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有句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要智慧生物形成了社交體系,有些事兒啊,其實就是避免不了的。
比如抱大腿,抱大腿,或者…….抱大腿。
哈蒙德-炎翼,雖然在外有些臭名聲,尤其是在女性方面,但是這貨的實力暴強不說,還著實是個吃了“面子果實”的家夥,能和他拉上關系的機會,低級冒險者是不會錯過的。
本來還有人覺得黃浪一定是被哈蒙德“拿下”了,不敢湊上去,但是當老岩雕一句“侄女”說出來以後,這顧慮也就沒有了。
分會大廳的幾十號子人一下子幾乎就全撲上來了,想要和黃浪,這個傳奇冒險者的“侄女”拉點關系,然後進一步和傳奇冒險者拉上點關系。
看著周圍這撲上來的形形色色的冒險者,黃浪既迷糊,也清醒。
他迷糊,感覺仿佛已經喝了不少醇酒,隻覺得臉熱心動,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一般,皆因黃浪穿越前著實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從沒有過那種被人巴結的經歷。
穿越前的黃浪,不能說活得如同螻蟻,但是說他活的平凡,卑微,甚至壓抑,是不過分的。
他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人,是一邊聽著脫口秀罵充電寶賣的都是“百年老電”笑到流淚,但是還是乖乖掏錢的人。
為什麽?
因為他在火車站飛機場,從來都搶不到充電用的插頭,在一個狼統治的生態圈中,他可能都算不上一隻羊。
頂多算是被羊吃的,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茬子又一茬子的野草。
曾經,他能做到的,只有將【手機在離家前充電到最後一瞬間再拔下來】這事兒牢牢的記在心裡。
那些年,他是平凡的世界中連丙等菜都吃不起的孫少平;也是影視基地中那些穿著華麗的戲服,卻忍受著戲服下的虱子的群演。
那些年,他站在【成功人士】的背後,青春年少,卻與螻蟻無異。
現在,被眾人眾星捧月一般簇擁在最中央,看著周圍那些或激動或諂媚的面容…在這一刻,黃浪似乎終於理解了為什麽那麽多人會不顧一切的想要紅起來。
那感覺,讓他不禁飄飄然的去想---是不是煙裡卷了葉子,鼻子裡進了粉兒,也就是這感覺了?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修習了易筋洗髓的神功,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體內有無數的髒東西都從體表流了出來。
那是多年的壓抑,麻木,不甘。
想拯救一個饑餓的災民,你需要讓他脫離饑餓的糧食,在那之後才好談什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
靈魂的毒素仿佛在一瞬間被排了出來。
但是很快,又有一種毒素出現了,就在這種毒素要佔據黃浪靈魂的時候,一個擠過來的壯漢戰士背後背著的巨大戰斧,在一瞬間閃過一道寒光,照進了黃浪的眼中。
黃浪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
不知怎麽的,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除了討好的笑容外,他看到了鋒利的戰斧,閃著寒光的箭頭,散發出威能的法杖杖頭……
他看到了拳頭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馬的戰士,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滑溜的如同泥鰍的遊俠,也看到了施展浮空法術直接來到他頭上的法師。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那隱藏在笑容之下的堅韌,殘忍,渴望,貪婪等等複雜的情緒。
在那一刻,
黃浪清醒了過來。 黃浪的氣勢變了,變得不再像是那個不敢與郝紅梅對視的少年孫少平那樣缺乏自信,多了些中年孫少平離開金秀時候的堅決與頓悟。
他的眼神也變了,他華麗的戲服下可能依然都是虱子,但是他知道現在手上有了一次成為主角的機會,所以他的眼神變的專注且充滿侵略性。
這一刻,他依然站在【成功人士】的背後,卻如同當年鱘將軍背後那個眼鏡少年,抖落滿身灰塵,準備好了去輕裘長劍,烈馬狂歌。
黃浪的手激動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看到眼前的女戰士突然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諸多圍上來的冒險者心中一凜,正以為要出什麽變故的時候,卻見到這少女模樣的戰士臉上露出了仿佛看到有人喂食的流浪貓一般想要卻又戒備心十足的表情,然後他們就聽到他們打定主意要巴結的這位用軟軟的,有些糾結的聲音說:
“我哥說了,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眾人絕倒,心說,你哥誰啊?!你這一身盔甲,拿著辣麽大一錘子,盾牌上都全是尖刺,看著如此能打,結果卻說你哥不讓所以不能吃別人的東西?!
姑娘,你是玩錘子的戰士,可不是剛要開始自己一個人出門的小女孩兒吧?!
眾人一時語塞,場面一度異常尷尬。
製造出這場面的黃浪,一個男人的靈魂,躲在那靚麗的臉孔和軟軟的聲音背後,心中算計著:
黃浪知道,他不可能以一個女號打天下,原因無他---他實在沒法接受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生活下去,這個女號始終是個只能打輔助,最終要退出這異世界冒險的角兒。
那麽現在這個身份的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明確了。
那就是,要給他將來要選擇的其他身份做鋪墊,立人設。
黃浪在那算計,一群冒險者在那腦補,黃浪這一句話,結合老岩雕的介紹,已然讓他們腦補出了一個不諳世事的習武少女的形象。
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叔叔阿姨們啊,最喜歡啦!
帶著這種心理,很快就有一個同樣背著大盾的戰士打破了沉默:
“這位女士…….”
稱呼變了,不是【小姐】,變成了【女士】。
然後,說到女士的時候,眾人看到眼前這個少女明顯的挺直了腰杆,臉上露出了自豪滿足的神情。
看見這副模樣,一群老油條冒險者頓時心領神會---這種姿態他們可是見的多了,那些初出茅廬的,急於證明自己是個大人的年輕冒險者,經常就是這副樣子嘛!
有些有孩子的冒險者,甚至想到了他們誇自己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的時候,自家小兔崽子那挺起胸脯的自豪模樣。
再一想黃浪之前拒絕的時候語氣中的糾結…..
原來是個不大想聽兄長話的,青春叛逆的大小姐啊…..
冒險者們立刻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各個冒險團中沒孩子的紛紛用眼神示意那些有孩子的:
【上!用對付你家孩子的辦法,收了這條大腿!】
剛才那個打破沉默的大盾戰士就是兩個孩子的爹,他得到同伴的眼神示意後,咳嗽了一下,對黃浪說:
“這位美麗強大的女士,您怎麽稱呼?”
眾人刷的看了這個大盾戰士一眼,然後又看向黃浪。
黃浪自然沒有辜負這群腦補怪的期待,他挺了挺胸膛,用有點自豪的聲音說:
“簡,我的出生山脈是【白馬】,養育我的河流是【澧】,我從故鄉【湖之南】乘坐天之舟來到這裡,我的家族是【多恩】!”
這是他前些天和老巴尼套話的成果之一,這個世界的人初次見面最正式的介紹自己的方法---說出自己的故鄉,故鄉附近的山脈,河流,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來這裡的方式。
黃浪說完,場面又安靜了下來,諸多冒險者臉上都露出了糾結困惑的表情:
這小姑娘會用最正式的方法介紹自己,顯然是極有教養的,結合她與老岩雕有關系這一點,必然是出自一個大家族,但是……..
但是,多恩家族,從來沒聽說過啊。
而且,白馬山脈,名叫Li的河流,以及湖之南這地方,他們從來都沒聽說過。
不過再一想,眾人臉上又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因為他們想起了小姑娘說的【乘坐天之舟來到這裡】。
天之舟,就是浮空艇,這種運營成本不小的魔導交通工具多用來前往陸路和水路交通困難,又沒有搭建完整的傳送門體系的目的地。
這樣的地方,世界上有不少,但是結合小姑娘這誰都沒聽過的故鄉和家族一分析,似乎可能性只有一個了。
那就是三十年前的【大地災變】中,從終末之洋中升起的那片,絕大部分都尚在開發探索中的新大陸了。
那小姑娘的家族,故鄉都沒聽過也就不奇怪了嘛---一群冒險者順利完成腦補,把自己忽悠了。
“敢問您的兄長怎麽稱呼?”一名漂浮在空中,踩在戰士頭上的法師問。
“你說我哪個兄長?”黃浪眨了眨大眼睛,一臉呆萌。
黃浪穿越前,也屬於時不時在小破站刷小姐姐跳舞的一群人,對於宅舞圈什麽毒xiao三人組說不上狂熱,卻也算得上津津樂道。
他剛才,把內卷嚴重的某小破站某舞蹈區的小姐姐們的表情管理,努力的複刻了一遍。
說實話,複刻的很爛,屬於某站某區跳舞的某元老貓這種真正擅長表情管理的看了之後大概會不屑一顧的那種。
但是不得不說,情緒鋪墊很重要。
之前已經腦補了很久,把黃浪腦補成神秘叛逆期大小姐的諸位冒險者們,尤其是男性冒險者們,還是被黃浪複刻的【呆萌.GIF】給乾沉沒了。
嘎嘣!
現場傳出一聲難聽的響聲,驚醒的眾人紛紛扭頭看去,發現一名吟遊詩人一臉尷尬的放下了他那被扯斷弦的琴,抹了抹鼻血。
“您有很多兄長?”驚醒過來的一名冒險者繼續詢問。
“離家的時候,有17個哥哥姐姐幫我送行,父親大人說還有不少離家在外,所以應該算是有不少吧。”黃浪不露聲色的開始給自己將來的一群小號鋪路。
“這麽多孩子…….”有人咕噥了一句,眾冒險者紛紛在腦子裡補出一個大家族的樣子。
不過也有人敏銳的捕捉到了細節後問:
“您是最小的孩子?”
“我沒有弟弟妹妹……..”
黃浪一邊回答,一邊露出些許不開心的表情,還稍微低下頭,用腳尖踢了一下地上的一塊小石頭。
把那種家裡最小的孩子總希望有個比他更小的,好擺脫最小的孩子這個地位,好去欺負/疼愛弟弟妹妹的神情表演的淋漓盡致。
去新大陸開拓,在那個危機四伏的未知大陸開枝散葉的某個大家族最小的女兒……….
這TM簡直是塊寶藏啊!!!
眾冒險者在眼神越來越熾熱的同時,也在被忽悠得路上更進了一步。
“多恩小姐,您是怎麽認識哈蒙德大人的,您的家族和哈蒙德大人……..有關系?”
有人這麽問到,冒險者的想法是---哈蒙德說了那是他大侄女,這姑娘又出自一個大家族,那麽這個家族,應該和哈蒙德關系是很厚的。
結果,黃浪的答案,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不會啊,我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那個怪鳥叔叔,我是來到這和一位兄長分開後,碰到他的,我們還打了一架咧。”
“您和哈蒙德大人打了一架?!”現場一片驚呼。
“嗯,打了一架,怪鳥叔叔挺強的。”
眾人絕倒,什麽叫挺強的,那可是傳奇冒險者啊,世界戰鬥力最頂級梯隊中的一個啊,怎麽聽你這意思打一架還挺輕松的?!
“但是沒打贏……..嗯哼………”黃浪如同倉鼠一般鼓起兩個小腮幫,一臉不開心的又踢了一腳,繼續強化人設。
哦,沒打贏啊,那就正常了眾冒險者覺得自己那有顫抖跡象的三觀逐漸又穩了下來。
然後紛紛在心裡的小本上,給黃浪打上了諸如【爭強好勝】,【從小嬌慣沒輸過】這樣的標簽。
想到這,有一個看上去忠厚老實的,治愈了邪化影響的獸人冒險者眼睛一轉,扯開嗓門喊了起來:
“大家就不要請多恩小姐吃飯了,咱們冒險者吃的東西粗獷且量大,多恩小姐想必是吃不了的,那個,誰去斜對面的那家高級餐館給多恩小姐買點吃的吧。”
其他冒險者一聽,心裡頓時罵了起來:TM平時看你忠厚老實,原來如此奸詐!
這名獸人的隊友暗搓搓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心說真是乾得好---這種不服輸沒輸過的大小姐,最怕的就是這個,這下肯定得吃了!
而只要吃了他們的飯,後面的話啊,可就好說了。
黃浪非常配合的臉一耷拉, 喊了起來:
“誰吃不了?嗯,誰吃不了了?!給我拿一份你們吃的量大粗獷的東西來,咱們比誰吃得快!”
眾冒險者壓抑著【這還不給你忽悠瘸】了的笑意,散開場子,一張桌子被推了過來,在眾人得起哄中,那名獸人戰士站到了桌子面前,指著桌子上得兩大份肉排飯對黃浪說:
“多恩小姐,咱們就比一比,如果您能比我先吃完……….”
“少廢話,開始!”黃浪故意咬著牙憋著氣,把自己弄得面紅耳赤得嚷嚷起來。
“爽快!是個冒險者!”
獸人說著,坐了下來,直接用手抓起一大塊肉排開吃。
然後,那一晚,聚集在白谷分部大廳的冒險者們就看到了擊碎他們三觀得場景:
那個看上去很嬌小的少女戰士,面對一名素來以大食量,吃飯快聞名的獸人,張開嘴,以直接往嘴裡塞的架勢,風卷殘雲,只花了三十秒,就吃下了一盤最大分量的肉排飯!
“三十秒………..我的天…….”獸人的法師隊友看著自己的水晶計時器,一臉癡呆。
黃浪放下盤子,一臉得意,心說---魔獸世界吃完任何一份食物都最多都三十秒,你們怎麽跟我比。
一時間,大廳中死寂一片,眾人看了看在那飽嗝都沒打一個的少女,又看了看肉排掉在地上都不知道的獸人戰士,一時間胸中波濤洶湧,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再度被推開,一名精靈穿著法袍走了進來,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