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雲當然也明白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個道理,可是齙牙籮莉既然已經嚷嚷了出來,劉安雲也毫無辦法,只能是在無數吃瓜群眾不懷好意的目光注視下連連苦笑,任由那兩個小籮莉在挖掘中的水井旁興奮的嘰嘰喳喳,指指點點。
還有一件大事劉安雲當然沒忘,那就是把之前準備好的薄皮銅罐放入水桶,再往水裡加入大量的硝石,利用硝石吸熱製冷,讓已經加工好的冰激凌半成品,準備給老劉全帶來的那個小可愛一個驚喜。
劉安雲這些動作也很快就引起了小可愛和齙牙籮莉的注意,湊了上來好奇的端倪了一番,小可愛用清脆動聽的聲音問道:“大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麽?”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訴你。”
劉安雲的笑容依然還是很象一個怪蜀黍,可惜小可愛卻毫無機心,絲毫沒有察覺到劉安雲的不安好心,馬上就答道:“我叫玲瓏,她是我的好朋友,叫波羅。”
說著,自稱玲瓏的小可愛往那齙牙籮莉一指,劉安雲則誤聽成了菠蘿,先是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難怪長得這麽難看,然後才微笑說道:“我在做一種叫冰激凌的好吃東西,一會給你品嘗,保管你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吃食。”
和平常的小女孩一樣,玲瓏一聽有好吃的馬上就拍手叫好,齙牙籮莉也是無比好奇,問道:“大哥哥,真有那麽好吃嗎?能不能讓我也嘗一嘗?”
看在齙牙籮莉還算有禮貌的份上,劉安雲笑著點了點頭,旁邊的老劉全卻開口說道:“兩位小姐,在外面不要隨便亂吃東西,老奴讓人給你們準備了桂花蜜水,要不要現在就給你們拿來?”
兩個饞嘴的小籮莉一起拍手叫好,老劉全也趕緊叫人拿來了用冰鎮過的桂花蜜水,那邊劉府下人則催促力巴加緊挖掘,而收到消息趕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也越來越多,神鴉指點劉安雲挖掘甜水井的消息也越傳越邪乎,導致劉安雲被更多的滿清權貴高官盯上。
鐵絲找水的辦法確實行之有效,挖掘到了近一丈深時,伴隨著力巴的一聲驚呼,乾燥的泥土中迅速滲透出了水流,出水速度雖然不象蜜罐井那麽誇張,卻也相當不小,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也紛紛上前,好在早有準備的老劉全手下立即出手維持秩序,倒也沒有造成什麽混亂。
渾濁的泥水很快就積滿了剛剛挖出來的水井,耐心的等待也從此開始,見兩個小籮莉焦急的看著水井埋怨井水沉澱清澈太慢,劉安雲先是微微一笑,然後打開銅罐,用調羹挖出了一些已經凝固成型的冰激凌,端到了兩個小籮莉面前,笑著說道:“玲瓏,菠蘿,來嘗一嘗我親手給你們做的冰激凌。”
明顯是兩個小吃貨,聽到這話,兩個小籮莉立即就轉向了劉安雲手裡的冰激凌,齙牙籮莉還伸手就要接,老劉全一看急了,忙說道:“菠蘿格……,菠蘿小姐,不要亂吃別人的東西。”
老劉全的阻攔生效,齙牙籮莉立即停住了手,劉安雲忙轉向老劉全說道:“大管家放心,這是我親手做的,絕對乾淨,讓兩位小姐嘗一嘗吧。”
“不行,拿回去。”
老劉全斷然拒絕,劉安雲卻不肯罷休,又向玲瓏說道:“玲瓏,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你嘗一口,如果不好吃你就吐了,我絕不勉強。”
玲瓏對劉安雲還算信任,看了看賣相還算不錯的蛋黃冰激凌猶豫了一下,小玲瓏還是不顧老劉全的勸阻,堅持接過調羹舀了一些冰激凌放進口中品嘗,
齙牙籮莉則無比好奇的問道:“玲瓏,怎麽樣?好不好吃?什麽味道?” 小玲瓏並沒有理會齙牙籮莉,品嘗回味了片刻後,小玲瓏突然舀起了一大杓冰激凌放進嘴裡,接著還乾脆搶過了碗,飛快舀起冰激凌塞進小嘴,凍得伸舌頭哈氣也不肯停嘴,吃相難看得與劉安雲有得一比,齙牙籮莉一看急了,忙說道:“玲瓏,讓我嘗嘗,讓我也嘗一嘗!”
外表可愛到了極點,實際上卻是一個自私的主,小玲瓏根本就沒搭理齙牙籮莉,倒是劉安雲好心去另外裝了一些冰激凌遞給齙牙籮莉,齙牙籮莉接過品嘗一口後,也頓時就暴跳如雷了,“玲瓏!你好自私!這麽好吃的東西,你居然不分給我!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咆哮著,齙牙籮莉也是趕緊把冰激凌往嘴裡塞,老劉全則是既詫異又擔心,忙說道:“兩位小主子,你們吃慢一些,別咽著。還有,這東西究竟有多好吃,能讓你們吃成這樣?這天下還能有什麽吃食你們沒吃過?”
“大管家,你嘗一嘗。”
劉安雲給老劉全也盛了一些,然後又邀請劉全與鄭崇和一起品嘗,結果還沒等老劉全嘗出什麽味道,小玲瓏就徹底急了,忙過來一把搶過剩下的冰激凌,說道:“不許吃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是我的!”
齙牙籮莉上來搶奪,小玲瓏卻理直氣壯的駁斥道:“是我的!大哥哥剛才說了,這是他專門給我做的,沒說是給你做的!”
齙牙籮莉不依,和小玲瓏你爭我搶,誰都不肯讓步,老劉全那邊也終於嘗到了冰激凌的味道,趕緊向劉安雲吩咐道:“劉公子,再做一些,我要帶回去給夫人和大小姐品嘗。還有,等老爺和少爺從南方回來了,你給我做上幾桶送進府裡!”
劉安雲苦笑攤手,告訴老劉全說冰激凌無法量產,短時間內也無法再次做出來,同時力勸小玲瓏與她的姐妹分享,還有提醒她不要吃壞了肚子,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勸得小玲瓏把冰激凌分了一些給齙牙籮莉,自己則一點都沒能嘗到。
事情當然還沒有完,戀戀不舍的用紅潤小舌頭把青花碗舔得乾乾淨淨後,小玲瓏又拉著劉安雲的衣服撒嬌道:“大哥哥,我還要吃冰激凌,太好吃了,你再做給我嘛,求求你了。”
“大哥哥,我也要,我不白吃你的,等我阿瑪回來,我叫阿瑪重重賞你。”
齙牙籮莉同樣拉著劉安雲的衣服撒起了嬌,劉安雲則懶得理會這個齙牙籮莉,只是向小玲瓏微笑說道:“今天晚上我準備一下,明天挖另外一口井的時候,我再做給你吃。”
“好,謝謝大哥哥。”
玲瓏興奮的拍手歡呼,還很有禮貌的向劉安雲道謝,旁邊的幾個吃瓜群眾則悄悄記住了劉安雲無意中泄露的信息,其中一個吃瓜群眾還恰好就是什刹海旁邊某個著名衙門的人。
這時候,井水也已經勉強清澈,在老劉全的吩咐下,一個劉府下人先是舀起了一碗水仔細品嘗,也很快就滿臉歡喜的向老劉全說道:“恭喜大管家,賀喜大管家,是甜水,真的是甜水!就算現在還有些泥沙味道,味道也不比馬家水窩子的甜水差!”
聽到這話,老劉全的驢臉當然馬上就笑開了花,無比慶幸自己押對了寶,輕松拿下了一棵搖錢樹,旁邊的吃瓜群眾則是既羨慕又嫉妒,同時爭先上前取水品嘗,期間還有人捶胸頓足,懊惱慘叫,“早知道這裡有甜水,我就自己挖了!在京城挖出一口甜水井,世世代代都吃不完啊!”
老劉全笑得更加得意開心的時候,一個奴才打扮的人突然來到了他的面前,態度傲慢的對他說了幾句話,老劉全面露無奈,只能是趕緊點頭哈腰,然後來到劉安雲面前低聲說道:“看來剩下的兩口井,只能是明天挖了,豫親王叫我去回話,他是鐵帽王,我不能不去。你們先回去休息,晚上我派人去和你們商量明天挖井的事。”
劉安雲點頭答應,老劉全這才安排其他的下人護送小玲瓏回家,自己則匆匆趕往不遠處的豫親王府應對野豬皮家族的盤問訓斥,在這個期間,小玲瓏和齙牙籮莉自然少不得一再提醒劉安雲,要求劉安雲明天多給她們做一些冰激凌。
雖然劉安雲也猜到今天的事會引來事端,然而讓劉安雲始料不及的是,老劉全離開之後,還沒等自己離開現場,就已經有好些人包圍住了自己,爭先恐後的亮出官職身份,或是客客氣氣的邀請自己去喝酒吃席,或是態度傲慢的命令自己跟他走,還有人直接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還好,老劉全留得有和家的下人在場,這些人倒也不敢硬把劉安雲拉走架走,見情況不妙,劉安雲也趕緊央求和家的人用馬車把自己送出城,費了不少的力氣才擺脫這些人的糾纏,實際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樹大招風的滋味。
很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回到了蜜罐井沒過多久,劉安雲才剛開始準備第二天的冰激凌,一個文人打扮的男子就領著幾個隨從蜜罐井前,還一見面就向劉安雲亮出了內務府的腰牌,亮明身份說自己是內務府的郎中姓王,態度勉強還算和善的說道:“劉公子,請你和我走一趟,總管我們內務府的舒文舒大人要見你。”
劉安雲一聽叫苦,當然馬上就明白這事情肯定與今天挖的甜水井有關,可是又毫無辦法,便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王大人,草民不過一個平頭百姓,有什麽資格拜見舒大人?還請大人回稟舒大人,就說草民身份低微,實在沒有膽量去給他行禮請安。”
“劉公子,你不必這麽客氣。”
王郎中的態度勉強還算和藹,微笑說道:“你的事,我們舒大人已經有所耳聞,你去見他對你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大人他還說了,他知道你想進如意館當供奉(畫師),這事情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只要你去給他磕一個頭,明天你就能進如意館當差。”
“可我沒有甜水井了。”
劉安雲哭喪著臉說了實話,說道:“王大人,舒大人的意思我很明白,我也很想孝敬他一口甜水井,但是沒辦法,神鴉告訴我的三口甜水井所在,我都已經告訴給了和府的劉大管家,他還已經悄悄的把那三塊地皮都買了下來,實在是沒有多余的了。”
“真的?”
明顯也很知道舒文意圖的王郎中將信將疑,劉安雲趕緊賭咒發誓,還承諾說自己如果再幫著老劉全第四口甜水井,自己就以死謝罪。結果王郎中見劉安雲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也就信了劉安雲沒有撒謊,然而這個姓王的郎中卻依然不肯死心,盤算了片刻後,他還這麽說道:“那好,你把剩下的兩個地方告訴我,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有辦法讓劉全把地皮吐出來。”
見姓王的讓步,劉安雲本想如實交代讓舒文去和老劉全狗咬狗,可是話到嘴邊時,劉安雲卻又突然發現身邊有許多人在旁聽,也趕緊把已經說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心道:“不行,這事得仔細掂量掂量,我交代地點容易,但是這麽多人在場,一旦走漏了風聲,位高權重的舒文也真的把剩下兩口甜水井搶了,老劉全還不得把我恨死?”
“是得罪和二的管家劉全?還是得罪舒文?”
也還是來到了這個世代與老劉全產生交集後,劉安雲才知道自己以前是被清宮劇給徹底騙了,也知道了老劉全其實是和二父親留給他的老管家,和二的老爸蹬腿後,和二與他的弟弟和琳舉目無親,無依無靠,老劉全卻對和家兄弟忠心耿耿,始終與他們不離不棄,幫著和家兄弟挺過難關,與和二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得罪了他,實際上就等於是得罪了和二。
“不行,不能得罪劉全,得罪他就等於是得罪了和二,後果我根本承擔不起!先不說我對當什麽狗屁供奉毫無興趣,就算真的當上了這個什麽狗屁供奉,以和二的權勢地位,捏死我也和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麽區別!得罪舒文,這個王八蛋在歷史上毫無名氣,我穿越之前聽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得罪他就算有什麽後果,我只要抱緊了和家的大腿,也照樣可以挺過去!”
迅速權衡清楚了利弊輕重,劉安雲開口說道:“王大人,這一點就得請你恕罪了,大管家對我有恩,我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
姓王的郎中眼中終於射出凶光,冷哼說道:“劉公子,你是外鄉人,不知道什麽是內務府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你隨便找幾個本地人,內務府在京城是什麽衙門,讓他們告訴你!”
“大人,多謝你給我的機會,但是不必了,內務府有多大分量我知道,可是做人得講良心。”
劉安雲回答得無比誠懇,姓王的郎中目光凶狠,可是看到劉安雲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他也毫無辦法,只能是冷哼一聲,扔下一句狠話揚長而去,“小子,有你後悔的一天!”
無奈的聳了聳肩,劉安雲也不敢再留在蜜罐井旁邊, 同時也不敢返回此前一直借住的福建會館,讓劉全留下看守蜜罐井後,劉安雲拉著鄭崇和就上了馬車,到外城去重新找了一家客棧暫住一夜。結果也不出劉安雲所料,他才剛離開蜜罐井沒過多久,就有好幾個王公貝勒和達官顯貴派人來強請自己,好在劉安雲已經搶先一步腳底抹油,這才躲過了許多麻煩。
很可惜,劉安雲仍然還是沒有躲過所有麻煩,姓王的郎中把消息帶回內務府後,舒文頓時就是勃然大怒,怒道:“不識抬舉的狗東西!這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盼著來老夫面前磕頭,老夫屈尊紆貴親自派人去請,居然還敢不給老夫面子!”
“大人,看樣子他是自認為已經抱上了和中堂的大腿,所以敢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姓王的郎中得出合理推測,本就是和二政敵的舒文再次冷哼,盤算著獰笑道:“很好,既然不肯吃老夫的敬酒,那就等著吃老夫的罰酒吧!”
“這事交給小的去辦,小的這就去順天府,讓他們隨便找一個罪名抓人。”
王郎中趕緊自告奮勇,舒文則呵斥道:“蠢貨!長腦子沒有?他還要幫和家挖兩口甜水井,這個時候動手,和家能善罷甘休?劉全那個老東西雖然只是一個奴才,但他後面站著和珅,順天府敢得罪和珅嗎?”
“小的該死,那怎麽辦?”
王郎中慌忙請罪,舒文則慢條斯理的回答道:“不急,這個時候他對和家還有用,動他的話和家肯定會出面干涉,得等這一陣子的風頭過了,他在和家面前沒有了利用價值,然後咱們再慢慢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