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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文明》意料之外的再遇
  咖啡店內,一行來了四人。

  “為什麽來咖啡廳,去酒館不好嗎?”張河一個勁地抱怨。

  洛雲圖不以為意地說:“因為某人不想沾酒精,今晚還有很多事要做,沒錯就是我不許反駁。”

  呵,我掏錢還由得你來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酒品啊。

  “你以為是誰把原來的早餐拖到下午的。”

  張河乾笑兩聲,“沒辦法,上頭大概永遠明白不要隨便改變計劃的道理。哦,我乾的是民用科技的研究,這樣的研究所常會和些公司合作,你知道的,那些做辦公室的總會提一些……不可思議的要求,什麽五彩斑斕的白、晶瑩剔透的黑,有本事他們自己來試試,只知道一個勁地改要求!”

  “咖啡店不也挺好的嗎,同學聚會又不是一定要又唱又跳。”李佳琪摻了一句,張河聳聳肩,沒再說什麽,咖啡就咖啡吧,別人掏錢還計較啥。

  洛雲圖沒理這些,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上生著冰花。

  服務員問:“幾位要喝什麽?”

  洛雲圖把菜單遞了過去,張河看了會無奈歎氣,放下菜單,“我隨意。”

  劉君儀:“我也不太懂,你決定就好。”

  李佳琪:“老樣子。”

  “那來兩杯焦糖瑪奇朵,”洛雲圖看了眼旁邊的李佳琪,對方正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一杯熱巧克力,給這位女士。”

  李佳琪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扯了扯。

  ……女士。

  洛雲圖無視了李佳琪踢他的一腳,“甜點的話來點帕菲。”

  服務員略帶歉意地鞠了個躬,“十分抱歉,因為要籌備祭典的緣故,店裡已經沒存貨了,甚至還差了很多。”

  “祭典之前的物資緊張嗎,還有別的欠缺嗎。”洛雲圖略帶詢問的語氣。

  張河打趣道:“洛大少真是時刻都處在工作狀態呢。”

  “啊,習慣了。沒事,來兩份奶油麵包、兩份提拉米蘇,再直接給我來杯Espresso。”

  李佳琪十指蜷縮在毛衣的袖子裡,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

  劉君儀不失禮貌地問:“洛雲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也是來參加祭典的?”

  “前兩天,晚些要去和委員會的人溝通一下,看在我祖上的聲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主持今年的祭典。”

  張河詫異了下,“洛雲圖你竟然開始管事了。”

  “這一次而已,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以後大概沒這機會了,有些事還是得交給這座城市自己。”

  不久,服務員把咖啡端了上來,不發一言地走開。

  洛雲圖接過咖啡,從茶碟下抽出一張紙條,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隨即紙條化作細小的灰燼,乘著微不可察的一縷風飛進了垃圾桶,不會有第二個人看見這些線報。

  李佳琪看了一眼洛雲圖,沒說什麽,端起熱巧克力喝了起來。

  張河扭了扭脖子,端起咖啡抿上一口。

  洛雲圖眼中閃過一點靈光,銀杓攪拌起了咖啡。

  “嗯!不錯嘛,這絕對是我喝過最好的咖啡。”張河發出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感慨。

  洛雲圖毫不吝嗇地懟完他每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隻喝過速溶咖啡,真正的咖啡對你來說是什麽瓊漿玉露。”

  張河想要反駁但卻發現他說的好像沒毛病,掰了掰脖子做作地“品嘗”起來,“原來咖啡和牛奶沒兩樣。”

  那你真該試試我這杯,

相信我你只會洗一下午舌頭。洛雲圖笑了笑,沒把這話說出來。  “你脖子不舒服?”洛雲圖看張河有正了正脖子。

  “職業病了,研究所裡很多人都這樣,對了,你們有什麽脖子和脊椎的護理方法嗎,或者……認識什麽專業的醫師?”

  “我的建議是,”洛雲圖坐正身體,裝作非常專業的醫生,“直接折斷。”

  張河嘴角抽搐,剛才有一刻差點以為這家夥真能說出點什麽!

  “如果你對安全問題感到擔憂,在這方面我認識一個非常專業的醫生。”

  我差點就信了,洛雲圖總有辦法讓人對他的話特別信服,這源於那精湛的演技,充分說明了這是位慣犯。

  張河接著這茬開玩笑,“那醫生能直接提著斧子給我做手術?”

  “不,他能幫我提供足夠分量的麻醉藥。”

  洛雲圖嘴角瘋狂地上揚,仿佛已經迫不及待為他進行“治療”。

  兩位女生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劉君儀轉過茶杯,小抿一口,“話說洛雲圖和李佳琪以前經常一起喝咖啡嗎,感覺對這些都好熟悉。”

  “哦,如果冬藏有遊樂園或者水族館的話,我大概就不會對這感到熟悉了。”李佳琪無所謂地說到,這兩樣在冰天雪地裡的維修經費幾乎沒誰能負擔的起。

  待咖啡冷些後,洛雲圖喝下第一口咖啡,心想我其實更喜歡有鬼屋,如果李佳琪不會被嚇到把我連同工作人員一起超度就好了。

  “聽說你成家了。”洛雲圖對著劉君儀說,借此繞過自己和李佳琪的話題。

  張河一時懷疑了人生,好半天才緩過來,“哪家賊小子。”

  “就那個趙州。”

  張河尋思了半天都沒有想明白他倆是怎麽湊一對的,好像似乎畢業前是有那麽點征兆。

  “雖然我很沒用,但好在他不嫌棄,能著我一步步地學習,一開始我們倆都挺沒有經驗的,尤其是在照顧孩子的方面,我們也沒想到她的降生會這麽突然。”

  洛雲圖忍住了衝過去把那家夥打一頓的衝動,繃著臉聽下去。

  “不過,也正因那孩子的降生,大概是想負起責任吧,我們都在努力向著更好改變,雖然現在還有很多地方做不好,但我們還有時間,很多、很多。”

  唉,沒想到當年我們中最不成熟的那個小花癡也會想學著變得溫柔賢惠。

  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一個人脫去青春的稚氣,懂得成長的可貴,洛雲圖不禁感慨歲月不饒人。

  張河隨即說:“我們當中第一個背叛者出現了啊。”

  洛雲圖說:“幼稚的只有你吧,小屁孩。”

  “李佳琪你不也是沒怎麽變過了。”

  永遠的如寶石般耀眼的少女,是青春的代名詞。

  “我已經是師范代了哦,很快就可以接手道館教劍術了。”李佳琪比了個剪刀手,依舊不改那青春煥發。

  “呃……那、洛雲圖?”

  “是啊是啊,如果我再不努力就只能去繼承富婆的上億身家了。”

  “那蘇赤染總……”

  “他就是那個富婆。”洛雲圖打斷了張河的垂死掙扎,一臉我們都是大人啦不能帶你玩了的憐憫表情,同時死繃著不笑出來。

  沒想到吧是我們拋棄了你。

  一瞬間張河感到了世界莫大的惡意,就好像小時候的玩伴突然就長大成人而你還在水坑裡玩泥巴,面對著那種冷漠到像是早說我不認識這人的眼神,仿佛被整個世界所拋棄。

  這真是、這真是……

  張河端起咖啡猛喝一口,小鬼就小鬼唄,反正我本來也沒研究出個什麽名堂來,只要我躺平的夠快,孤獨就追不上我!

  不得不說別人掏腰包真的是太爽了。

  ·

  說說笑笑間,重逢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天邊翻起了魚肚白。

  李佳琪戀戀不舍地被洛雲圖從有製暖機的咖啡館裡領了出來。

  “回頭見。”

  告別了另外兩人,洛雲圖和李佳琪並肩走在街上。

  “感冒了?”洛雲圖看了看鼻尖凍得發紅的李佳琪,想著剛才她一直不怎麽積極,大概是在道場時凍著了。

  嗯,回頭記得把道場的製暖器修好吧。

  李佳琪莫名的惱火,踩了洛雲圖一腳,“不許笑。”

  沒事,不疼。

  “要我幫忙嗎,”洛雲圖微笑著說,“感冒這點病我還是能治的。”

  李佳琪愣了一會,“原來班長你說會治脊椎不是開玩笑噠。”

  “呃,啊?”洛雲圖也愣住了,心想你一定是腦子燒糊塗了,尷尬的解釋,“法術,法術。”

  “哦。”

  良久,李佳琪才回復,“這點病我自己能挺過去……”

  洛雲圖無奈地笑了笑,“你總是這麽死強死強的,你沒必要一直裝作很輕松,偶爾……也讓人關心一下嘛。”

  “班長你不也一樣,木頭腦袋的。”

  “呵,”洛雲圖說,“也許吧……如果我真的撐不住了,如果有一天我累垮了,你也會來幫我吧。所以,不行了記得告訴我。”

  李佳琪不忘應允:“嗯。”

  “哈。”洛雲圖爽朗地笑了一聲,一躍站在另一個路口的方向,“那就先再見囉,記得吃藥。”

  ·

  路上,洛雲圖看見了一個書店,嗯,平平無奇的書店,毛玻璃的門讓人只能看清店內模糊的情況。

  “記得以前這裡是廢棄的來著,而且……”

  這店太可疑又太熟悉了,最近一定在哪見過!

  洛雲圖走近,抬頭看了看門上的牌匾:書店。

  沒有名字,僅僅是標明了這是書店。

  駐足片刻,洛雲圖的靈感仿佛抓住了熟悉感的來源,決定推門而入。

  在古樸的木質書店內,店長背倚著書架手中捧著一本編年史般厚重的書籍,聽到鈴聲搖響,像是看見了預料之外的來客。

  “歡迎,迷途的旅人,於此時彼刻,被拾起的枯枝又在想些什麽呢。”

  “彼世書店。”一個名字無聲地刻進了他的認知中,洛雲圖輕聲將其誦念。

  洛雲圖想起了,在風汐市那場激戰開始之前,他曾光顧過這個書店,現在想來,那不是巧合。

  洛雲圖回頭望了眼門上的風鈴,隻覺的有些眼熟,又瞥了一眼角落,一柄黑傘躺在那,被收回了嗎,什麽時候?

  見洛雲圖還在四處打量這個書店,神秘的店長緩步走回櫃台“又見面了,客人,我想,我們應該可以重新認識下了。”

  “是啊,誰能想到這麽個不起眼的書店裡有這麽位……強大的存在。”洛雲圖不可置否地問了一句,“之前是你在暗施援手?”

  作為未來身的擁有者,洛雲圖不會對身上同樣能控制時間的神通留下的痕跡毫無察覺,盡管最終的形式不盡人意,但那人確實為他爭取到了獲救的“時間”。

  “客人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坐在這書店裡將事象導向正確的方向罷了,畢竟如果故事的開頭主角就死了,那這本書絕對要成為爛作。”

  洛雲圖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很對,隨後瞬間寒毛直立,自己剛才竟完全不覺得她的話有問題。

  這是從存在的位格上進行的認知扭曲。

  洛雲圖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至於那出手之人,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他什麽,就像那把傘,還了就是還了,畢竟真正救下你的,你不是已經向那人允諾了嗎。”

  洛雲圖舒了口氣,“我該怎麽稱呼你?”

  “先讓我盡下地主之誼嘛,客人不妨坐下聊。”

  洛雲圖明顯愣了兩秒。

  好像、大概、也許……“這是冬藏,是我的地盤。”

  “哈?”店長明顯也愣住了。

  “你這屬於非法侵犯他人財產,是非法運營。”

  “誒呀!小夥子,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證據嗎,你這是誹謗,我可以告你的。”店長書一砸,大放厥詞。

  “在冬藏誰敢不認我這個地頭蛇,我沒證據,你有嗎。”

  “抱歉還真有。”店長利索地抽出一張憑證,洋洋得意的揮了揮,“看到沒,象征區域獨立的界契,二十一位「君臨者」權威認證。”

  傻眼了吧,鄉巴佬!

  洛雲圖完全沒聽說過君臨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打不過。

  “好吧。”洛雲圖乖巧地坐下。

  店長笑了笑,“正式介紹下,我是這間彼世書店的店長,萬千浮世之外故事的主人,我們並非第二次見了,在未來,你找到了我,和我談了筆交易。”

  “嗯?”

  “不用你付出什麽,你只需要完成這筆交易就行了。”

  洛雲圖思索了片刻,“我要怎麽做?”

  “很簡單,買一本書,支付它相應的價格,一個故事換一個故事。”

  洛雲圖聽到了好幾次這個詞,最終還是提出了疑問,“故事?”

  “有先賢們認為,這個世界就像是本書,人與人之間相遇相識,構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字句。

  我們所看見的,所經歷過的一切人與事,構成了人心中的世界,用句浪漫的話來說就是:你的世界有多大,在於你認識了多少的人。

  而一個個在人心中構築的主觀世界碰撞、一篇篇由人心虛構出的故事交織,誕生出了我們所存在的表觀世界。

  世界便是一切的故事。在我看來他們說的很對。

  「真理」說的不錯,凡人總能以各種方式窺見真相的一角,真是這樣才不至於崩潰、瘋狂。”

  洛雲圖沉思了會,“你要那個故事,我又該怎麽給你?”

  “不用去做什麽,我說過,你無需去付出什麽,因為我所將取走的,是你已失去的。

  你是特別的,存在於此時,卻已抵達了未來,可一個人只能走一條路,而那些所未選擇的路,它們卻切切實實的存在過,留存下了痕跡,成為了事象之樹上的枯枝,我所要的,不過是枯枝罷了。”

  洛雲圖咬文嚼字,好半天回過神來,想明白了什麽,“未來的我……是個怎麽樣的人。”

  “很強、也很孤獨,知道這些也沒用,只要你還存在於「觀測者」的視界內,他們便都是不存在的,因為你借由神通所看到的那些未來,都是不會到來的未來。”

  洛雲圖搖搖頭,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看來你除了會用未來身之外對它完全看不透徹,嗯,我所說的是‘未來視悖論’,理論上你能觀測自身未來的‘一切’可能,但你又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其實這正如一切枝杈都會枯萎一般,客人請謹記,它們都只是‘虛幻’的彼刻,只有你切實存在於此時,這便是觀測者視界。”

  店長輕撫手中的黑皮書,從書中飛出一張紙頁,羅列了一個個書名,怎起有序,“那麽,洛雲圖……你想買下哪本書?”

  洛雲圖將目光投在手中的“目錄”上,當他將注意力集中在一條名字上時,與之相關的條目,有形的紙上仿佛寫下了無窮的字符。

  “真的隨便挑嗎?”洛雲圖有點難以置信,裡頭不乏一些聽描述特別恐怖的書,如果那些簡介沒有虛構的成分的話,那就匪夷所思了,讓人不禁聯想這店長究竟是何方神聖。

  比如《汙穢之語》、《褻瀆神途》、《因》、《至高之地的王座》、《叩問真理》……

  「真理」?是之前鍾源說過的那個「真理」嗎,那個開天辟地、創造萬物的至高神,同時也是毀滅了世界、傾覆了前文明的審判者,店長剛才好像也提到了「真理」,佐證了祂確實存在。

  真的有人敢記錄關於祂的事?要知道對於那種存在可是“凡有言,必被知”的,當三大神律是擺設是吧。

  “神之名不可誦。”

  “神之形不可視。”

  “神之意不可違。”

  哪怕是那群狂熱的邪教徒都遵守著的三大神律。

  沒人敢去嘗試褻瀆神的儀式,洛雲圖知道的真實試過的那些邪教裡的狂信徒都死了。

  洛雲圖瑟瑟發抖,這就是大佬的慷慨嗎,但,“所支付的代價未免有些不等值。”

  令人生疑……

  “‘科!科!科!被你發現啦,只要你買了我這的一本書就會將你的身心和所有靈魂什麽的都賣給我,即使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要你踏足了這個書店就只能淪落成吾之食糧!’莫非你喜歡這種套路,你很介意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變成乾巴巴的老巫婆給你演一出,或者‘本尊失去肉身已經數千萬年了,今日本尊就要奪舍了你這小鬼的肉身突破這書店的限制重返人間!’這樣的戲碼,只要你喜歡。”

  “可你不會以為作者會安排一個純粹為了給主角來送金手指的工具人吧,不會吧不會吧……好吧我承認,我也想否定的來著,但是很抱歉這糟心作者還真就能寫的出來!唉~你知道為此編一個合理的理由我耗費了多少腦細胞嗎,‘別和我扯啥真神怎還要腦細胞’,因為腦子那玩意確實沒有,不不不!不是那種沒有,是……哎呀,我放棄解釋了,你就當我啥也沒說過吧,包括從今天見面以來的全部,就當你只是來了一個普普通通、只是交易方式有點特殊的書店,你可千萬別跑外頭給我大肆宣傳哦,買了書就相當於簽了保密協議了的,像我這種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書店老板可遭不起哪位大佬上門查水表啊。嗯!這世上總有人想害我,還是躲在書店裡安全……”

  這家夥……難道是那種聊幾句就會覺得和別人特別熟的類型嗎?洛雲圖白了她一眼,任憑店長的喋喋不休,只是專心挑選書籍。

  就在洛雲圖略覽著一個個書名,正斟酌著從中調走哪一本時,門上的風鈴被推響了。

  “我推薦你選這本。”

  毫無感覺的,一個女人俯身到洛雲圖耳旁低語,將一本書放到他的面前。

  一切仿佛隻發生在一瞬,進門,抽出書架上的書,放在洛雲圖面前,直到祂出聲才感覺到了祂的存在。

  黑發、黑瞳、一襲黑衣,盛裝如神女降世,孤高不可直視。

  哐當,只聽見櫃台內一陣踉蹌倒地,老板娘已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只有個形似她的誇張木偶矗立在原地,發出沙啞的錄音機聲。

  “啊……啊,這裡是彼世書店的店長……本人近日正在外出,啊對!外出……啊……小店、小店書籍都有明碼標價,請各位客人有序購買,就這樣、再次聲明這只是錄音不能對話不能留言,客人請自求多福吧……嘟!嘟!嘟!”

  洛雲圖心跳到嗓子眼了,整個人木在那一動也不動。

  洛雲圖不敢回頭,在他的感知裡背後一無所有,是連同世界都消失的虛無。

  隱隱的,有與他身上某物同源的味道,不過是更純粹的、荒蕪的氣息,稱為本源也不為過。

  荒蕪的主人,如深淵一般偉大,最純粹的災厄化身。

  「舉世間的萬王之王啊,您是無上的至尊,將荒蕪與災厄賜予世間。」

  那是無數狂信徒口口相傳,用以形容他們主而創造的尊名。

  此時此刻自大地上念誦著的神之尊名不斷響徹在腦中,如同眾神手握雷霆,將其當作鐵錘去懲治罪人,每一擊捶打的轟鳴都震蕩著他的靈魂。

  祂僅僅是存在就要將洛雲圖那脆弱的靈魂壓碎。

  三秒,無比漫長的三秒,恍如世間一過了一甲子春秋,祂離去了。

  洛雲圖趴在桌上,不停地喘氣,背上如芒刺般的寒意化作了冷汗,一時竟慶幸自己還活著。

  抬頭看去,店長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一臉無辜地遞來杯熱水。

  “剛才那是?”

  店長憐憫地看著洛雲圖,拍了拍他的肩膀時而歎氣,“你自求多福吧……”

  洛雲圖就這麽被稀裡糊塗地請出了書店,回過頭時,那詭異的書店已經消失,手中揣著那個黑色的女人遞來的書。

  “《塵世詩集:雲海》。”

  ·

  直到日薄西山,路燈逐漸映射白雪,洛雲圖才走回家門。

  院子裡,一具了無生趣的人倒在門口。

  眼熟……

  那耷拉在耳畔的風鈴、那俊美中帶著一絲陰柔的放蕩不羈。

  太特麽眼熟了!

  洛雲圖駐足良久,注視的目光逐漸泛起一絲嫌惡。

  毫不留情地一腳下去,踩著地上那人過去,那人詐屍般的來了個鯉魚打挺,旋即恢復了平靜。

  洛雲圖回過頭來,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別說是面對活人,就算地上是具屍體也要保有應有的尊敬。

  說的好,這不得先把他弄成屍體再給他上幾柱高香!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那半死不活的人正掙扎地爬起,要有呼救的聲音從嘴中吐出時,洛雲圖搶先一步抬腳狂踩。

  鍾源高聲大喊:“要死!要死!要死!看到一個生命垂危的可憐人你究竟怎麽下的去腳的,這種情況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良心發現把我扶進屋裡先暖和暖和,再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最後把我隨手塞來的垃圾當成神器而感激澪涕嗎。”

  “什麽嘛,原來沒死啊,還打算摸黑放一悶棍把你送葬了,東郊火葬場的車都叫到半路上了,你也不會好意思讓人白跑一趟吧。”

  確認是鍾源,洛雲圖越發肆無忌憚地踩了下去。

  “救命啊,謀殺啦!毆打兩千歲老同志啦,再不松腳真的要死了。”

  “誒呀呀呀呀~這是怎麽了,被人揍了?沒事~在我地盤上少了個人沒誰會懷疑,你就安心上路吧,如果你不喜歡火葬,東郊墳場我也可以安排,介錯入葬哭喪一條龍服務,就問周到不?周到你就趁有氣趕緊多說幾句,都有啥遺產交代清楚,作為你在元初僅有的熟人,就算再難過我會抹淚忍痛收下的。”

  洛雲圖腳上的勁再次加重,誓要將鍾源給踩進地心去。

  他當然不會信鍾源快不行了,正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鍾源這種惡魔就屬於那種要死不死的,還擱我這訛詐,大家都是老狐狸了和誰玩聊齋呢。

  當然如果能湊巧把他弄死就更好了,這滿打滿是能寫進“這輩子就拯救了世界”成就榜的豐功偉績。

  嗯,今天也是替天行道、拯救世界的一天呢。

  “下手真狠,我怎麽就救了你這麽個白眼的崽子。”

  鍾源變戲法般地從洛雲圖腳下逃脫,安然無事地從地上爬起,拍去身上夾雜著泥土的雪。

  “哎呀,這不是鍾源嗎,你這麽在這,剛才不小心把你認錯了”洛雲圖一臉事不關己。

  鍾源盯著洛雲圖看了又看沒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害臊,“你們元初的都這麽民風淳樸的嗎?”

  洛雲圖一臉和善地說,“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咳咳咳!背順口了,說吧,有什麽事。”

  咕咕咕!

  自鍾源的肚中傳來了擂鼓的巨響。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剛想說這事來著,咱已經兩個月沒吃過飯了。”

  ……就這?

  洛雲圖難堪地捂臉,“在外頭別說我認識你。”

  ·

  飯桌上,鍾源正在大塊朵頤,饕餮地搜刮著一盒又一盒的食糧,兩側是堆積如山的飯盒。

  洛雲圖後悔了,就算把這貨關門外讓他餓死也不該放他進來。

  “老板再來一碗!”

  洛雲圖不耐煩地叉手,冰冷地說“蹭飯也要有個限度吧。”

  “誒呀~客氣啥嘛,咱倆誰和誰,再說我是你領導啊,上級領導來視察員工哪能有餓著的道理,來來來,馮客氣,上菜上菜。”

  洛雲圖氣鼓鼓地打開終端又買了好幾盒盒飯,看了看已經低到信用額度極限的帳戶,只能刷塗山的卡報銷了。

  叮!你的訂單將於十五分鍾內送達請注意查收。

  稍久,一隻白色的靈體鴿子從牆上鑽出,脖子上掛著一個迷你紙盒。

  洛雲圖在印有“食百貨”的單據上簽完字給完好評後,那隻通體發藍是鴿子開心地啄了啄洛雲圖的手指後,堆積如山的盒飯從迷你紙盒中蹦出,轉眼間鴿子已經通過牆壁鑽回靈界離開了。

  不同於遠方運輸主打貴重稀缺物品和大宗貨物運輸,食百貨的價格相對來說更加親民,各種日用品應有盡有,送貨的時間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哦、哦、哦!送貨速度蠻快的嘛。”鍾源一擁而上,活像一個餓死鬼。

  正常來說隨著修為的提高很多凡俗都會變得不必要。

  比如半神的封身,就類似於那些網絡小說裡的金丹期辟谷,可以基本上進食的需求,在不去作死,找個安靜的地方入定,閉關個幾十上百年都屬於基操。

  當然修煉哪有不作死的,不小心在體內整出了顆核彈就大喊大叫的都只會被批駁成沒見過世面的,可不是人人都像洛雲圖一個頓悟就蹦到半神的,說不準再悟悟就創世了。

  誠如洛雲圖這般天才,可古往今來放在一個足夠久遠的歷史和足夠龐大的人口基數面前,這樣的天才就屢見不鮮了。

  譬如面前的鍾某人。

  即使天才如洛雲圖,在晉升半神時也一躺躺了兩個月,長身體的時間多睡睡,要是沒有提前準備,這種快速突破事後把人餓死的經歷也不是沒有。

  鍾源能餓成這樣,只能說明他成天拿生命作死,在危險的邊緣興風作浪,也不知道元初有多少可憐的娃已經遭受了這家夥的荼毒。

  “嗝。”

  看著鍾源硬生生把桌上的飯全吞進肚裡,才稍微有點吃不下地打了個嗝,洛雲圖的眼角在瘋狂的抽搐。

  吃這麽多胃真的不會炸嗎?

  疑惑之下,洛雲圖打算開啟靈瞳查看,但眼中閃過一絲靈光之後,洛雲圖更加難以置信了。

  這家夥在胃裡弄了個煉金反應釜嗎,不、說不定不止一個,就算現在告訴我他整出已一整套煉金工廠流水線我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這當量絕對是想直接把大半個元初炸了吧。

  我現在去和忘仙申請萊昂傅科的陀螺儀24小時監控還來得及嗎。

  “這麽隔了兩個月才來找我。”

  鍾源擦擦嘴,埋怨道:“還不是某人剛給救活就迫不及待地一頭栽進生長期了,我還能一直守著你不成,找了個冤大頭就趕早去旅遊了,嗯、就那個環大地七十天遊,據說挺出名的。”

  環大地七十天遊?元初有這項目嗎,不對……差點忘了最近是那個活動的時間。

  七十二門挑戰賽。

  俗稱“拜山頭”,最初一些天才為了證明自己,把當時七十二個宗門給砸了個遍,之後陸陸續續有不少人效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每年三到五月各門各派會接受任何的挑戰,天才們借此機會遊歷大地挨家挨戶上門踢館。

  雖然時過境遷,宗門已不是當初那些宗門,數量也時上時下,但仍沿用舊稱中的七十二之名。

  “踢了幾家?”

  “94家,都贏了。”

  洛雲圖當年從塗山出來的時候也去拜過山頭,畢竟那時身份敏感,被滿世界追殺,就順路給砸了過去,砸完後那些賞金獵人之類的也就消停了,自個兒懸賞掛在那也沒人會去接,誰接就是不給整個圈子面子。

  每逢這時各大門派都樂意掏錢多買幾個牌匾陪小輩們走個過場,他們也會派一批弟子出去歷練。

  說是旅遊,但實際是自費,路線也是自定,把那些宗門走完就行,每年都會有不少嬌生慣養的家族子弟哭爹喊娘地被抬回家。

  像洛雲圖這種常在荒野上走的,這種事也就輕車熟駕了。

  不過也有忘歸劍派那種比較保守的,對這種不成文的活動不屑一顧的,也有人說忘歸劍派只是總用充門面的鑲金門匾舍不得罷了,每每有人把他們門匾砸了就隱隱能聽見忘歸掌門掰碎算盤的憤慨。

  就此忘歸山就成了拜山頭路上的一道鬼門關,洛雲圖對那次戰鬥記憶猶新,畢竟能把他往死裡打的對手不多了。

  當時心裡不知道喊了多少句MMP,忘歸怎把那個怪物放出來了!

  不過好在是勉強打通了全程。

  不知道鍾源有沒有在那吃癟,畢竟那個女生強得離譜,哪怕是洛雲圖拿回無極劍在全盛狀態下也難以保證一定能贏。

  “可別說我一直在遊手好閑啊,我跑斷腿可不只是想混個名頭。”

  鍾源說:“來之前我還以為混沌天道最多最多就是想篡「真理」的位,可搜集到的信息卻告訴我遠不如此,祂比我想的還要瘋狂。”

  洛雲圖正了正坐姿,把二郎腿從桌子上放下。

  “靠天道的權柄觸及「真理」,以混沌觸及了荒蕪之主,又從中單獨提煉出無常這一特性觸及了命運,就這一波操作下來就直接扯上了至少三個坐王座上的真神,自爆也不至於這麽誇張吧,好像生怕祂們閑著似的。”

  “「王座」……那是什麽?”洛雲圖咀嚼著這兩個發音,仿佛有魔力般不斷地吸引他靠近。

  “至上者所擁有的權柄,亙古的最後三神間爆發了一場大戰,「真理」、「願望」和「秩序」,最終是「真理」坐上了王座創造雲海文明。”

  “我們的……文明?”

  “確切地說,是前文明,記得我說過的嗎,「真理」親手將它覆滅,現在你去邊境還能看見當初念族族長斬出的那一劍留下的痕跡,整片天空都滑落錯位般,至今它還會使所有靠近它的物質坍塌,那是我們的文明曾一度滅絕的證明。”

  洛雲圖微微頷首,接著問:“你剛才說,王座……不止一個?”

  “是啊,據我所知除了「真理」掌握的一個,荒蕪之主也掌握了一個,至高之地上有一個,還有一個在據說是在一個象征「命運」的神那裡,還有一個據說在時與空的盡頭,不過荒蕪之主的那個有點奇怪,指不定是出了什麽問題,還有沒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都有人坐了上去我也不清楚,畢竟涉及神明的隱秘,各種記述都很模糊,我說的應該是你能打聽到最全的了,當然如果你直接去問那幾個坐王座上的肯定可以知道更多,嘿、前提是你聽完後不會瘋掉、炸掉,或者直接被滅口。”

  “荒蕪之主……啊、哈哈,哈哈”洛雲圖乾笑兩聲,難怪之前店長那麽大反應,還真是被不得了的人物注意到了呢,“如果,我是說如果,被一個疑似坐王座上的神盯上了,有什麽辦法自救嗎。”

  鍾源明顯愣了一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洛雲圖,“也沒關系,正所謂債多不壓身嘛,反正你要去砍天道基本就是和「真理」鬧翻了, 我是不介意你和混沌天道一樣再多惹幾尊真神的,最好亂起來能讓祂們互相傷害,當然這對你來說操作難度大了點,誒嘿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一早就把鍋甩了,送死的事當然要讓工具人去了。”

  鍾源很快就接受了現實,自我滿意地點點頭。

  你確實不擔心了,可要死的是我啊,洛雲圖眼角瘋狂抽搐,已經開始抑製不住地思考在哪挖坑埋人了。

  誒!

  鍾源微笑著安慰道:“不用太擔心,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你是想說真神不會隨隨便便動手?”

  “不,”鍾源說,“久了你就習慣了。”

  洛雲圖敲了敲額頭,現在該考慮鍾源的遺產分配問題了,是拿全部還是拿百分百呢。

  “對了,你聽過君臨者嗎?”洛雲圖順口問道。

  “二十四個君臨者?你從哪聽來的,勸你別想太多,祂們每一個都能把世界從頭到尾改變幾十次。

  賜名者、受封者、冠戴者、君臨者、至上者。

  這並非境界,而是受到世界認可、或者恩賜的真神所擁有的位格,據說它們其實代表了擁有向坐王座的發出挑戰的資格。

  不過還有一種說法,君臨者、冠戴者什麽的才是真正統治荒蕪的人,而不是坐王座上的荒蕪之主。”

  聽起來那彼世書店的背景挺大的,而且看店長看見荒蕪之主那見鬼的樣子……荒蕪之主和荒蕪“真正”的統治者。

  “亂、臣、賊、子,這不很有趣嗎。”洛雲圖玩味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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