鼓起勇氣奮戰到最後一刻。

  顯然大多數人並不具備此等勇氣。

  一群怯懦的鄉巴佬,魔法師暗自罵道。食人魔,騎士,惡魔…他堅信魔法能擊敗任何敵人,至少能讓他在任何糟糕的處境中全身而退。但腳下好似溪流般不斷蔓延的血,讓他回憶起了被遺忘許久的恐懼,大腦一片空白。

  不…必須做點什麽。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魔法師握緊了手中的法杖。

  “慈愛而安和的奧秘之主,請賜予我伸手可捕獲一切元素的力量。破魔烈焰,炙熱之雨,在此顯耀灰燼之靈,助我傾瀉燃盡一切的烈日光輝…”

  在平時,念完這段神聖的禱詞遠不需要這麽久。為了順利通過高級魔法師評定,他九年來每天都要花費兩個多小時來背誦咒語。然而現在,滾瓜爛熟的咒語在腦海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哆嗦的嘴唇和混亂的大腦讓他即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只能勉強在十秒鍾內念完了大部分咒語。沒關系,我能做到的,他心想,哪怕是死,那個惡魔也別想全身而退。

  但當他詠唱完最後一個音節再抬眼時,卻找不到那個魔神了。他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除了滿地屍體外,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不是狂人幻想出的夢魘。

  不對。魔法師舉起了手中的火球,瞪大眼睛向後退去。一步,兩步,他手中的火球越聚越大,豆大的汗珠流進了他的左眼,於是他把頭埋在衣袖裡擦了擦。恍惚間, 他似乎從腳下的影子裡看到了一把正在滴血的長劍,五髒俱焚的恐懼讓他發出了女人似的尖叫,轉身將火球用力擲向身後。

  然而他打歪了——他的動作在殺紅眼的戰士看來就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遲緩。那火球帶著施法者置之死地的決意飛向了正在潰逃的民兵們,超越了魔力爆發臨界點的灼熱烈日在人群中綻放,撼天動地的巨響和暴烈的毀滅之光駭人至極。瞬間,落點半徑五十米內的所有東西都被熱浪湮滅了——士兵,馬匹,魔法師,傷員,農民,侍從,樹木,道路…

  打從開始學習魔法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即將掌握的技能擁有造成毀滅和死亡的潛質,但在多數魔法師的認知裡,這些法術的破壞能力充其量只是理論上的。他們疾馳在愚蠢的同類前面,熱切地探究著這個世界未被解讀的奧秘。雇傭他們的人謀求名利,而他們隻想探究人類能力的極限。

  這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也許,他曾簡單設想過自己會在一場光榮的戰鬥中死去,面對另一個魔法師,就像兩個穿著油膩的,沉重的盔甲的騎士一樣決鬥,奪取勝利的標準僅僅是比拚法術的熟練度和魔力儲備——魔法師都是雇主的座上賓,他們不會有機會直面死亡的。也許,他根本沒想過,當擁有弑神潛力的能量,在沒能殺死近身的敵人後會發生什麽。

  下一秒,一根長矛刺瞎了他的眼睛,穿透了腦袋。一切都凝滯了,在他感官的邊界上,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為了找回平衡,他將手伸向天空,劃出一道圓弧,然後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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