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棚裡,張雅娜破口大罵,整個樓層都能聽到她的呵斥聲。
附近其他錄音棚裡練歌的人,作曲部的人,還有新來公司的練習生都紛紛停下來手下的事,往那邊看去。
過了一會兒,少年清冽的歌聲響起。
可還沒唱兩句,又是叫停的聲音,然後響起一陣訓斥。
一整個上午都是如此。
“那誰啊?罵人好凶。”
“張雅娜,在業內出了名的爆脾氣。”
“和她合作的歌手又是誰?”
“不知道,之前沒見過,反正長得挺帥的。”
“她開始帶新人了嗎?”
“誰知道呢?不過,那邊是師晴老師的錄音棚,張雅娜和師晴老師是合作夥伴。”
“可能,那個新人是詩晴老師帶過來的,前兩天我還看到他跟著師晴老師一起。”
關於公孫瑾的身份,在公司內部有了很多揣測,新老職工都在吃瓜。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師晴老師的兒子?”
“應該不會吧?她愛人不是離世了嗎?難不成是私生子?”
“沒準是情人呢?”
“噓~這個可不能瞎說。”
張雅娜的脾氣確實很差,但她指出的問題又都正中要害,這讓公孫瑾大受打擊。
“今天先練到這裡,把我說的這些問題都記好了。”
張雅娜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轉身瀟灑離去。
公孫瑾長舒了一口氣,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練了起來。
一直到了晚上,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出門。
“您好,請問您是公孫瑾嗎?”
迎面走來了一名西裝革履的職業經紀人。
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
他用的是“您”這樣的敬語,讓公孫瑾有些不習慣。
經過多方打聽,吳丹終於在公司內部打聽到了公孫瑾的消息。
此前師晴帶著公孫瑾和白金傳媒裡面很多人打過招呼,有些人是認識他的。
“是我,有事?”
公孫瑾回應很冷淡。
“千千闋歌,是您創作的曲子?”
吳丹有些期待地看向他。
公孫瑾立刻會意,知道對方應該是看中了這首曲子。
“你是?”
“哦,還沒自我介紹。”
吳丹微笑著,從領口取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去。
公孫瑾接過名片看了看,林嘉嘉,職業經紀人。
“是這樣的,我很中意這首曲子,所以想和您談一下合作的事。”
“合作?”
“對的,李澄很喜歡這首歌,所以想和您見一面。”
“不知道您能不能將這首歌交由她來唱?價錢好商量。”
吳丹表現得很禮貌,不為其他,因為這首歌的編曲裡有師晴的名字。
“李澄是誰?”
公孫瑾有些困惑。
吳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略微有些尷尬,但很快就笑著解釋道:“是lucky flower的成員之一,以第二名成績出道的女子偶像新人。”
“哦,是那個很有名的女團。”
公孫瑾頓時恍然,之前班上討論的那個林惜君就是出自這個女團,所以他知道一點。
“對的,您有聽說過啊。”
吳丹臉上的笑容又變得愈發濃鬱。
他觀察著公孫瑾的反應,同時心裡有些感慨。
李澄在偶像團體中表現還是很亮眼的,
粉絲基礎也相當龐大。 作為新人,剛出道就備受矚目。
吳丹來找公孫瑾談合作時,本來有些自信,現在卻是摸不準了。
人家知道的只是lucky flower的名字,對她李澄也沒多少印象。
可現在女團已經解散,成員都已經單飛,李澄現在要做的就是擺脫這個標簽,以歌手的身份拿出一兩首代表作打響名氣。
沒有代表作,偶像很快就會被市場遺忘。
這正是吳丹所擔心的,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首好歌給她唱。
“李澄很有音樂天賦,從小就練習聲樂,擅長小提琴鋼琴等多種樂器,在女團中也是以唱歌出名的。”
“最近簽約了白金傳媒,非常希望能和優秀的作曲人合作。她對您的《千千闋歌》非常滿意,很想唱這首歌。”
“不知道您能不能……”
吳丹很渴望談下這場合作,絞盡腦汁為自己的藝人說了很多好聽的話,也變相地誇了公孫瑾很多。
“抱歉,這首歌,我不想給別人。”
公孫瑾遲疑了片刻,還是拒絕了。
“錢不是問題,您想開多少錢?”
吳丹咬了咬牙,把心一橫。
“不是錢的問題。”
公孫瑾搖了搖頭。
他甘願把這首歌給師晴,是因為師晴不會浪費這首歌。
這首歌如果毀在了其他人手裡,他即便拿到了錢也不會開心的。
吳丹看著公孫瑾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但眼裡依然有著幾分執著。
作曲部的辦公室,領導劉斌摸著幾乎快要禿頂的頭,眼裡滿是血絲,疲憊地看著手下的一眾作曲人。
“審核部的人去告狀了,老板對我們曲子的質量很不滿意,大家想想辦法。”
下面很快就有人小聲議論起來,抓耳撓腮。
“就這麽點人手,而且工作量這麽大。”
“抱怨什麽?我叫你們來是解決問題的。”
劉斌呵斥了一聲,會議室頓時變得安靜。
沉默了片刻,他右手邊首席的作曲人開口說道:“《我的女孩》和《夢中愛人》,上頭的人不滿意嗎?”
會議桌上的其他人紛紛看了過去。
這個作曲人是劉斌手下的得力乾將高鍵,也寫過不少在網絡上很火的流行歌曲,在作曲部小有人氣。
“這兩首還行,已經在錄了。”
劉斌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
“但是這兩首歌都是慢節奏情歌,打榜估計難進前十,上頭的指標還是完不成。”
那作曲人沒再說話,只是看向角落裡一直沉默著不出聲的一個人。
那人長相平平,毫無特點,丟在人群裡是最容易被遺忘的那一類。
“看我幹嘛?我約了一個歌後,曲子是有,但是要留給年底。”
那人神情很是冷淡。
“你約了歌後?”
劉斌瞪大了眼睛,有些欣喜。
“嗯。”
王立恆微微頷首。
“那這個月,怎麽搞啊?”
劉斌在慶幸之余,又有些失落。
王立恆是作曲部的頭把交椅,可以騎著他劉斌上班的那種。
他不敢得罪,每天都得供著,有脾氣也不敢惹這位爺。
這時,角落裡有人說道:“昨天,審核部有人發現了一首很好的曲子,來作曲部問過。”
“誰寫的?”
劉斌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沒聽說過,好像是叫公孫瑾,可我們作曲部根本沒這號人。”
劉斌二話不說,直接給審核部的負責人打了電話。
“公孫瑾?”
“嗯。”
“他是有一首曲子在我們這裡審核,你要聽聽嗎?”
“廢話,馬上發給我。”
片刻後,劉斌掛斷電話,接收了那段音頻,然後在音響中放了起來。
前奏的吉他聲響起,很輕的聲音。
一聽就讓人聯想到夜晚,想起離別。
偌大的會議室變得安靜,劉斌眼睛瞪得老大,有一個瞬間,忘記了呼吸。
高鍵嘴巴微張,一臉錯愕。
編曲已經做好了嗎?
等等!
一共用了多少樂器?
這段弦樂合奏好棒!
他挺直了腰板,上身微微前傾,一臉專注,越聽越覺得震撼。
這段口琴!簡直是絕配!
還有高潮部分的架子鼓,恰到好處。
感情是逐漸遞進的,從舒緩變得高亢。
臨近尾聲的時候,亮音大鋼琴配上悠揚的小提琴,相得益彰,將離別的淒切氛圍烘托得剛剛好。
失真吉他更是將內心極不平靜,似有千千心結的感情渲染到了極致。
高鍵簡直覺得,自己以前寫的曲子和這首比起來,簡直提鞋都不配。
“這曲子,絕了!”
在角落裡一直沉默著的王立恆目光有些迷惘,神情呆滯。
“曲子寫得好,編曲也編得極好。我自歎不如。”
王立恆搖了搖頭,就連他準備給歌後的那首壓箱底的曲子都比不上這首。
劉斌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放松地倚在了椅子上。
“這編曲可專業了,一般人弄不出來的。”
“是啊,曲子真的好。”
會議室裡的作曲人們連連附和。
“不過這個公孫瑾到底是誰啊?”
劉斌皺著眉,陷入了沉思,點開音頻看了看附帶的信息。
“作曲人:公孫瑾”
目光接著往下。
“編曲:公孫瑾、師晴”
“臥槽!”
劉斌嚇得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至少在童菲兒面前有了交代。
……
“回來了,今天錄製順利嗎?”
回到家的時候,公孫瑾一進門,師晴便笑著問道。
“不太順利。”
公孫瑾搖了搖頭。
“別灰心,這首歌,你一定可以唱好。”
師晴神情篤定。
“但願吧。”
公孫瑾這時也沒有十足的信心了。
莊曉夢側目看了他一會兒,心裡也有些期待。
關於他錄歌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她期望有一天,能在音樂播放器裡搜索到他的歌。
“哥哥,今天做什麽好吃的鴨?”
莊小魚眼巴巴地望著公孫瑾,模樣很是可愛。
看到小丫頭的瞬間,公孫瑾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好像也不那麽疲憊了。
“還吃可樂雞翅嗎?”
公孫瑾走過去,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腮幫子。
“吃!”
晚飯的餐桌上,姐妹兩人照常在搶雞翅。
莊曉夢的飯量倒是比他預想得多很多,用小陶瓷碗連續幹了三碗米飯。
給小丫頭講完睡前故事,哄完她睡覺,公孫瑾就回了房間繼續碼字。
被拐走的鹿又發來了消息。
“我新書已經簽約改狀態了!好哥哥,給個章推鴨!”
“好,今晚更新的時候給你推薦。”
公孫瑾答應得很乾脆。
前世的時候,身為一個撲街作者的他,就是這樣和很多撲街作者抱團取暖,彼此交流寫作的心得,互相給對方的書推薦引流。
當然了,做的最多的事,還是一起在作者群裡水群。
大神們有固定的粉絲,不管寫什麽題材都有人追捧。
寫得好與不好都不愁沒人看,不愁生計。
但作為底層作者的他們,積累粉絲很難,有人看自己的書就能開心好半天。
一邊說著“寫小說死路一條,養豬才能發家致富”,一邊樂此不疲地碼著字。
發稿費的時候有個幾千塊都開心得不得了,覺得一切都值了。
寫小說的人也好,看小說的人也罷,大家都是為了生活忙碌的平凡人。
三國最新一話,轅門射戟。
“中軍離轅門一百五十步。”
“我若一箭射中畫戟小枝,你們就此罷兵。”
“如射不中,你們各自回營,安排廝殺。”
“誰不從我,我便集帳下兵馬,與另一家並力殺之!”
“將軍是射?”
“畫戟之小枝。”
紀靈暗忖:“戟在一百五十步外,安能射中?且落得應允,待其不中,便憑我廝殺。”
呂布張弓開弦。
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畫戟小枝。
後人詩讚曰:“溫侯神射世間稀,曾向轅門獨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號猿直勝欲由基。”
“虎筋弦響弓開處,雕羽翅飛箭到時。豹子尾搖穿畫戟,雄兵十萬脫征衣。”
趕在十二點之前,正好完成上傳。
沒一會兒就有了諸多讀者評論。
“作者是怎麽想的這麽多詩?三英戰呂布,王允巧設連環計的時候都寫了很多詩。”
“作者大才!我是真的佩服。”
“百步穿楊就可稱為神射手,一百五十步射中畫戟小枝,這個也太厲害了。”
“別說紀靈,換我也不相信。”
“這個計謀也只有呂布能用了。”
“不愧是溫侯!”
“呂布看似兩家都不得罪,其實兩家都得罪了。”
看完讀者評論,公孫瑾心滿意足地睡去。
熬夜追更的劉備粉絲和呂布粉絲之間倒是又展開了罵戰。
苓:“怎麽說?沒有呂布,大耳賊是不是就要領盒飯了?”
南柯一夢:“能不能要點逼臉啊?呂布搶了人徐州隻字不提,呂孝子真是惡心到我了(嘔吐)”
翌日清晨,公孫瑾早早起床,給師晴和姐妹倆做好早餐之後,就趕往了白金傳媒繼續錄歌。
前兩日是師晴帶他來的,一路暢行無阻。
今天師晴要出席一個活動,公孫瑾只能一個人來,到了白金傳媒的大樓才發現問題。
他沒有工牌,上不了電梯前的安檢。
“你好,我是來這邊錄歌的,可以放行一下嗎?”
公孫瑾走到了公司前台,輕聲詢問道。
“抱歉,我們這裡有規定,不戴工牌是不讓進的。”
“你在公司裡有認識的人嗎?”
前台小姐維持著禮貌的微笑。
“有,我認識童曉瑜。”
公孫瑾想了想,不禁有些犯難。
他在白金傳媒除了師晴和張雅娜以外,沒有熟悉的人。
唯一算熟悉的,只有童曉瑜。
前台小姐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有些古怪。
心想這家夥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就你能認識我們老板?
雖然長得很帥,但看樣子連二十歲都不到。
還有,竟然還直呼我們老板的名字。
“我認識童曉瑜,你們可以讓我進去嗎?”
公孫瑾說得一臉認真。
兩個前台小姐彼此對視了一眼,一臉想笑又強忍著不想笑的表情。
“你如果認識我們董事長,可以聯系她,讓她下來接你。”
其中一個前台小姐禮貌地笑著,一旁的同事看了她一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沒敢說話。
公孫瑾聞言,也聽出了前台小姐話裡的輕視。
仔細想想也是,他說自己認識白金的老板,誰會相信呢?
他總不能跟她們說,給你們董事長打電話,讓她下來接我吧?
就好比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跑去企鵝的總部,對前台說我認識麻花疼,能不能讓我上去。
人家多半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公孫瑾倒也沒有生氣,索性直接點開童曉瑜的微信,撥通了她的電話。
此時童曉瑜正在會議室裡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過著當領導的癮。
一旁的童菲兒揉著眉心,露出些許疲憊的神態。
叮鈴~
電話鈴聲響起,會議室裡不少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童曉瑜看了看來電提示,挑了挑眉,出了會議室,接通電話。
“喂?”
“童姨,我是小瑾。我現在在樓下,但是沒有工牌,上不去。”
“你能過來接一下我嗎?”
說完,公孫瑾也覺得很是不妥。
童曉瑜什麽身份?
你什麽身份?
你還真敢讓人家董事長下來接你?
童曉瑜聞言,也愣住了。
“行,你等會兒。”
她掛斷電話,小聲嘀咕道:“師晴帶來的這小子,是不是有點傻。”
公孫瑾站在樓下,心情也有些忐忑。
兩個前台小姐微微錯愕, 看向公孫瑾的目光有些詫異。
難不成,這家夥還真認識她們董事長?
沒一會兒,高跟鞋在地板上噠噠的聲音響起。
公孫瑾回眸看去,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視線上移,是一雙被黑色絲襪包裹著的玉足,還有修長緊致的腿,泛起溫潤的光澤。
再往上移,豐腴的蜜桃臀和纖細的腰肢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挺翹的胸脯在衣衫下呼之欲出,那張又純又欲的臉很美,也很媚。
“以後他再過來,你們就直接放行。”
童曉瑜看向前台,聲音帶著成熟女人的慵懶和嫵媚。
“啊!是!”
前台小姐看到了童曉瑜,臉色嘩變,趕忙低下頭。
看向公孫瑾的時候,更是目瞪口呆,心裡怕得要死。
萬一公孫瑾跟她們老板說些什麽,她們估計很難待下去。
“跟我過來吧。”
童曉瑜朝公孫瑾招了招手。
“謝謝童姨。”
公孫瑾道了謝,跟著她一起進了電梯。
她身上的香水味,像芬芳馥鬱的玫瑰花,在逼仄的電梯裡顯得格外濃鬱。
站在她身邊,公孫瑾不免有些緊張。
“哼~小家夥,你派頭挺大的嘛。”
“讓我親自過來接你。”
童曉瑜雙臂抱胸,微微眯著眼。
雖然她只是一隻吉祥物,但名義上還是白金的話事人。
這傻小子竟然敢讓她下去接他,真是好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