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歌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系統對這個任務所需物資核定出來的價格是2300萬元~4000萬元，而不是這批靈力藥劑的市場售價20億元。

　　而按照黑石研究所的估算，目前靈力藥劑的生產成本價，差不多就是一圓2.3萬元，一千圓就是2300萬元。

　　系統一巴掌把他的品牌溢價全打沒了，一切按照成本價核定。

　　這就很讓人玩味了。

　　作為一個看起來沒什麽思維能力的智障系統，它在計算金額時怎麽理解成本價、利潤、售價、溢價、匯率、稅率等等經濟概念的?財務報表造假能糊弄到它嗎?計提存貨跌價準備有用嗎?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它能接受嗎?

　　還是……它是從宿主意識裡直接讀取的概念?

　　在腦海裡轉著一些不相關的事，言律歌看到這一千圓的靈力藥劑已經被倒入了溝渠內，順著細細的“輻條”向中央的通天塔湧去。

　　翠綠色的靈力藥劑流到通天塔的牆角下，旋即便被白色的石壁吸收了。

　　通天塔內部，那些四千年前繪刻的空間符文猛地亮起，自下而上地蔓延，就像是無數株初生的金色藤蔓，繞著內部的塔壁，緩緩向上生長、攀爬。

　　它們爬過一層一層的樓面，爬過每一筆每一劃繪刻在石壁上的壁畫，一直上升，上升，最終在塔尖的琉璃頂上交匯。

　　一瞬間，光芒大亮。

　　有一個清朗的童音說著晦澀難懂的古代西澤語，在通天塔內外響起。

　　“‘通天塔’重啟成功。”

　　“正在接入人工心智……‘塔靈1號’啟動成功。”

　　“人工心智‘塔靈1號’正在執行自檢……自檢完畢。”

　　“警告，空間穩定度低，空間跳躍風險高。”

　　“警告，部分符文已損毀，空間跳躍風險極高。”

　　“警告，能源不足。”

　　程小圓這位研究二部的主管聽得懂古西澤語，那縹緲的聲音說一句，她就快速地翻一句。

　　於晨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麽?修煉時代的人工智能?”

　　一米四的程小圓瞪了於晨一眼，開口解釋說道:“是人工心智……嗯，這個是結合現代語境後的翻譯，原詞直譯其實是‘人造的、會說話的工具’。‘會說話的工具’這個詞一般是用來代指奴隸的，也可以用來代指一些高級法器。

　　“而且古西澤語遠沒有那麽刻板和機械，純屬翻譯問題。如果你想聽直譯的話，原話會是:

　　“已經蘇醒。

　　“去找人造的、會說話的工具……通天塔的靈‘塔靈1號’已經蘇醒。

　　“‘塔靈1號’正在檢查身體……查完了。對了，‘身體’這個詞還是特指十歲以下小男孩的，所以‘塔靈1號’是個小男孩哦。

　　“發現周圍空間河流裡的水流速很快，跳過去的風險很高。

　　“發現一部分符文消失了，跳過去的風險更高了。

　　“發現肚子餓了……

　　“你們喜歡哪一種翻譯?”

　　言律歌當場笑場:“還是叫人工心智吧，我覺得這個名稱挺合適的。”

　　懷揣著幾分期待，他領著一群人走進了通天塔。

　　金色的壁畫在白色的石牆上蔓延，就像溪水潺潺流動一般，間或會有半透明的符文從牆體間躍出，又沒入另一端的強木，宛如躍出溪流的魚。

　　言律歌抬起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目光居然可以穿透每一層的間隔，

看到了最頂端塔尖描繪的日月星辰。　　空間的概念因此變得飄忽不定。

　　清亮而艱澀的古西澤語在塔裡回蕩起來。

　　程小圓開始兼職同聲翻譯。

　　“警告，無法識別人員。”

　　“警告，未經許可的進入。”

　　“警告，正在呼叫守衛者。”

　　“失敗，再度呼叫守衛者。”

　　“失敗，守衛者未應答。”

　　“正在載入二號處理預案……否定，優先級出現錯誤……更正，正在載入三號處理預案……否定，優先級出現錯誤……更正，正在載入四號處理預案……錯誤，否定，錯誤，否定。”

　　“正在重新檢測優先級……檢測到‘最終指令’……確認，‘最終指令’已載入。”

　　“提問，你們是否為人類?”

　　言律歌聽著通天塔的人工心智“塔靈1號”在那裡自言自語，等聽到最後的問題時，有些感興趣地揚了揚眉:“是。”

　　程小圓將他的話翻譯了過去。

　　“提問，你們是否信仰神祇?”

　　“不信。”

　　“提問，七加十一等於幾?”

　　言律歌微微驚訝，沒想到第三個問題居然是個數學問題。

　　但他依舊快速地回答道:“十八。”

　　“認知檢定通過，精神檢定通過，邏輯檢定通過。”

　　“推定，來訪者為自我認知能力正常的人類，符合‘最終指令’內的條件判定。”

　　“正在刪除一至二十七號處理預案……否定，正在重新檢測優先級……確認，‘最終指令’擁有最高優先級。”

　　“一至二十七號處理預案已刪除。”

　　“正在重置通天塔使用權限……權限已重置。”

　　“根據‘最終指令’，通天塔將對所有自我認知能力正常的人類開放全部使用權限。”

　　“歡迎您，來訪者。人工心智‘塔靈1號’正在為您服務。”

　　言律歌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聽這個人工心智“塔靈1號”的話語，似乎在修煉時代，有人曾設置過一個“最終指令”，而這個“最終指令”的內容是，只要來訪者能滿足三個極其簡單的檢定，就刪除已有的權限和預案，將作為古西澤瑰寶的通天塔向全人類開放?

　　真是不可思議。

　　沉吟了一下，言律歌說道:“詢問‘塔靈1號’，‘最終指令’的設置者是誰?”

　　“回答，是曼古拉·西澤陛下。”

　　果然，是那位弑神者。

　　“他為什麽要設置‘最終指令’?”言律歌又問。

　　人工心智“塔靈1號”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樣的主觀題是不是對它來說太難了?

　　言律歌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個話題，頂著稚嫩清亮童音的“塔靈1號”突然說道:“回答，以下有一段來自曼古拉·西澤陛下的留言，或可解答您的疑問。

　　“現在開始播放留言:

　　“‘也許你是西澤帝國的子民，也許你不是，也許伱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的名字，但是沒關系。

　　“末日降臨，靈氣枯竭。我們是最後一代超凡者，自我們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成就超凡。神祇奪走了我們的根基，摧毀了我們的文明，掐滅了我們的希望。

　　“但我將我們的傳承留在這裡。

　　“若你能聽到這段話，那便意味著，超凡的火焰再一次在大地上點燃，而祂們還會回來，或者已經回來了。

　　“祂們試圖再度毀滅我們。

　　“你必須記住，人類最大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神祇。

　　“不論你是誰，我允許你拿走我的遺產，接過我的傳承，磨成刀刃，鑄成利劍，然後——

　　“——殺死祂們。’

　　“留言播放完畢。”

　　這位弑神者在靈氣枯竭的末法時代裡，不知道自己的帝國是否能夠延續，不知道人類文明是否能夠幸存，但他還是留下了自己的傳承。

　　給未來的、有可能來到這裡的、新一代超凡者們。

　　幫助他們對抗神祇。

　　對於這位偉大而無私的帝王，在場諸人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絲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