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在這裡……”薑長海語無倫次地說道。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麽,他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跟著你來的。”言律歌隨意地說道。
他走到屍體面前,蹲下身來,用手摸了摸屍體的脖頸處的脈搏,發現的確死得不能再死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薑長海這才注意到,言律歌的手裡反握著一把小刀。
他的半張臉隱沒在昏暗的燈光下,目光冷漠得嚇人。
如果這個受害者只是昏迷或者假死的話,他會不會毫不猶豫地一刀扎進對方的頸動脈?
薑長海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害怕這個面無表情擺弄屍體的孩子。
“別擔心,我幫你搞定這件事。你背後的組織不會找伱麻煩,我爸也不會知道。”言律歌抬起頭,衝薑長海笑了下,但是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一個孩子臉上,卻像個魔鬼一樣詭異可怕,“我先幫你解決一下屍體的問題。現在,帶上它,跟我走。”
或許是出於恐懼,或許是走投無路,不由自主地,薑長海點了點頭。
忍住內心的不適,他在屍體的褲兜裡找到了死者的車鑰匙,在言律歌的命令下拖動這具已經開始變冷的屍體,將它拖到院子裡,塞進了座駕的後備箱。
關上後備箱,薑長海發現言律歌已經自顧自地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朝他揚了揚下巴:“你去開車。”
“我們……去哪裡?”
“我會指路。那是我自己的地方,裡面有處理屍體的全套工具,比較方便。”言律歌隨意地說道,隨後略帶警告地看了薑長海一眼,“我爸不知道。”
薑長海趕緊低頭表態:“我明白,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黑夜裡,黑色轎車緩緩地啟動。
沉默地駛出院子,駛上公路,駛上高速。
“我不是自願的。”仿佛忍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薑長海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來,像是在傾訴,像是在辯解,“我進入能源公司時用的簡歷是假的,我根本沒有那麽高的學歷和文憑,那些都是假的。我高中沒畢業就輟學了,一直在外面瞎混。
“‘夜鷺’發現了我的學歷造假,就用這件事威脅我。當時我害怕失去工作,隻好答應合作。一開始他們只需要我提供一些很簡單的資料,比如同事的名單,比如值班的時刻表,這些東西不難獲得,也不算什麽機密。但是慢慢地,他們需要的東西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隱秘,等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深陷進去,無法掙脫了。
“他們答應過我,只要我想辦法弄到能源的核心技術,就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功成身退。一切都說好的。
“我做到了。他們一開始也兌現了承諾,放我離開了。
“然後我就想,重頭開始吧,這一次我不會再出賣任何人了。於是我就回到故鄉,加入了雞公鎮大石頭村技工有限公司。我沒有惡意,我是真的看好你們的技術和潛力。
“我們一點一點崛起了。
“然而在幾個月前,‘夜鷺’再次找到了我。
“他們要求我繼續為他們提供情報,這一次的目標就是你們。我一開始拒絕了,可是他們不肯放過我,還拿以前的事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他們就曝光我從事間諜活動的證據,讓我坐一輩子的牢。我沒辦法……沒辦法……
“我……非常抱歉。”
言律歌淡淡地說道:“但是你拒絕了他,
還把他殺了。” 他抬眼,看著薑長海:“薑長海,這就是我放過你的原因。”
“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而已。”薑長海苦笑了一下,壓下心中荒謬的感受。
眼前這個孩子,妖孽得像一個怪物。
他似乎什麽都知道。
自己的過往,自己的秘密,在他眼裡無所遁形。
再加上這完全不似孩童的心智……
不會是穿越的吧?
余光觸及到言律歌捏在手裡轉出花兒來的小刀,薑長海抖了一下,趕忙收回目光,認真地開車。
不敢問。
生怕被滅口。
在言律歌的指引下七彎八繞地行駛了一個多小時,薑長海駛入了一個近乎荒廢的偏遠工廠裡。
卷曲在後備箱裡的屍體已經開始變得冰冷僵硬,薑長海強忍著恐懼和不適,硬著頭皮將它抱了出來, 拖進了廠房裡。
言律歌打開一處櫃子,拿出一些工具,看了眼有些無措的薑長海:“把屍體放在那個桌子上,然後處理一下。”
薑長海殺完人尤能保持平靜,但這活乾到一半就受不了了,臉色發白地跑到角落裡乾嘔起來。
言律歌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踩著椅子,自顧自地拿著工具繼續分解起了比他大了好幾倍的成人屍體。
等到薑長海勉強直起身,回過頭來的時候,言律歌已經把分解得整整齊齊的小型屍塊扔進了焚化爐。
封閉的廠房裡漸漸逸散出了類似烤肉的香味和焦味。
薑長海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低著頭不敢看言律歌。
他現在是真的怕這個怪物一般的孩子。
他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沒有被“放過”,現在躺在焚化爐裡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接下來,還有一個目標,‘夜鷺’。”言律歌說道,“‘夜鷺’是一個情報部織,也是一個人的代號。他是一個情報掮客,最喜歡瞄準一些新興的高科技公司,竊取關鍵技術後,高價賣給市場上的競爭對手。
“你的上線在組織裡的代號叫做‘風帆’,他和‘夜鷺’一般通過網絡聯系,但是偶爾也會在現實裡交接情報。我需要你去冒充‘風帆’,去和‘夜鷺’接觸,把人釣出來。”
薑長海點了點頭,本來想問,把人釣出來後該怎麽辦。
但是當他看到言律歌嘴角邊掛著的那一絲殘忍的笑意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他已經明白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