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烈曾經也認為很簡單。
他所在的第一戰略行動隊進入森林後,已經陸續抓捕了十數隻汙染物,雖然都是他們神一般的隊長抓回來丟給他們看管的,他們隻管拎著籠子跟在隊長身後跑……不說這個,總之,他們隊的戰績還是不錯的。
他們抓到的汙染物大部分是變異的動物,比如長著豹尾的兔子、長著人面的麋鹿和長著馬蹄的郊狼,它們除了外表惡心,讓人看了非常不適以外,似乎和普通的動物一樣脆弱——反正它們一開口就開槍,一槍不行就兩槍。
前期的行動過於順利,以至於他們都松懈了。
他們一路追著隊長跑,但有時稍不留神就跑丟了。
正在努力尋找隊長蹤跡時,他們看到一個和他們穿著類似製服的身影蹲在泥潭裡,低垂著頭,衣著有些破爛髒亂,似乎碰到了什麽困難。
“喂,哥們兒,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有隊友好心地問道。
泥潭裡的“人”緩緩地抬起頭,卻不是人形,而是一隻變異的汙染物。
它張開口,說道:“Mi rigardas la ?ardenon de la ”
那是汙染物的禱言。
……
阿布烈記得他在課堂上,還舉手問過教官:“教官,不是說聽到三遍禱言才會開始異變嗎?是不是說,只要在三遍以內,我們就還有機會?”
教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是的,你們還有機會。
“但不是反抗的機會。
“而是等待奇跡降臨的機會。”
……
等待……奇跡……嗎?
阿布烈意識模糊地想道。
直到現在,他才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在今天之前,他和他的隊友甚至還背地裡嘲笑過教官,嘲笑過那個不知所謂的黑石研究所。
雖然招募他們時的要求是“對抗超凡生物”、“對抗汙染物”,但事實上,當他從訓練營裡畢業後,才發現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面對過那些東西,平時執行的任務多是抓騙子/抓裝神弄鬼的/抓會PS的……
久而久之,就連阿布烈都有點相信了研究所內網裡那個熱門帖子:震驚!咱們不知名的幕後大老板其實是個有妄想症的精神病,沒事乾撒錢玩呢……
但是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當第一遍禱言響起的時候,阿布烈和他的隊友們已經慘叫著,七橫八豎地倒了一地,痛苦得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
當第二遍禱言響起的時候,阿布烈的意識已經快要模糊了,所幸它被突然打斷,才令他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當第三遍禱言響起的時候……阿布烈知道,自己絕對撐不到它念完的時候,所以拚盡最後的力氣開槍了。
但是,但是他知道,沒有下一次了。
當汙染物再一次頂著七拚八湊、仿佛隨時都會破碎倒地的破爛身軀站起來的時候,阿布烈已經瀕臨異變。
而他的同伴甚至比他還不堪,有人裸露的手腕上已經出現了汙黃毛發的痕跡。
阿布烈徹底絕望了。
殺不死的。
凡人殺不死汙染物。
無論打碎它多少次,它都會再度復活。
奇跡。
奇跡會降臨嗎?
對了,之前打斷汙染物第二遍禱言的那個外援呢?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眼角的余光裡突然看到有耀眼的火柱從天而降,
自上而下,轟然落在汙染物的頭上。 汙染物雖然不知有沒有痛覺,但受到傷害時卻也知道躲避。
它拚命地扭過頭,但是火柱卻從它長長的脖子中間一掠而過,將那些脆弱的硬泥、朽木烘乾烤焦,斷裂開來,整個頭顱噗通地掉在地上。
汙染物的動作僵直住了。
汙染物雖然不能算是純粹的生命體了,但它們的確有“頭顱”、“心臟”、“聲帶”的生物概念。
雖然就算砍掉它們的頭,它們也能從殘軀上再生出一個更惡心的,但是在再生未完成前,它們的行動多少也會受到影響。
這也算是汙染物為數不多的弱點吧。
趁著它僵直的空隙,一架直升機緩緩下降,落在阿布烈面前不遠的地方,幾個人陸續跳了下來。
但阿布烈已經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只看到了幾雙鞋子模糊的視野裡晃悠。
或許,這就是奇跡吧?
阿布烈心想。
但下一刻——
“啊,痛痛痛!林雅小姐姐救我,我腳崴了!”
“笨蛋卡羅琳,誰讓你不好好走路,非要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
“離地面才一米欸,我覺得我可以的!”
“那你怎麽扭到腳了?”
“不小心踩到石頭了……”
阿布烈:“……”
他想收回剛才的想法了。
這幾個人自然是言律歌一行人了。
言律歌將直升機懸停在半空中,看到林雅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卡羅琳,站到了爛泥一般的汙染物對面。
這玩意兒在天上的時候看起來就很惡心,這會兒面對面地再看,就覺得更惡心了。
卡羅琳張口刷的一口火噴了上去,把汙染物體表的硬泥又燒碎了一些,刷刷地落在地上。
幾秒後,她皺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好臭啊。它怎麽這麽臭啊?”
言律歌臉色難看地說道:“汙染物本來就散發著屎和腐爛屍體的味道,你還把它烤了,這下更臭了。”
“你閉嘴!在淑女面前為什麽要提屎和屍體?!”
“可我沒說的時候,你也在烤它啊。”
“閉嘴!!!”
泥潭中的無頭汙染物抬了抬腿。
它察覺到,被火焰灼燒過的肢體與它徹底失去了聯系,無法再生了。
靈氣可以壓製和淨化汙染。
超凡者的力量可以徹底殺死汙染物。
它意識到了真正的敵人所在。
也許是被生前的本能所影響,無頭的汙染物緩緩地轉動身體,將軀體的“正面”轉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壓低身體作出衝鋒的姿態。
林雅被嚇得退後半步,卻想起了什麽,鼓起勇氣喊道:“那個,植物們,幫我抓住它!”
蜿蜒的樹枝從森林中延伸出來,像藤蔓一樣,將泥潭中的汙染物捆了個嚴嚴實實。
卡羅琳捏著鼻子,忍著厭惡,張嘴又是一口火噴了上去,就像在烤乳豬般將它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烤了個遍。
被烤成炭黑色的汙染物殘肢不斷地落地,但內部蘊含的汙染力量卻已經被靈氣消磨盡了,不會再次複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