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裡之外,約翰律師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作為加入事務所才二年的年輕律師,眼下正是事業的上升期,熬夜整理卷宗幾乎成了常態。
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鍾,已經是十一點半,在這家‘普克律師事務所’,和他一起加班的還有好幾人。
“約翰,埃米莉來了。”他的直接上司,也是事務所的主任-普克律師對他說道。
普克也是給約翰介紹學會委托團隊的人。
“好的,閣下。原諒我先出去一趟..”
約翰走出門外,就看見妻子埃米莉正默默地站在事務所的門外。
這樣的深夜還讓她堅持來單位門前等候,無非是模范夫妻的名分讓她不得不這樣做。
“唉,這是何苦呢?”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和妻子正處在婚姻危機當中,只是兩人都是心氣極高,好面子的人,誰也不願開口服軟。
而他們又要顧及在外人眼裡的模范夫妻形象,繼續這樣的生活。
有時約翰也常常想,家裡的那種景象是否是精神壓力導致的幻覺呢?
他們兩人慢慢地走著,看到埃米莉略微提起連衣裙,露出一雙小鞋。
她的臉給月亮和路燈照得很清楚,路燈掛在樹乾上,燈光閃爍,破壞了月光。這讓她的臉嚴肅而蒼白,只有唇角上稍微流露一點笑意。
此時,埃米莉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地面,通常人們就是帶著那樣的眼神決定難題的。
“親愛的米莉,你先回酒店吧,不用等我一起,以後你下班後可以直接回去。跟別人說我在加班就行了,這樣的天氣,你就少來幾趟。”
約翰的語氣與其說是像丈夫,倒不如說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應付客人。
埃米莉的眼睛忙亂起來,她低下頭憂聲道:“你聽我說,約翰。那幾位探員先生真不會有危險嗎?”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客氣。
約翰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說道:“我們應該相信他們才對,米莉。”
他想起了那棟本應是他與米莉的愛巢的小屋,它本應該是那樣溫暖宜居,這究竟是怎麽造成的呢?
約翰的眼神變得茫然,看著遠處公園裡的樹林,有隻貓頭鷹號叫了一聲。
深夜時分下起了細雨,霧氣迷蒙,天色陰沉。
沃森一覺醒來後,看見房間在清晨的雨中顯得灰暗又蒼白。
窗外傳來了雨聲,看來雨下了一夜。
他抬起手表一看,竟然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他驚訝自己竟然起得這樣晚。
抬起頭,仰視昏暗的天花板及上面年代久遠的雕花圖案。
空氣依舊是那樣寒冷,他穿上了衣服,從床上起來,見到屋子裡的蠟燭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我太大意了,睡得這樣死。”沃森有些懊惱。
不過再看到狄克、莎妮娜的睡相後,他就感慨自己等人的捉鬼小分隊未免太不專業。
只見狄克已經把身上的被子全部踢開,身體呈一個大字型的睡相,絲毫不覺得冷,正陷入香甜的睡夢中。
而莎妮娜,她正把厚厚的被子蓋在頭上,整個人估計縮在裡面了。
“唉,不過這也算優點吧,普通人估計是不敢像我們這樣睡著的。”
沃森自嘲地搖了搖頭,隨後把窗簾拉開,看著窗外濕漉漉的世界,讓外面的鳥鳴聲傳到房間裡來。
不一會兒,狄克和莎妮娜也陸續醒來了。
幾人在簡單的用過早飯後,就先檢查了昨晚放在房間裡的私人電報機。
這些電報機是經過學會改裝過的,可以不斷向西塔區總站那邊發送聯絡信號,同時有另一台可以作為接收。
作為電報方面的專家,莎妮娜很快瀏覽起這些工作了一晚上留下的電報信件。
電報信件很長,被人捧在手中幾乎有一米多,上面全都是沒有具體意義的代碼。
莎妮娜將檢查這些代碼之間的順序和軌跡,來推測是否有受到未知干擾的事情。
“這一部分不對勁。”
在看到記錄在二點三十分至五點整的傳送代碼時,莎妮娜說道。
沃森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上面的代碼變得紊亂,體型有大有小,而且有時中間還出現巨大的空白,好像是電報機在那段時間停止了工作。
“這表示什麽呢?”莎妮娜看著信紙上的代碼陷入了沉思。
她想嘗試著解讀一下這其中的內涵,雖然代碼本身是無意義的,但這樣的凌亂順序下,應該也暗藏著某種信息。
漸漸地,她的眼睛變得迷離起來,好像看到白紙上的代碼具備了活性,在紙張上跳躍著,它們開始漸漸靠攏在一起。
突然間,一顆深黑色的眼睛出現在紙上,惡毒地朝她看來。
同時,有猩紅的血液從那顆眼睛裡滲出,並很快布滿了整個信紙,染紅了莎妮娜的手掌。
“啊!”她臉色煞白地扔掉信紙,慌亂地向後退去,整個人差點摔倒,幸好被狄克及時扶住。
“怎麽了,妮可。”
沃森一直在旁邊觀察,他只看到莎妮娜盯著信紙出神,然後就突然受到了驚嚇。
“紙上有一顆眼睛。”莎妮娜用手摸著胸口,盡量平複著心情說道。
眼睛?
沃森詫異起來,這時他的意識海裡也傳來一陣不安的感覺,好像有東西在朝他們靠近。
他瞬間把手按到了腰間處,準備隨時拿出搶來。
“誰在那裡!”
他轉頭環視整個二樓的走廊,探視之眼也隨之開啟。
一道黑色的,像猴子一樣的身影從某個房間內閃現而出,接著就消失在走廊裡,它在往三樓跑去,那是閣樓的地方。
“到三樓去。”沃森朝莎妮娜他們喊道,隨後自己就先踏上了樓梯。
一進入三樓,這裡的空氣變得更加潮濕和陰冷,同時光線非常昏暗,而且空間狹小。
沃森是完全借助探視之眼追著那個黑色的身影,他現在勉強能看得出,那個身影的輪廓不像猴子,而是一個很小的人類小孩的模樣,但全身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面容。
“該死,不會真碰到那種東西了吧。”沃森想到這裡,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正愣神的時候,卻發現再也找不到那個‘小孩’的身影了。
他吞了吞口水,定下神,摸著黑悄悄往前走去。
走了有七八米,他摸到一個金屬的門,於是用力地把它拉開。
雨水和潮濕青草的溫暖氣味頓時湧入閣樓,有那麽一小會兒他們就站在門口,呼吸著山屋外的空氣。
原來這裡是樓頂的陽台。
沃森走到上面,看著遠處,那是雨中靜默陰沉的群山,看上去幾乎像是在頭頂上。
從這裡,能看到遠處的阿裡瓦斯湖的湖面,湖在平靜地熟睡。在陽光地照射下,就好像一條白色的玉帶一樣閃閃發光,沒有什麽能打破這停滯不動的龐然大物的墳墓般的寂靜。
在房子外面,是一座高大的塔樓,昨晚聽見的鍾聲應該就是從那裡傳出的,沃森沿著陽台漫步,他從沒見過像這樣被完全包圍起來的房子。
“那個塔樓可真漂亮,像是黑森堡王國時代留下的建築。”沃森心裡想著。
他此刻已經全然忘了自己來到閣樓的目的,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正在變得迷離起來,如同之前的莎妮娜那樣。
“何不走近去看一看呢?”
他的腦海裡傳來這樣一句話,既像是有人在耳旁竊竊私語的蠱惑,又好像是他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了。
於是,他的身體漸漸走到陽台的欄杆處,看著遠處的塔樓。
雖然距離依舊相隔遙遠,但他的眼睛裡卻分明看到了塔樓那灰色石頭的表面,怪異而結實。
在塔樓一半高的地方才開始出現幾扇窗戶,那只是在石頭上開出的有一定角度的狹長切口。
他想知道從那些窗戶往下看會是什麽樣子。
“沃奇!”
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誰?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下一刻,周圍的聲音和空氣再次被他感知。
沃森冷不驚地抬起頭來,他清醒過來了。
“你快要摔下去了。”狄克正站在他旁邊說。
沃森看著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氣。
他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往下移,發現自己正緊緊抓著陽台的圍欄,整個人的身體都順著欄杆往外探出,幾乎只剩下小腿來留在地面上。
而更讓人恐怖的是,在別墅的樓頂上還有幾副欄杆,從上面伸下一條帶著圈的繩子,就好像人上吊時的套索一樣。
沃森毫不懷疑,等自己雙腳踏空時,脖子會巧合的伸進這個套索裡,然後全身懸空地在塔頂被吊死。
他深深呼吸,感到頭暈目眩、搖搖欲墜,樹木和草地仿佛都歪向一邊,天旋地轉,努力在這個動搖的世界裡穩住自己。
狄克抓住了他,把他從欄杆上扶下來。
“那個東西想把我們趕出去,這是一個警告。”莎妮娜面色凝重地走過來說。
狄克也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他說道:“剛才我和妮可是緊跟著你上到閣樓的,但是完全沒有看到你。怎麽說呢,一種莫名的力量把我們的視線擋住了。那個東西害怕我們,所以想用這種辦法把人嚇跑。”
“嗯。”沃森臉色陰沉的點了點頭,然後他有些怒意:
“不能在這樣等待下去了,今晚我們要直接和那家夥對面。”
他們絕不能這樣離開,這東西的存在已經威脅到委托人的生命安全,必須盡快將這它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