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內。
秦常平剛剛從早朝回到王府,王府長史吳濱就急忙向他稟報關於南陽城的戰況。
他一邊聽著吳濱的講述,一邊向著王府大堂走去。
突然他停下來腳步,雙眸微眯,緊緊的盯著吳濱,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吳濱微愣,隨即說道:“下官說的是南陽城之戰的情況。”
“就剛才那一句!”秦常平道。
“呃,逍遙島三島主宮雲山在南陽城被毛江殺了。”吳濱道。
秦常平眉頭緊皺,神色驟然變得沉凝下來。
不過他並沒有再多問,只是吩咐道:“讓陸城過來,本王有件事要他去做。”
南陽城的情況他已經大概了解了,雖然他也感到非常的震驚,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無論南陽城如何,都不會影響到他。
只是宮雲山的死讓他有些感到沉重。
“喏!”吳濱應道。
秦成平又道:“此事雖然對京都影響不大,不過也要重視起來。”
“毛江既然是受陛下指使假意叛亂,那他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返回京都。”
“你提前準備一下。”
吳濱神色微動,道:“王爺的意思是?”
“投其所好!”秦常平道。
“下官明白了!”吳濱應道。
秦常平走入正堂,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的說道:“另外最近秦常安似乎已經盯上了十二團營!”
吳濱想了想說道:“王爺,十二團營一直都是京都最重要的守衛軍,李集更是陛下最看重的勳貴,想要收服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此時若是傳到陛下的耳朵裡,怕是免不了一番震怒。”
如今京都內暗地裡的爭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隨著璃皇表現的越來越蒼老,平王秦常平,安王秦常安,寧王秦鈞三人之間的爭鬥越來越激烈。
今天你坑我一把,明天我讓人在朝堂上彈劾你一本,你拉攏兵部尚書,我拉攏兵部侍郎,你插手東軍都督府,我那就去中軍都督府,三人你來我往,爭得不亦樂乎。
“正因為十二團營重要,我們才不能放棄。”秦常平低沉的說道:“陛下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到時候我們手裡沒有足夠的兵力,那就只能任人拿捏。”
到了這個時候,秦常平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和平繼位的想法。
不管璃皇會不會把皇位傳給他,他都無法和平的繼承皇位。
因為無論璃皇將皇位傳給誰,另外兩人都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肯定是免不了刀劍相向。
“可是最重要的應該是卿福山!”吳濱小心的說道。
秦常平聞言,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卿福山就好像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們三人的頭上。
雖然卿福山很少插手朝堂中的事情,甚至其中大部分先天武者都很少露面,但是沒有人敢忽視卿福山的存在。
而卿福山的態度對他們來說更是至關重要。
如果沒有得到卿福山的支持,那就算是他坐上了皇位,那也無法掌控朝堂。
秦常平長歎一聲,道:“下午我再去拜訪左柱國。”
左柱國就是李勳,而他之前已經去過兩次了,可惜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敢對李勳有半點怨言和不滿。
李勳和言珍就是帶來朝堂上的兩座大山,一文一武,一左一右,支撐著這個偌大的皇朝。
或許他們並不在意誰繼承皇位,但是秦常平卻不得不重視他們的態度。
……
皇城之內。
盛天殿禦書房中。
璃皇靠在軟塌上,
劇烈的咳嗽著,蒼老的臉色都微微湧上了一抹紅潤。陸公公輕輕的捶打著他後背,許久才緩過來。
爾後,陸公公又端來一碗藥湯,璃皇喝下才感覺舒服了很多。
“哎~~”
璃皇有些落寞的長歎一聲。
生老病死,哪怕是帝皇也無法豁免。
作為一位在位四十多年的帝皇,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帝皇,可是到如今他依然變成了油盡燈枯的老者。
最近他經常回憶起年輕時的往事,少年時在天師府意氣風發,登基後的戰戰兢兢,橫掃四方時的豪情萬丈。
每每想到這些,他就越發的不甘心。
他不想死,他還想繼續活著,他還想繼續做大璃的帝皇,讓大璃變得更加強大。
可惜,時間無法倒流,他也無法回到從前。
緩了一陣子,璃皇才起身坐在書案前。
“傳旨讓毛江回來吧,這十幾年委屈他了。”
“還有劉波和盧季也讓他們回來吧,讓印綬監那邊準備為他們封爵。”
璃皇聲音有些孱弱的說道。
陸公公低頭詢問道:“陛下打算給他們什麽爵位?”
璃皇想了想,說道:“毛江封國公,劉波和盧季封伯吧!”
自他登基以來,他很少封授爵位,不僅是很少冊封,甚至還消除了很多勳爵。
如今大璃的勳貴要比他登基時少了近一半,可見他對封爵的謹慎。
但是這一次毛江卻是立了大功,也付出了很多,或許是年紀大了,璃皇的心都柔軟了一些。
“老奴這就去安排!”陸公公應道。
璃皇微微頷首,低頭看起書案上的奏折。
書案上擺放著一大疊奏折,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對璃皇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只是掃了一眼,留下了一個‘閱’字就丟到一邊了。
唯有幾份奏折讓他多看了幾眼。
其中有一份是關於北方邊軍的請功奏折,璃皇看著奏折神色變得好看了不少。
南陽城大戰時,北方雲煙城也發生了一場大戰,雖然規模不如南陽城,但也不算是小事。
十幾萬戎族騎兵兵臨雲煙城城下,連續攻城十幾日,戰況慘烈無比,不過最終雲煙城守住了,十幾萬戎族騎兵無功而返。
而雲煙城一戰中,表現最為出眾的有兩人,分別是宇文成都和白起。
看著這兩個名字,璃皇若有所思。
白起這個名字,他沒有聽說過,但對宇文成都他可是熟悉無比。
看到宇文成都,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秦威。
這次雲煙城之戰,宇文成都作為雲煙城副總兵,多次率領雲煙城內的邊軍騎兵出城迎戰戎族騎兵,以一萬邊軍騎兵,衝擊戎族軍陣,殺敵數萬,戰功無數。
雖然戰果遠遠比不上二十多年前的明月軍在雲煙城的那一戰,但是也絕對算得上一次大勝。
如此大功自然不能不賞,否則就會寒了邊軍將士的心。
璃皇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都督府為宇文成都的請功,封其為雲煙城總兵。
不管宇文成都與秦威是什麽關系,他都算是為大璃立下了戰功,該有的封賞自然不能少。
至於其他,璃皇倒是沒有多想。
或許是因為慣性思維,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秦威只是一個稚嫩的少年,認為秦威有些聰慧和能力,曾未考慮過秦威會有多強大的力量和勢力。
……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半個月,關於南陽城之戰的具體情況已經傳遍了大璃的每一個角落,從朝堂到民間市井,無數人都在議論著此事。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為此感到震驚和驚駭,也有很多人對此感到哀傷,特殊是西南三州的百姓,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相信,第二反應就是憤怒。
因為他們有很多家人都死在了這次動亂之中,數十萬將士因此戰死,無數百姓經歷了戰亂的塗炭,特別是雲州的百姓,一場大亂,被牽連的百姓不計其數。
得知事情的真相後,百姓們群情激奮,無數民間的武者和底層勢力對此都感到憤恨,甚至催生了不少反抗朝廷的勢力。
天下震蕩,受苦的終歸是最底層的百姓。
或許對璃皇來說,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可是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他們所遭受的苦難是難以承受的。
一時間,西南三州內紛亂不斷,各地都出現了很多反抗朝廷的力量。
這一次朝廷算是在西南三州失了民心。
而秦威在返回蜀州後,第一時間就傳信給劉元讓,讓他盡力安撫蜀州各大衛司的將士。
百姓亂,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可若是鎮守軍的將士也跟著反抗朝廷,那事情就大發了。
好在蜀州的叛亂平息的比較快,受難的百姓並不多,心生的動亂也少了很多。
再加上秦威在蜀州坐鎮,沒有太多的宵小跟跳出來搞事情。
丹蓮府別院中。
秦威坐在書房中,看著一封封傳來的信件。
這一次,他前往雲州花費了一個月,雖然目前大部分事情都不需要他親自處理,但是凡是重要的事情都要向他稟報。
比如龍安府的財務情況,沈萬三每個月都會想秦威稟報一次。
再比如羅網的情況,趙高在京都的準備,李儒在涼州的布置,宇文成都、白起一些經歷,都會送到秦威手中。
而秦威所需要做的就是統籌全局,整合資源。
就在秦威了解這個月大璃各地所發生的事情時,小順子急匆匆的走進書房中。
“殿下,蘭月侯來了!”
“嗯!”
秦威抬起頭來,詫異的問道:“他怎麽來了?”
“不知道,他隻帶著護衛來的,並沒有帶領明月軍。”小順子道。
秦威眉宇一挑。
南陽城一戰剛剛結束,蘭月侯就跑到了蜀州來!
這家夥不好好在雲州收拾殘局,跑來找他做什麽。
秦威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說道:“請他過來吧。”
“喏!”小順子應了一聲。
秦威又對玉卿和玉玲吩咐道:“準備茶水。”
“還有讓膳房準備一桌酒菜!”
蘭月侯來了肯定要好好喝一頓,雖然他自己不喜歡喝酒,但與蘭月侯喝酒,他還是很願意的。
人未到,笑聲就先傳到了房間內。
“哈哈哈~~睿王爺,好久不見!”
灑脫的笑聲從門外傳來,秦威聽到後都不禁心情喜悅了幾分。
雖然他與蘭月侯接觸的並不多,但他還是感覺蘭月侯很投他的脾氣,或許蘭月侯是最合適做他朋友的人。
朋友這個詞,對如今的秦威來說,絕對算是一個奢侈品。
他身邊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一個朋友。
哪怕是棋子人物都隻將他當做主人,而不是當成朋友。
秦威站起身來,來到門口處,看著身穿一襲明黃色長衫,緩緩走來的蘭月侯,笑道:“侯爺,好久不見!”
蘭月侯來到他近前,爽朗的笑道:“本侯早就想找王爺喝酒了,可惜雲州事多,一直脫不開身,這才拖到現在。”
秦威讓開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雲州的事情本王都知道了,真是把本王嚇了一跳。”
他自然不會說他去過雲州,親眼看了一場大戲。
然而蘭月侯笑呵呵的看著他,“王爺沒有去雲州?”
秦威一怔,詫異的看著蘭月侯。
“哈哈,這麽大的事情,王爺居然沒有去看看!”蘭月侯破有深意的說道。
雖然他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秦威去過雲州, 但是他相信秦威一定去了。
秦威曬然,也沒有隱藏,笑道:“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侯爺的法眼。”
兩人落座,茶香漂浮。
“因為本侯了解王爺!”蘭月侯笑道。
秦威聞言,笑道:“那不知道侯爺此來為何?”
蘭月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看看你準備的如何了?”
“準備什麽?”秦威愕然。
“皇位之爭!”蘭月侯道。
秦威神色一怔,面色變得肅然起來。
而旁邊小順子和正在添茶倒水的玉卿更是呼吸凝滯。
這個問題是不是問的太露骨了,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秦威徐徐抬起頭來,看向蘭月侯。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悄無聲息。
茶霧悠悠。
房間內,響起了秦威淡然的聲音。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事到如今,他的野心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了,或者應該說在有心眼中,他隱藏也沒有用。
作為親王,他爭奪帝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如我們一起造皇帝老兒的反如何?”
蘭月侯輕笑的說道。
此話一出,秦威徹底呆住了,滿臉呆滯的看著蘭月侯。
這家夥在說什麽瘋話?
造反?
也不是不行,可是根本就沒有必要。
璃皇都要老死了,這個時候去造他的反,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
若是璃皇還能活十年,秦威或許會考慮,他自然不會等十年,可是就一年半載的時間,他何必去幹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