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由此得知商周兩代在禮製上的一貫性。可比他們更遙遠的夏朝,則更為“質樸”,或者說的更直白一些,就是血腥。
就說這“寮祭”,起源歷史相當久遠,甚至可以追溯到人智剛剛開化之時,遠古先民燃起篝火,在篝火上烤熟獵物,以此奉獻給神靈。
後來,鼎出現了,任免便在篝火上架起大鼎,在鼎內煮肉奉獻給祖先和神靈,然後分而食之。因此,鼎成為了重要的禮器,也逐漸演變為權力和國家的象征。
長安城裡,高坐廟堂的,整日拿禮說事的老爺們,要是知道他們引以為傲的禮,竟然是從這樣的血腥中蛻變而來的,不知道會不會惡心的嘔吐!
嘔嘔嘔!
長安城的老爺們吐不吐,韋晉不知道,反正他是吐了個撕心裂肺。那些祭品,也不知是用什麽秘法保存下來,時過千年,竟然還保存的這麽“新鮮”。
那股子“香”氣,稍微聞了聞,便搞得韋晉胃裡翻江倒海,熏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現在是打心眼裡佩服,浮丘公的毅力,在這地方煉丹的人,心得有多“誠”。
點完了最後一盞燈,瞧了瞧這縱橫約三十丈,上圓下方的祭台,松雲子不由感歎:“怕是杞國歷代的君王,將大半的國力都消耗在這了。”
不,這話說的並不準確,應該是更嚴重,韋晉必須要糾正這一點,杞國在洛州之地經營數百年,代代祭以重祀。不說祭祀肉牆,單說那便深不見底的祭祀坑,便不知道添了多少祭品。
還有就是鼎,鼎的鑄造工藝,很是複雜,耗費極高,即便是到了如今,也不是個簡單的活計。上千年前,鑄造三十六尊這樣的大鼎,其中的花費可想而知。
這也就難怪,杞國的國力日漸衰退,一直以成為了一個顛沛流離的國家。而且,可以預見是杞國的這種祭台,絕不可能隻此一處,他們的遷徙路線上還會有,只不過規模不一定這麽大而已。
作為一個“三觀”較正的大唐青年,韋晉不得不批評杞國的衰退和滅亡,不是因為敵國的襲擾,而是他們窮盡祭祀,倒行逆施的結果。
揉著下巴,韋晉神神叨叨的,叨咕著:“這丹爐挺有意思的?”
徐王爐!就不知道跟那個徐偃王到底有什麽關系!韋晉剛想去掏了掏丹爐,看看有什麽仙丹沒有。雖然,他很年輕,但這不妨礙他有追求,萬一有呢,是吧!
可李洽這粗野的武夫,有眼不識金鑲玉的東西,竟然薅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拽到一處壁畫前,非讓他與松雲子一起盤這壁畫。
瞧著殿下在那刻著日月星辰的巨壁,韋晉小聲道:“老李,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吃一顆,保準你一直硬下去。”
在李洽的眼中,此刻的韋晉,像極了平康坊勾欄院中賣大力丸的龜公。看在同為殿下效力的份上,李洽教他一個乖,即便真有那玩意,最好也當看不見。
就算是韋晉,有幸吃到了,他的壽命也會比原本更短,可能連個全屍都留不下。試問哪朝哪代的帝王、主上,能允許臣下長生不老的?
打了個冷顫,依依不舍的瞧了一眼丹爐,韋晉點了點頭。讀書人到底是迂腐,倒是沒有這武夫看的明白,還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行了,不必可惜!京兆韋氏的嫡出子弟,你就是個傻子,到老也能混個四品官。這樣的命,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不是老李,
你這話說的太難聽了!我怎麽了,我比那些死讀書的強多了!” 唉,歎了口氣,李洽拍了拍一臉無辜的韋晉,無奈道:“老韋,你這種人要是坐在弘文殿,那我大唐才是死孩子吊掉井,沒指望了。”
你!
韋晉算是明白了,越王為什麽如此不待見他了,就這張不嘮過年嗑的嘴,誰他媽能待見他。
唉,與匹夫置氣,有辱斯文!瞪了這貨一眼,韋晉便與松雲子一同翻譯這些壁畫及晦澀的銘文。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二人才算理清了頭緒。杞國身兼祭祀夏祚之職,傳之有一玄金鉞,乃大禹得天外隕石所鑄,建立大夏後,以此號令天下諸兵。
徐偃王久不服周室,一直想需求一個能對抗九鼎的禮器。恰好,他們的老冤家杞國,保存了這麽一柄玄金鉞,可媲美九鼎的禮器。
以觀夏室之禮為,出兵相壓,逼迫杞國交出玄金鉞。杞國兵微將寡,國小民窮,那裡能抵擋住徐國的進攻,迫於無奈隻得交了出去。
隨後,得到玄金鉞徐偃王,趁穆王西征,隨即起兵。本以為得夏之禮器, 可借助禹王之名,與周室分庭抗禮,平分天下。
卻不想穆王得造父的奇士相助,大敗徐軍,臣服於他的東方諸侯也是陽奉陰違。無奈之下,徐偃王便只能率領親衛出走。當然,這把玄金鉞他也帶在了身邊。
為什麽拋妻棄子,也要帶著東西出來,那話可就說遠了。徐國的祖先-伯益,因助大禹治水有功,禹封其子若木於徐地,建立徐國,其部落名徐夷、徐戎或徐方。
徐夷、徐戎好理解,那是中原之地對他們稱呼,而叫徐方,則是因為徐國的國君一系,盡皆是方士。伯益便是以方士之術,得到了禹王的重用。
這座杞國祭祀台,伯益也曾參與了修建,還把這裡的秘密傳給若木,若木之後,代代國君口口相傳。祭祀之地,乃極寒之地,亦產極陰之物。
夏室及杞國在那不僅供奉了玄金鉞,還有一顆神奇的樹。
傳聞,禹王之妻-塗山氏,在此曾得一神,謂之為冰神樹。其果可療百毒,疏經脈,起死回生之效。又在其出生之地,以為夏室福地,後開山鑿石,以為祭祀之所。
但結果卻是極難,禹王東巡病重之際,卻隻得一果。命心腹馳會稽之時,人、果盡皆消失,是以禹王死。
後來,這樹便再未結果過果子。至杞國接替祭祀以來,禮不敢廢,誠心祭祀,數代之後,竟然又出一果。
杞公-姒每亡自然是高興的,覺得是祖先庇佑,早晚能憑借此祥瑞,恢復夏室的榮光。可這果子,至其病逝,亦沒有成熟,反而便宜了一心證得地仙的徐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