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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戰騎士勞倫斯的贖罪之旅》三十八 午夜
  月弦拉滿,血紅色的光珠被搖曳的火光侵蝕。又一個風潮之夜,狹小而不失華麗的書房內,壁爐的火光跳動著,照亮了奧菲利亞的半張臉。

  “殿下,”曾在蘭斯王宮中對菲利普六世趾高氣昂的使者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就對菲利普動手,是否有些操之過急?”

  說完,他緊張地瞥了瞥敞開的房門外。走廊裡的石像和金屬都呈現出午夜的色調,虛弱的月光均勻地灑在通往懺罪廳的地毯上,將數十位守夜者掩埋在光明無法觸及的黑暗世界,而房間裡並不明亮的火光更是讓本就晦暗無比的場景墜入更深邃的陰影中。作為奧菲利亞親自提拔的信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自己的發言引得聖女不滿,門外那些生於黑夜的怪物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開膛破肚。

  他本不想多嘴,但他偏偏不是個沉湎於蠅頭小利的自私之人。他擔心太過激進的手段可能導致整個偉大計劃的全盤失敗,會讓尚未戰敗的蘭斯提前將矛頭指向教會,到時幾位紅衣主教肯定會借機削弱聖女殿下的實權,這樣一來…

  “沒關系。”奧菲利亞將一封帶著燙金火印的封蠟信扔在略顯凌亂的書桌上,微笑著說道:“你應該明白,要制定新的秩序,犧牲是不可避免的。我已經得到了六位紅衣主教的授權,只要蘭斯的軍力被削弱四成,他們就會允許我以全父的名義調動軍隊。把命令傳下去,讓他們動手吧,當蘭斯注意到異常時,會發現腐化已根植於他們引以為傲的心臟。”

  “但是…”

  使者想再說些什麽,但他注意到奧菲利亞把玩著自己寫的信,時而微笑,時而蹙眉…最終,她臉上露出了陰森可怖的竊笑,這讓使者趕緊低下頭,屏住了呼吸。

  “普利莫大主教曾經問過,我為什麽如此憎恨那些愛戴我的羔羊。他是對的,沒錯,我厭惡他們,鄙夷他們,因為他們是一幫惡貫滿盈卻從不會內疚的*,包括你,忠誠的格裡菲斯。你們從來都沒抓住重點,假如你們能領悟我的教誨,哪怕一絲一毫,都會為自己思考了太多無關緊要的東西而感到自責,然後自我了斷!”

  聖女狂笑起來,使者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沒有回應,於是她又變得陰鬱。

  “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為一點蠅頭小利發動戰爭,讓年輕人去拚命,事後卻坐下來,用一杯酒去交換可笑的和平。而我的羔羊們,永遠都把正義掛在嘴邊,然後無數次犯下慘不忍睹的暴行。”奧菲利亞從椅背上拿起一條暗藍色的法蘭絨毯子抱在胸前,喃喃道:“奴隸在獲得自由以後,他們率先想到的卻是如何奴役他人,成為主人,但他們並不為之恐懼…”

  她突然打了個哆嗦,站起身來,悲傷地撫摸著使者冰冷的臉龐。

  “我是個誕生於人性暗面中的怪物,可憐、汙穢、肮髒、殘忍的怪物。我是人類所有罪惡的集合體,卻被你們當成救世主,可我曾有選擇的權利嗎?在這個充滿絕望的世界上,你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有個怪物救你們脫離最悲慘的命運。我能看到自己悲慘的結局,但我必須在外面表現得像個對自己命運一無所知的正常人一樣,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責任…在夢中,黑色的太陽在膨脹,新的神明從全能之主的傷口中誕生,整個世界緩緩滑入虛空之喉,所有存在的東西都被拉伸,變成無數條黑色的線。我聽得到那些沉默的尖叫,凝固的光線像針一樣扎在我的眼中,帶來無盡的折磨…是的,

那不是人類所知曉的神…但我只能用“神”來形容,任何詞匯都無法完整表述祂的本質。我還能怎麽稱呼祂?凡人的意識有極限,理解有極限,語言也有極限…我們…只是一群想生存下去的猿猴而已。”  她笑了,這笑容展現的痛苦讓她的羔羊們心碎。

  “主啊,主啊,主啊…”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跪倒在地。風暴在她的顱內燃起了純粹而劇烈的痛苦,瘋癲的聖女用破碎、微弱的聲音哀嚎著,如同嬰兒般無力地哭泣著。房間的牆壁上滲出了鮮血,窗外升騰起猩紅的蒸汽,密密麻麻的觸手和殘肢擰成的肉團從扭曲破碎的異度空間中湧來。守夜者們發出了恐懼的尖叫,毫無方向地揮舞著武器,驅趕著刺進血肉的觸手。

  血紅,尖叫,瘋狂蠕動的…

  然後一片寂靜,人們發現什麽都沒有——眼前依然是微弱的月光,還有滿眼淚水的聖女。

  他們認為他們理解了。

  然而他們不能,也不可能理解。只有身負神明之眼的聖女才能看到世界暗面的陰影和燃燒的絞索,凡人無法看到,所以無法理解。

  但奧菲利亞看得見,並總能看見,她不敢讓人知道聖女也會對汙垢和血痂感到恐懼,哪怕她的名望比歷史上任何一位聖女都高得多。

  守夜者們很快便恢復過來,收起武器,緘默、陰鬱地退回黑暗中。再次擺脫了幻象糾纏的奧菲利亞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她對自己再次失去理智而怒不可遏。把羔羊們宰殺殆盡的衝動攥住了她黑暗的心臟,但她用力地扯下了自己的一塊頭皮,暫時讓渴血的心臟不情不願的拒絕了誘惑。她緩慢地坐了回去,用無比疲憊的聲音命令使者去傳達命令。

  使者並不愚蠢,受到驚嚇的他很快便拿起信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奧菲利亞已經注視了無數可怖之物,還有更多更糟糕的東西,但她依然活著,她也還是她。

  壁爐裡的火光早已熄滅, 奧菲利亞在黑暗中坐了一會,慢慢起身,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一條掛滿尖鉤的鐵鏈,向懺罪廳走去。當她走過回廊時,守夜者們遵循了她的意願,安靜地離開,順便啟動了懺罪廳的隔音法陣。沒人試圖阻止她前進,也沒有人試圖說服她回頭。

  她曾命令過這些傲慢的劊子手,不得讓任何人在她鞭打自己時接近懺罪廳百步。不過也有少數人只是在表面上服從她的這一指令,卻偷偷溜進懺罪廳偷聽聖女發出的哀嚎以溫暖自己黑暗的靈魂。她一直都知道,這些人比起她,更關心自己的性命。多數人則根本不在乎,他們對她的痛苦漠不關心,而她也憎恨著這些自以為正義使者的家夥們。

  命運不可違抗。

  可直到她跪在神像面前,用力抽打自己的後背,密室中軟弱的痛呼聲才道出了她最不願面對的恐懼——她不清楚自己能否改變未來,就像她不確定自己的行動會不會讓未來變得更糟糕一樣。每一次鞭打,兩種矛盾的、勢均力敵的聲音就在她腦海中回響。

  你能做到。

  你做不到。

  你能做到。

  你做不到。

  只有痛苦能讓她享受片刻寧靜。她喘息著,享受著最後的痛苦。鐵鏈打在她的背上,倒鉤輕而易舉地撕開皮膚,扯斷肌肉,讓暴露在外的骨骼感受長久的、令人窒息的痛楚。

  再怎麽駭人的傷痕,也將被救贖之血治愈。拂曉後,奧菲利亞將依然是那個善良的、悲憫蒼生的、純潔無暇的聖徒。

  而現在,隔離痛苦的懺罪廳外,唯有黑暗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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