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言律歌的是一隻怪異的生物。

　　它的身軀像是巨型蜥蜴或者巨型鱷魚一類的生物，趴伏在地上，但是尾巴部分卻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長滿尖刺的骨錘——方才它就是用自己的尾巴往言律歌所在的位置砸了過去。

　　一次攻擊落空，它微微扭動身子，用冷血動物特有的豎瞳狀眼睛陰冷注視著言律歌。

　　“什麽玩意兒，嗯?好像不是汙染物?只是單純的異獸嗎?”看著從未見過卻充滿攻擊性的陌生生物，言律歌露出了微微感興趣的表情，“不管什麽東西，先抓一隻來看看吧。”

　　當眼前的生物再度揚起尾巴上骨錘的時候，言律歌也冷笑著，從背後張開了無數觸手狀的幻肢。

　　十秒後。

　　言律歌用兩根觸手將這隻生物的兩截屍體拖到身前。

　　“稍微用了點力，不小心撕成兩截了。”言律歌嘀咕了一聲，隨手將其撕成了更多截，以暴力解剖的方式來觀察它的身體結構，“沒有汙染痕跡。肉體強度和海藍星普通生物差不多。身體結構也差不多。哦，我知道它為什麽要攻擊我了。”

　　言律歌看了眼他剛剛降臨時踩過的地方。

　　那裡有一個用枯草編織成的窩，窩裡還有一些破碎的蛋殼和流淌的蛋花。

　　而他在空間跳躍時正好一腳踩在了這個窩上，腳後跟還沾著幾片蛋殼。

　　他踩到人家的窩了，還剛剛生好蛋的那種。

　　“對不起啊，我錯了，下次還敢。”言律歌毫無愧疚地道了個歉，從那堆被撕碎的屍體血肉裡拎起一條比較完好的腿，伸出手指沾了一點尚在流淌的異獸血，放到嘴裡嘗嘗。

　　片刻後，言律歌得出結論:“血肉有被靈力改造過的痕跡，但是空氣沒有逸散的靈氣，推測此處環境為‘低靈’，並且存在富含靈力的食物。”

　　低靈環境，意味著靈力的總儲量，低於生命體意志能吸附的靈力總量，就像一個隻裝了半杯水的水杯，所有的靈力都依附在生命體的意志之上。

　　高靈環境，意味著靈力的總儲量，高於生命體意志能吸附的靈力總量，就像一個裝滿水還不斷往外溢水的水杯，有大量“無人認領”的靈力逸散在空氣之中。

　　兩者之間還有一個兩者恰好達到平衡的中靈環境，既沒有逸散的靈氣，意志也不缺乏靈力附著。

　　言律歌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也是他千方百計想找到弑神者葬身之所的原因之一。

　　因為通常情況下，靈氣守恆不滅。

　　靈氣被吸收後，會以超凡者的意志為核心，被超凡者固化在身體裡。

　　超凡者死亡後，他本身的意志消失，失去憑依物的靈氣便自然而然地逸散開來，歸於天地，孕養萬物。

　　一位掌握九星能力的九階超凡者，一生以來吸收的靈氣是以“億圓”為單位的。待他死去時，這些靈氣會全部釋放出來，反哺自然。

　　古時為何會有“落葉歸根”、“狐死首丘”的說法，為何修煉時代的強者往往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回到宗門，正是因為如此。

　　因為他坐化之地，會一夜間變為福天洞地，造福後人。

　　但凡事皆有例外。

　　通常情況下，靈氣守恆不滅——注意是“通常”。

　　四千年前，能夠徹底磨滅靈氣的力量出現了——汙染。

　　靈力可以對抗汙染，消磨汙染，但是反過來，汙染也可以消磨靈力。

　　在對抗汙染力量時損耗掉的靈力，

便永遠地消失了。　　汙染力量的存在，徹底打破了靈氣守恆定律。

　　而更可怕的是，汙染力量並不遵循“守恆定律”，而是遵循“擴散定律”。

　　只要世上還存在一頭汙染物，它就可以像癌細胞一樣，無限地傳染、複製、增殖己身，直到被靈力磨滅，或者將全世界生靈全部變成它的同類。

　　想想這有多可怕吧。

　　言律歌可以想象得到，四千年前的修煉者們面臨的是怎麽可怕而絕望的絕境。

　　神祇降臨，奪走靈氣本源，令整個海藍星眨眼間從“高靈”變為“無靈”的環境。

　　而此間的修煉者們，在得不到外界靈力補充的情況下，卻要面對數量無限的、不斷增殖的汙染物。

　　他們只能以自己的血肉為代價，生生將其磨滅。

　　他們最終成功了。

　　屬於修煉者的時代過去了，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失去超凡力量的凡人們，再一次用雙手創造出了輝煌的文明。

　　“既然這個亞空間裡還有靈氣存在，那麽就證明，弑神者最終是勝利的一方。”言律歌喃喃自語，“弑神雖然身死，但是卻成功殺死了汙穢之獸。

　　“隨後，他身上蘊含的靈氣被重新釋放出來，改造了此間的生物。

　　“這算是個好消息。

　　“具體情況還要再探查一下。

　　“當然，如果能把找到那些含有靈氣的東西，都帶回去提煉靈力藥劑，那就更好了。

　　“唔，這頭大蜥蜴也算是個超凡生物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言律歌將用觸手將一隻蜥蜴腿提到嘴邊，剝了皮，準備啃一口試試。

　　生啃。

　　別說他為啥這麽猛，前世裡的那群超凡者基本都這麽猛。

　　原因很簡單。

　　靈氣是一種依附於“意志”上的力量。

　　大到人類和各種生命的自我意志，小到植物、細胞、細菌的微弱本能意志，都可以被靈氣捕捉並依附。

　　但是完全無意志的存在，比如說石頭、鋼鐵、水流，是無法吸引靈氣依附的——低配版的人工心智，高配版的靈類，都是先擁有了“意志”本身，才能駕馭靈氣的。

　　所以說，在這個世界的設定裡，“靈石”、“靈礦”、“靈脈”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不然言律歌做夢都能笑醒。

　　在這個無靈的大環境下，超凡者想要得到靈力，除非運氣特別好，在恰當的時候進去靈氣逸散點，否則必須得從接受過靈力洗禮的生物身上提取——動物、植物、靈類、微生物，只要有“生存”的本能，就有可能成為靈力的載體，也即是靈力藥劑的原材料。

　　而一個超凡生物死後，由於軀體細胞還未死去，靈力會短暫地依附在屍體的細胞意志上，但殘留的時間長短，取決於細胞的活性。

　　在這個時候，如果把肉烤一烤，煮一煮，細胞活性一消失，靈力自然也就消散了。

　　想要吸收肉裡的靈力，要不就用專門的設備去收集逸散出來的靈氣，將其製成靈力藥劑，要不就生吃。

　　言律歌現在身邊可沒有提取靈力藥劑的專用設備，性子還比較不拘小節，在他眼裡沒有什麽是不能吃的。

　　他真的就生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