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詹事府,李賢便回身去尋找他家那對“臥龍鳳雛”,這倆家夥素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必須得叮囑一番。別他剛圓的謊在他們嘴裡穿幫了!
可回到紫宸殿外,便瞧見他倆跟豬哥一般盯著人家上官婉兒看,而且嘴裡嘀咕著:上官,真漂亮!
好家夥,心得多大啊,還有心思看花姑娘,李守義差點一口氣倒騰上來,背過氣去。
“內舍人,不好意思,他倆今兒出門忘吃藥了!”,話間,李守義還不著痕跡的掐了兄弟二人一把。
武後為了免去上官的奴婢身份,把她從掖庭中撈出來,特地加其才人的名位,留下身邊聽用。千萬別小看“才人”只是正五品待遇,它可是內宮中,唯一兼女官與嬪妃一體的官職。
除了要記錄妃嬪們的飲食起居和蠶桑之事,在皇帝臨幸嬪妃之時,還得幫著更衣,作《起居注》。皇帝在內廷中接見外臣時,還要像中書舍人一般做記錄,代皇帝起草手諭。
雖說,現在被加恩為內舍人,掌管宮中詔命;可也沒說才人的名位不作數了。按照禮法來說,十六歲的上官婉兒,就是他倆的“小媽”。
看得津津有味也就罷了,還他媽品頭論足,隨了誰啊!這死出要讓李治看到,不煽了他倆,李守義把名字倒過來寫!
可這倆傻子,還以為侄兒是來壞他們好事的,皆怒目而視,直到李守義由掐變擰,疼的面目扭曲的李哲兄弟倆才點頭稱是。
叔侄三人的小動作,逃不過她的眼睛;下意識的摸了下,被秀發遮擋的黥字,上官婉兒淡笑道:“三殿下,真是會說笑!”
說笑!李守義是不喜歡端架子,常常跟身邊的人開玩笑,但那也分跟誰開!
上官婉兒可不是一般人,縱觀歷史,能她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漢使者馮嫽、北齊女相陸令萱。對這種有心機,有手段,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女人,李守義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內舍人在禦前伺候,勞苦異常,義怎敢叨擾。”
說話就要拉著臥龍鳳雛閃人,可上官婉兒卻叫住了他。還煞有其事的恭喜李守義,言帝後方才在殿中,對其是讚不絕口,每每稱其忠孝,是李家的好兒郎。
經過賀蘭琬一事,李守義已經超過了上面的兩位兄長,簡在帝心了。封王之事,也是指日可待的。
“內舍人才是開玩笑,義不過孺子,何敢僭越於兄。”
“我們三個還有事,就不擾內舍人當值了!”
在掖庭長大的上官婉兒,最善察言觀色,她當察覺到李守義言行中的疏遠。
看著他拉著兩位叔父“倉皇而逃”,上官婉兒的嘴角微微上揚。年紀這麽小,就知道忌諱“禁中語”了。
就在上官婉兒沉吟之時,武後從殿中走了出來,還問了何人在殿外喧嘩。但聽到來人是李守義時,武後也是微微一笑。
今兒紫宸殿這出,身後或是太子,或是高人指點;但李守義的表現,的確讓武後眼前一亮。從前,她只看到這孩子調皮的一面,卻不想如此的機警。
今天過後,滿朝文武都會知道,連賀蘭琬這種欺負到家門口,太子都沒有落井下石,又怎麽會對帝後的寵臣下手呢!
他這機靈抖的不錯,即幫他父親解決了燃眉之急,又替東宮博取了同情,以至於讓武後再沒有理由去追究明崇儼之事了。
路上,武後淡淡道:“婉兒,你覺得三郎怎麽樣?”
抬頭瞧了一眼武後,
上官婉兒恭聲回道:“三殿下年紀這麽小,就學會了審時度勢,天分很高!” “天分高?”,怔了一下,武後點了點頭:“是啊,天分高,跟他母親一樣,都是聰明人。”
上官婉兒狐疑的嘟囔道:“三殿下的母親,您是說太子妃?”
“不,那是個很特別的女人,直至今日,本宮依舊沒看透她。”
武後這麽一感慨,倒真挑起她的好奇了,上官婉兒在武後身邊當差的日子也不短了,對宮中的嬪妃也算熟悉。
東宮的嬪妃,只有太子妃-房氏,與良娣-張氏,沒聽說還有別的高品級的嬪妃啊!
東宮長子-李光順,是太子妃的陪嫁侍女所出,侍女難產而死,便養在太子妃膝下;次子李光仁乃張良娣之子。
那李守義到底是誰生的呢?那個女人又到底有何不同,值得皇后如此感慨。上官婉兒對東宮的事都感興趣,尤其是關於李賢的。
“好了,明崇儼也好,賀蘭琬也罷,翻篇的事就不說了。”
“你去一趟東宮,將吐蕃求親之事告之太子。告訴他,陛下與本宮, 需要一個上得了台面的理由。”
“哪怕像今天這樣的,本宮也捏著鼻子認了。”
武後從來都不是個感情細膩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助皇帝剪除長孫無忌、於志寧、韓瑗、來濟的關隴大佬,在“廢王立武”的事件中,重創處尊居顯的關隴集團。
可唯獨對太平不一樣,寵溺非常,無有不準。這份愛,不是一份,而是雙重的。每次見這孩子撒嬌,她都想起另一個女兒。
皇家的女兒,歷來都是權力的附屬品,以公主和親,結秦晉之好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早在春秋戰國時,諸侯國之間的軍事同盟,就是靠聯姻維持的。
至於,遠嫁異族和親以漢室為最,前後共十一女,其中十人是宗女加公主名位出嫁的。這還不包括著名的細君公主、解憂公主。
後面的......,北周的千金公主,前隋的義成公主,至太宗朝的文成公主。和親是大事,武後再心疼自己的女兒,也不能因一己之私,一口回絕吐蕃這個重要鄰邦。
善揣人心,察顏色的上官婉兒,行了一禮,恭聲回道:“諾,娘娘的一片愛女之心,奴婢知曉。您是盼著,公主能成為弟史那般的女子呢!”
“請娘娘放心,奴婢會將您的意思,準確的傳給太子殿下。”
她這馬屁拍的好,武後聽了也是笑開了懷。大唐包容開放,武德朝能有平陽公主,本朝的太平公主就不能名垂青史?
難道她武媚娘生養的女兒,就比太穆皇后差?難道這世間,就只有男人才能乾出驚天的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