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潔攙扶著李承乾,從外面緩步走了進來。
見到二人,程咬金不禁有些詫異。
李承乾不是在東宮養傷嗎?
“殿下,您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程咬金趕忙上前扶住李承乾的另一條胳膊。
“有些事必須得親自問清楚。”
“否則就算睡覺,我也睡得不安心啊。”
李承乾的臉色慘白,聲音也顯得極其虛弱。
程咬金愣了愣,看了眼李承乾,又看了眼跪在哪裡的蔣酈。
他也大概猜到了李承乾想要做什麽,所以便沒有多說什麽。
李承乾緩步走到了蔣酈近前。
“蔣班主。”
“你應該也不會想到,在短短的幾個時辰過後。”
李承乾微笑著道:“我們會在這裡,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見面吧?”
“是啊。”
“這種事情,誰會想到呢。”
蔣酈雖然也在笑,但笑容卻無比的苦澀。
上午時,她與李承乾見面,還是在桃花園中,聊著美景。
可不過短短的幾個時辰過後。
兩人再見面時,便已經到了金吾衛的衙門,反差可謂一天一地。
李承乾招手讓人拿來椅子。
隨後,便直接坐在了蔣酈的面前:“和我說說,你知道的吧。”
蔣酈緩緩抬頭,對上了李承乾的目光。
“殿下恐怕還不知道。”
“剛才國公爺已經問過我了。”
“妾身真的什麽也不清楚,什麽也不知道。”
“而且,妾身也知道我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所以殿下也不要再浪費口舌了,直接賜罪給妾身便是……”
話音落下,蔣酈也地垂下頭,將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
見她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
程咬金重重的沉了口氣:“殿下,要不還是將她送進地牢吧……”
所謂送進地牢。
無外乎是要給蔣酈上刑。
李承乾卻搖了搖頭,轉而對蔣酈道:“蔣班主,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原因,才選擇幫助崔迎荷。”
“但我卻能看出來你不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甚至,我也知道,你其實並不想殺我。”
“你做出這些是,想來也是迫不得已的對吧?”
這倒也不是憑空猜測。
從李承乾第一次見到蔣酈開始,他就覺得這女人有些不太對勁。
可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直至刺客出現的時候蔣酈在第一時間撲倒了刺客。
李承乾便確定,這場刺殺,即便蔣酈參與其中。
她也多半是被迫的。
畢竟。
蔣班主之名在長安城可是風靡起碼有十年的時間了。
甚至一些達官顯貴都以能將蔣班主請回家中為榮。
而有如此地位的戲班,即使尋遍全國也找不出幾個來。
不誇張的說,蔣酈就是當今天下這個行當的魁首。
這樣一個人有必要犧牲自己的一切去幫助一個名不見經傳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要被抓起來斬首的反賊嗎?
而聽聞李承乾的話,蔣酈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你不說話。”
“那我就當我是說對了。”
李承乾搓了搓手指,話鋒一轉。
“我第一次見崔迎荷的時候,應該是在十年前。”
“那時候,我的堂兄對她一見傾心。”
“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因為我覺得這個女人心術不正。”
“她聰不聰明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個慣會爭寵的女人。”
“這種女人,對於男人尤其是像我堂兄那種從小便被寄予厚望要為大唐效力的男人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呢,我就稍稍使了些手段。”
“讓我堂兄轉變了心思,轉頭娶了我現在的堂嫂。”
“之後的事,長安城裡的人應該都知道。”
“崔家跑到我們皇室來搞事情,然後被我父皇下旨滅了滿門。”
“那時候,我反正是沒想過,這女人會有一天卷土重來。”
說到此處時,李承乾不禁搖頭輕歎:“我也更沒想到,她會給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
“我也對這個女人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這女人的心機城府簡直可怕,而且狠辣至極……”
李承乾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注視著蔣酈。
而在他說出狠辣至極這句話後,蔣酈的眼中明顯閃過了一抹恨意。
李承乾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她答應了你什麽,也不知道是否是你有什麽把柄握在了她的手裡。”
“我隻告訴你說一句話。”
“這個女人,你最好不要相信。”
“否則她必將給帶給你與死亡無二的絕望。”
蔣酈猛然握緊了拳頭,隨後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接著又低下了頭。
很明顯,她在猶豫,在糾結。
李承乾抓緊時機,趁熱打鐵。
“她能給你的。”
“我都可以給你。”
“而你若有什麽把柄在她手上的話,我也會幫你解決麻煩。”
“甚至今時今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李承乾一字一頓道:“我只需要你告訴我她在什麽地方,她還有什麽謀劃……”
蔣酈再度抬頭, 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李承乾這麽多年來,一直是言出必行。”
“只要我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做到。”
李承乾攤開手道:“現在是生是死,選擇權就在你的手中。”
蔣酈別過頭,緊緊咬著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長呼口氣。
那模樣,就好似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她在什麽地方。”
蔣酈聲音平淡道:“妾身其實早在上午的時候就已經告訴殿下了。”
“上午的時候?”
李承乾陡然眯起了眼睛。
上午就告訴自己了?
告訴自己什麽了?
恰在這時,一道電光陡然從李承乾的腦海中閃過。
他雙眉緊鎖的問道:“你是說,那片桃林?”
這是早上,兩人對話當中,唯一提到的一個地點。
蔣酈點了點頭:“她一直都躲在那片桃林裡,然後用書信與旗下暗樁交流,指揮她豢養出來的那些死士。”
李承乾揉了揉下巴。
緊接著。
他將目光放在了蔣酈的身上:“那你呢?你也是她的暗樁?”
“暗樁?”
蔣酈搖頭笑了,但笑容中卻滿是自嘲之意。
“妾身這樣一個低賤的身份。”
“哪裡能做得了人家崔大小姐的暗樁啊。”
“我之所以給她做事,完全是因為……”
蔣酈頓了頓,咬牙切齒:“是因為這個陰損的女人讓人綁架了我的兒子,用我兒子的命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