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無上,至死方休!”
月海府城外,蘭月侯手持彎刀,騎馬奔馳。
身後明月軍將士緊隨其後,再度發起衝鋒。
刀出如練裹挾著細雨噴湧而出。
驟然間,天地間變得很安靜。
雷聲轟鳴,炸響在天穹,一如此時戰場中的氣氛,肅殺萬分。
凝練的刀氣在雷光的照射下,爆發出璀璨的光輝。
刀氣數丈,橫掃而出。
下一刻。
前方數十士卒被攔腰斬斷,猩紅的鮮血揚撒,與細雨混合,與雷芒呼應。
蘭月侯眼眸錚亮,俊逸的臉龐上沒有半點笑意,甚至沒有半點情緒。
“明月無上,至死方休!”
他揚刀高聲喊道。
刀鋒上的血珠滑落,落在了他那濕漉漉的錦袍之上。
“明月無上,至死方休!”
呼喊聲滾滾,甚至壓過了天上的雷霆。
“列陣!”
蘭月侯再次高喊一聲。
身後奔騰的明月軍將士霎時間更換位置,有的上前,有的減速,看起來一片凌亂,但又有序的變幻著位置。
眨眼的功夫,原本以錐形衝鋒的陣型變成了如圓月彎刀一般的陣型。
這並不是普通的陣型變幻,而是真正的軍陣。
隨著陣型變幻結束,一抹淡淡的熒光籠罩在所有明月軍將士的身上。
熒光如月華般清冷,又好像一道淡淡的屏障,隔絕著密密麻麻的雨線。
“射箭!”
陰沉的天穹上,鋪天蓋地的箭雨蓋壓而來。
蘭月侯抬頭掃了一眼,面色毫無波動,只是驅馬上前衝鋒。
轟隆隆~~~
雷聲轟鳴,戰馬奔騰聲轟鳴。
箭雨墜落在明月軍陣之中,落在了每一位將士的身上。
然而,這些箭矢就好像射在了鋼鐵上一般,沒有傷到將士們分毫,全部被彈開了。
遠處毛江見此,眸中瞳孔猛地凝縮。
來了!
明月軍最可怕的力量來了!
軍陣,一種神奇無比的力量。
整個大璃唯有明月軍擁有軍陣的能力。
可以讓將士們免疫一切的攻擊。
咚咚咚~~
戰鼓聲再次震蕩起來,大軍前列出現了一排排槍陣,密密麻麻的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中伸出,將大軍前列武裝的如同刺蝟一般。
蘭月侯見此,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他再次揮刀斬殺前面數十名敵人,然後徑直衝向了那如同刺蝟的軍陣。
“明月無上,至死方休!”
嘶吼聲響起。
銀色的浪濤轟然撞在了槍陣之中。
長槍寸斷,盾牌崩裂,無數士卒在萬馬奔騰中慘叫不止。
森然的槍陣在刹那間如同泡沫般被粉碎。
無數士卒直接淹沒在混亂的馬蹄之下。
當然,也有不少明月軍的騎兵倒在了槍陣前,但是明月軍並沒有因此停下衝鋒的威勢。
戰馬踩著同伴的身體,踩著敵人的屍首,毅然決然的繼續衝擊。
明月無上,至死方休!
這不是一句口號,這是明月軍的信仰。
他們無懼死亡,哪怕是戰死了也會用身體支撐著戰友同伴繼續衝鋒。
哪怕是落馬了他們也會與敵人死戰到底。
他們不會後退,他們只會衝鋒,要麽衝破敵軍的陣營,要麽死在衝鋒的路上。
死一般的信仰,才是明月軍以一敵十的力量。
眼看著明月軍再次衝破了前軍的陣列,毛江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他知道明月軍很強,也了解明月軍強大的地方,他做出了很多準備。
陷馬坑,槍陣等等,都是他想了許久才想出了的對策。
可是這些都無法抵擋明月軍,
這讓他有些沉重。此時明月軍距離他的帥旗已經不過百丈,如果不能阻擋明月軍衝鋒,那接下來他也將淹沒在明月軍的浪濤之中。
“還有最後一招!”
毛江扭頭朝著後方望去。
那是他對付明月軍最後的手段。
如果這一招依然無法奏效,那這一戰他必將失敗。
就在他回望的時候,遠處的宋晨再次揚起手中的長劍。
戰旗擺動,大軍後方響起了一陣陣急切且嘶啞的呼喊聲。
緊接著後方一道道弩箭飛射而出。
弩箭不過百余支,看起來非常稀疏,又似乎沒有任何威脅。
可是蘭月侯卻不由得神色微變。
“靠,常平侯居然能想出如此陰損的招數來!”
他忍不住暗罵起來。
因為那飛射來的弩箭上都掛著一張漁網。
漁網!
這玩意那道戰場上使用,也虧常平侯能想到。
可是又不得不說這一招對明月軍來說真的有些難纏。
漁網拋落下來,包裹在明月軍將士的身上,瞬間讓不少明月軍將士人仰馬翻。
明明只是簡單的漁網,卻徹底打亂了明月軍的軍陣,減緩了明月軍的衝鋒。
就在蘭月侯還在吐槽時,一道凌厲的劍芒猛然朝著他奔襲而來。
蘭月侯舉刀格擋。
“哈哈哈,本侯就知道常平侯有人支持,沒想到居然會是你們!”
他望著擋在他前面的宮雲山大笑起來。
“退兵或者死!”宮雲山冷聲說道。
“哈哈~~”
蘭月侯依然大笑。
他笑聲更加豪放更加爽朗。
這不是他裝,而是此時他真的很高興。
因為在他看來這次來雲州平叛,他最大的對手不是常平侯,而是常平侯背後的勢力和人。
“本侯想起了一句話,大言不慚!”
蘭月侯身形一躍而起,手中彎刀力劈而下。
“你以為這裡是你們的逍遙島嗎?”
刀鋒蒼白如雷。
宮雲山神色微變,手中長劍上挑。
刀劍碰撞,狂暴的氣勁四散,斬斷了萬千雨線。
蘭月侯咧嘴一笑,彎刀如月,盈盈光華映照萬千。
哢嚓!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宮雲山眼中瞳孔驟然凝縮。
下一刻。
他手中的長劍化作一段段碎片迸射開來。
“怎麽可能?”
他忍不住驚呼起來。
蘭月侯手腕轉動,彎刀旋轉如同一朵精美的雪白的花朵。
“看來你對本侯並不了解!”
宮雲山身形後撤,有些難以置信的凝視著蘭月侯。
他的確對蘭月侯不了解,他只知道蘭月侯麾下有八千明月軍,知道蘭月侯有著先天修為,但是蘭月侯的實力如何,他並不清楚。
或者說整個大璃內外,都鮮有人知。
蘭月侯面帶淡然的笑意,身體前傾,手中彎刀帶著冰冷的寒芒再次襲向宮雲山。
宮雲山這下不敢硬拚,連忙抽身後撤。
而周圍的明月軍雖然因為漁網的糾纏變得有些凌亂,但是沒有被漁網覆蓋的士卒依然在繼續衝鋒。
彎彎的刀鋒裹挾著雨水和鮮血,在陣陣馬蹄聲下轟然衝進了無窮無盡的敵軍之中。
毛江看著幾乎沒有停止的明月軍,心思驟然沉到了谷底。
漁網這一招雖然給明月軍增添了不少的麻煩,但是依然沒有擋住明月軍。
而一旦沒有讓明月軍停下衝鋒,那他麾下的數萬大軍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明月軍鑿穿。
事到如今,這場戰鬥的結果基本上已經注定了。
明月軍或許會傷亡不小,但他已經沒有獲勝的信心了。
目光轉動,毛江看著後撤的宮雲山,無奈的搖搖頭,道:“鳴金退兵!”
鐺鐺鐺~~
戰場上,慌亂的邊軍開始向後退去。
毛江與宋晨隔著萬千士卒相視一眼,爾後微微頷首,便騎馬朝著後方的飛奔而去。
毛江雖然走了,但是他的帥旗依然緩緩撤到了月海府城。
……
蜀州新寧府北部。
狄仁傑站在一處險絕的峰巒之上,眺望著下方蒼翠的山谷。
在他身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身穿寬松的青衫,面色冷峻。
這位老者便是百音谷的先天武者陸九塵。
下方山谷中,青煙滾滾,喊殺聲不絕於耳。
“看來黎中仙並不在此地!”
陸九塵輕聲說道。
狄仁傑微微頷首,“本官剛才收到了傳信,黎中仙前兩天出現在新安府城附近。”
此處山谷便是蜀州聖教在新寧府的製造弓弩兵甲的據點,而這一次狄仁傑聯合百音谷的目標就是清除此處據點。
“新安府!他去新安府做什麽?”陸九塵有些疑惑。
狄仁傑輕笑道:“還能做什麽,不就是為了殿下嗎?”
“新安郡王!”陸九塵滄桑的眼眸閃動著精芒。
百音谷與聖教的爭鬥不是一天兩天了,事實上從三年前開始,雙方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不過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分出勝負。
而這一次蜀州聖教加入了常平侯的陣營,那他們百音谷自然要加入朝堂的陣營。
所以在狄仁傑拜訪百音谷之後,陸九塵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狄仁傑的條件。
不過直到現在,他對新安郡王和朝廷還是心存忌憚。
他沉吟了稍許,輕聲說道:“狄大人,郡王殿下是什麽樣的人?”
狄仁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前輩無需擔憂,殿下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
他知道陸九塵在擔憂什麽,無非就是怕卸磨殺驢。
“天州鎮武司已經證明了殿下對宗門勢力並無偏見,也證明了殿下會信守承諾。”
陸九塵望著狄仁傑,微微點了點頭,道:“老夫相信狄大人!”
“不,前輩更應該相信殿下!”狄仁傑笑道。
陸九塵無奈的笑了笑,“未見其人,老夫心中始終無法安寧!”
“倒是狄大人就在眼前,老夫認為狄大人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狄仁傑不禁有些莞爾。
不過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默默的望著山下的戰鬥。
戰鬥僅僅持續了兩刻鍾,便進入了尾聲。
洪飛和蕭武來到山頂。
“啟稟大人,山中叛逆已經全部伏誅!”洪飛稟報道。
狄仁傑點點頭,道:“打掃戰場,將這裡的兵甲全部運回府城,另外聯絡王公公,我們需要聖教更多的情報。”
“喏!”洪飛道。
……
蜀州北部,麓山衛司。
袁士哲在衛司衙門的正堂中盯著整個蜀州的地圖,幾名衛司的官員也站在他旁邊看著桌上的地圖。
“蜀州城的情況還沒有探查清楚?”袁士哲有些氣惱的問道。
“大人,我們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旁邊的一個官員有些無奈的說道。
蜀州城出現叛亂的消息三天前才傳到麓山衛司,而他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估計還要兩天才能回來。
也不怪他們的消息會滯後,畢竟他們只是一個衛司衙門,沒有屬於自己的情報體系。
而現在整個蜀州都亂成了一團,都司衙門又如同虛設,根本就沒有人給他們傳遞消息和情報。
因此現在袁士哲只知道蜀州出現了很多叛軍,但是具體什麽情況,他根本不清楚。
“不能再等了,我們先去蜀州城!”
袁士哲沉聲說道。
“大人,沒有都司的調令我們不能率兵出營!”旁邊的官員說道。
限制袁士哲行動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當初劉元讓發布的命令。
當初劉元讓為了避免各大衛司出現混亂,所以嚴令各大衛司沒有都司的命令不得出營。
那時候劉元讓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結果這條命令不但沒有限制住叛逆,反而成了各大衛司的枷鎖。
袁士哲道:“如果蜀州城淪陷,那都司衙門必然落入了敵手,現在我們根本就不可能等到都司的命令。”
“蜀州城應該不會淪陷吧!”
袁士哲搖搖頭,道:“叛軍的第一目標肯定是蜀州城,本官估計蜀州城怕是早就落入了敵手。”
幾名官員面面相覷。
他們也無法確定袁士哲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但是如果蜀州城真的落入了敵手,那他們肯定不能繼續蜷縮在麓山衛司之中。
就他們商量對策時,一名士卒快步跑進大堂中。
“啟稟大人,都司衙門有傳令!”
袁士哲微愣,連忙問道:“人呢?”
“在門外!”
“快請!”袁士哲急切的說道。
片刻之後,一個風塵仆仆的士卒來到了堂中。
“安寧軍旗官汪善拜見大人!”
“軍令呢!”袁士哲問道。
汪善連忙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
袁士哲看著信件的內容,雙眸微眯,神色有些詫異。
“這軍令出自誰手?”
“新安郡王殿下!”
“為什麽是新安郡王殿下?”
汪善道:“蜀州城被叛軍佔據,都司指揮使劉元讓大人、指揮同知計斐大人逃脫至新寧府。”
“郡王殿下已安寧衛司為基礎組建安寧軍,如今已佔據新安府,正開拔南下,準備收復蜀南地區。”
汪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袁士哲眉頭緊皺,“那蜀州城呢?”
“卑職不知。”汪善道。
袁士哲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對於整個蜀州來說,蜀州城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現在新安郡王要南下,且命他前往蜀州西部。
他不是很明白秦威為何不先收回蜀州城。
他遲疑了許久,才說道:“你回去稟報殿下,就說本官會按照殿下的命令行事。”
袁士哲有心想要先收回蜀州城,不過秦威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從,畢竟這上面還有劉元讓的官印。
所以猶豫了一番,他還是決定按照秦威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