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皓皇》7・神泣(二十一)
“他的獠牙被生生拔下,流出的鮮血染紅河流。流動的水像是血液,流向了深處,像去到了心臟。他躺了下去,幾乎再也沒有醒來,他的肥胖的身體沉入了水底,水上起了波紋,紋理中隱隱有著氣泡,顯示著他還沒有死,就在那樣的時刻,時間的流動像是融進了水裡,一切都衝進那血盆般的傷口,傷口上飄零者搖搖欲墜的肥肉,肉質在水流衝蕩下像是歪了頭死去!他的肉和鮮血引來了魚蝦,魚蝦都是紅色,像一個個小小的太陽,他們鑽進了他的身體,啃食著他的內髒,仿佛吃掉了他身上的一切。紅色的水衝破了幾隻魚蝦的肚子,他們像肥胖的他一樣死去,沉在更深的水底,那極多的魚蝦不願意光顧那死去的魚蝦,毅然前衝了身子,像是箭羽,波動著水紋,然後從眾多的魚中前進,鑽進了他的身子。緊接著便是黑暗,又帶著鮮血的水流捂出的臭味,刺入鼻腔。那魚從耳朵裡遊出,身體撐破了耳朵,耳朵上的肉經受蝦的啃食,然後成為石頭般的個體,漸漸落下去,像是被埋葬了,沒了身影。他的嘴裡忽的湧出極多的血液和魚蝦,他們湧動的包裹而成的漩渦中凸出個小口。他的嘴張開,像來自於呼喊,他的氣管被河水脹破,被魚蝦啃食潰爛了,他沒了氣息,想要呼喊,水流帶著紫色的褐色,完全沒有了血的顏色,但那些東西確乎來自於血液的細胞,流出的紅色經受更紅的匯聚,像是變化了,然後成了一種格外獨特的,形式被墨汁滴染的色彩。他的嘴裡的氣流構成了音響,在呼呼喊喊中突然間咕咕隆隆,那呻吟卻更輕,但卻具有力量,他在喊著他想活下去,也就是說他不想死!他是絲毫的不想死。他的眼睛朦朧張開右眼,眼球上負著一個蝦,蝦啃食他的眼球,眼球中湧出一股粘液,在水中仿佛成了細線,粘連了河水使得其無法流動了,然後像被困住。他的左眼掙不開來,那眼球已經死了,成為了負在臉上的死物,是可笑的,無用的一個器官。他唯一有著的意識是耳朵,耳膜的彈力讓小蝦無法的捅破,他聽到了從沒有聽過的水聲,像是神靈的恩賜一樣,有著窸窸窣窣的言語,但卻無論怎樣去理解都不得其意。他聽到這水聲,想起了同樣在黑夜和妻子的同風聲混雜在一起的奇妙莫測的喊叫之聲,聲音攀升著附著在那已經快要死去的心臟,心臟上的血管已經破裂,那心臟似乎沒有了用處,它不在傳遞血液,成為塊肉,一塊仿若顫抖著失去靈魂的肉,像是沒了生命。他忽然閃過念頭,想起自己的六位妻子,想起一個的死去,一個的不得,一個的背叛,一個的虛偽,一個的醜惡,一個的磨難。他想起自己的過去,前半生為那嘴上的獠牙自豪,而後半生卻日日遮掩,想方設法成為個如其他人一樣虛偽的,妄自菲薄的,只等待著死亡的而發出熱量與臭氣的醜物!他知道,他大抵該死了,因為他的一切,好像都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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