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想象中,於倩的擁躉不斷找他麻煩的場面沒有出現。
因為於倩的臉腫了一大圈,他一路扛著於倩到衛字院,遇上的人愣是沒一個認出於倩的。
到最後他正巧碰到樂萍,就拜托樂萍把於倩送回房間。
當然,樂萍接過團成一團,腫大一圈的於倩,滿臉不敢置信,又雙眼熊熊八卦之火的樣子,自不必多說。
送完於倩,林硯坐在教習院一處樹蔭小眯一會兒,便又趕去給陳鳶師姐上課。
阿拉伯數字、加減乘除、四則運算這些數學利器一出,陳鳶師姐自然更是心花怒放,心悅臣服。
等時間到了之後,都還牢牢挽住林硯的胳膊,硬是不想讓他走。
直到林硯祭出自己要去接小芷,她才戀戀不舍地松手。
晚上,林硯跟小芷吃完晚飯,總算喘口氣。
小芷雙手在身邊抬上抬下,模擬翅膀,正在自己跟自己玩耍。
林硯略微心疼地摸了摸小芷的腦袋:“小芷,這兩天在書齋過得怎麽樣?”
“昨天書齋來了一個新弟子。”
“哦?”林硯看出小芷臉上頗有異色,“這個新弟子做什麽了?”
小芷小臉一鼓,氣呼呼說道:“這個新弟子喜歡欺負人,經常把人推倒,很討人厭的。”
“李老不管嗎?”
“李爺爺把他留下來單獨教訓了。”
林硯回想今天去接小芷時,的確看到李老在跟一個小男孩和一個老太太交談,不過雙方交流的似乎不是很好。
“小芷,若是他欺負你,你一定要跟哥說,知道嗎?”
“昂!”
又跟小芷聊了幾句,安撫小芷睡下,林硯才去院子裡練功。
如今有了獨門小院,他自然不必再縮在狹窄的單間裡,扣扣嗖嗖。
院子雖然不大,但足夠他施展,而且有圍欄圍著,勝在隱秘安全。
今夜殘月當空,光線不明,林硯徹底放松心神,練起《五禽手》。
印象中,他五形合一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在足夠寬敞的空間、放開手腳練功,頓覺自己周身輕盈,仿佛真的變成一隻鹿、一條虎、一頭猿似的,肆意揮灑勁力。
一遍練完,看向菩提金章,林硯心底更喜,熟練度又漲了0.1%!
於是抓緊時間,多練幾次,順便將今日實戰時,冒出的那許多靈感一一實驗,待到幾遍過後,熟練度,又漲了0.2%!
也就是說,今天一天時間,熟練度就漲了0.6%,比之前半個月都要更快。
雖然有厚積薄發的原因,但正確、恰當的指導,以及合適的實戰,顯然同樣極為重要。
“100%啊,唉,若是不用100%,哪怕95%,96%,也能省一半力氣了……”
林硯想到,今日實戰時,腦子裡冒出了許多的戰法靈感,剛才只是簡單實驗,真正使用,要在實戰對抗中磨練才是。
但是與於倩對戰,顯然無法讓他拚盡全力,加之大師兄在側,他也不敢全力發揮。
管事處,能發布一些實戰切磋的委托。
但面對龍門館弟子,他同樣不敢全力施為,擔心被看出什麽。
“也不知道,定安城中,有沒有其他地方能實戰切磋……罷了,慢慢來吧。
“倒是上次向龐師兄打聽過,滴血洞的鬼市,就在四日後開啟,如今賺錢渠道有了,我該去多買些毒藥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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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眾人吃過晚飯,各自在房中等待肉食轉化成氣血。 清冷的月光中,臧威從龐胤龍房中走出,神色頗為無奈。
想到剛才,師傅對他說,讓他適當幫林硯揚名,以等待將來米泰“收割”名聲,臧威微微一歎。
“林硯啊林硯,怪就怪在你不該吃複靈丹啊……”
沿途走出,一路回到自家門口,臧威微微一頓,自家院門被打開了,他明明記得之前自己關上門了來著。
進到院子裡。
“飛燕?你怎麽來了!”
“師哥!你可算回來了!”
院中站了三人。
為首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小圓臉,明眸皓齒,嬌俏可人,見著臧威,就蹦蹦跳跳過來,拉著臧威的胳膊搖晃。
臧威寵溺地看著她:“飛燕,這麽晚了你找我做什麽?”
這少女名叫龐飛燕,是師傅龐胤龍的獨女,也是臧威自小看著長大的,堪比親妹妹的關系。
龐飛燕撒嬌道:“師哥,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就不能是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嗎?”
臧威眼睛瞟向她後面,無奈道:“你這可不像是特意來看我的。”
龐飛燕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王青銅,還有一個是無字院弟子,好像姓馬,看起來病怏怏的,像是受傷不輕。
這裡是教習院,若沒有飛燕領著,這二人可進不來。
王青銅,還有他身邊的馬自明,各自拱手道:“見過大師兄。”
臧威漠然點頭,轉向龐飛燕,又露出笑容:“飛燕,說吧,這麽晚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還不是無字院的輔助教習嘛!”龐飛燕雙手在胸前一交叉,嘟囔道,“師哥,我聽說,你隨便指派了無字院一個弟子,當輔助教習?”
“你是說林硯?”
“我哪知道他叫什麽,師哥,你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就是啊,我之前纏著你那麽多次,說要當個輔助教習過過癮,你都不肯。現在又隨便找個阿貓阿狗頂上,太不公平了!”
臧威搖搖頭,飛燕哪裡都好,就是性子有些驕縱。當然,也跟他和師傅一直的寵溺有關系。
不免正色道:“林硯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他是個人才。再說了,教習可是重要職位,哪裡能讓你隨便玩玩過癮呢?”
龐飛燕晃著腦袋:“什麽人才嘛,來的路上,我都聽他們兩個說了,這個林硯,分明就是個奸詐狡猾,假公濟私的陰險小人!”
臧威眉頭微微一皺,眼底閃過一絲寒芒,壓迫感十足地看向王青銅和馬自明兩人,不怒自威:“你們跟飛燕胡說八道什麽了?!”
馬自明神色一慌,雙腿微微發顫。
王青銅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大師兄明鑒,我不過是跟龐師姐,複述了一遍昨日無字院的衝突罷了。”
龐飛燕接話道:“是啊,我都知道米師弟是個天才,練了龍形拳,掌握氣血運轉的。這個林硯分明是故意讓人給米師弟難堪,然後偷襲將他打倒,心機叵測,詭計多端啊!”
臧威無奈搖頭:“飛燕啊,練武本身就是要打得倒人,無論林硯用什麽方法打倒米泰,那都是他的本事。更何況,他的實力我親自試過,打個米泰綽綽有余。”
龐飛燕撓撓頭,尷尬道:“這樣嘛?是我搞錯了?”
隨即大怒,像隻炸毛的小母貓一樣齜出兩顆小虎牙,瞪著王青銅和馬自明:“那就是你們騙我了!”
王青銅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這個林硯的實力,真比米泰厲害?
心思電轉,他臉上卻是露出一抹委屈:“龐師姐,我就是重複了一下昨天的衝突,我可沒說林師弟是陰險小人。
“倒是馬自明師弟,你來的路上,提了不少林師弟在無字院的所作所為,我聽著,有些倒是的確蠻不恰當的。”
見幾人目光匯聚向自己,馬自明臉上略微閃過幾絲忐忑:“大師兄明鑒,林師兄武力超群,又是您親自點將的,我本不該多嘴。
“但實在是這林硯的所作所為太過卑劣,完全不配當教習!”
“哦?他做了什麽?”臧威微微蹙眉,他印象中的林硯,不像是這樣的人。
馬自明憤慨道:“這林硯,先是擅自更改《五禽手》的招式,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亂教授,明顯是誤人子弟;
“再是消極怠工,根本不願意好好教,反而借著實戰訓練的名義,肆意毆打同門弟子,極其的囂張跋扈啊。
“您可以去問問,無字院除開跟他的狗腿子徐洪昌、婁行二人,哪個弟子,沒被他打過?
“最過分的是,他還排除異己,搞親疏遠近那一套!
“比如跟他關系好的徐洪昌、婁行二人,他就私下照顧,暗中傾斜,都不用參加實戰,進步都飛快;
“對我這樣,跟他關系遠的,他非但不教,反而還下死手重傷我!”他咳咳兩聲,顯出一副病怏怏的重傷姿態。
一想到婁行、徐洪昌二人,馬自明臉色更是扭曲。
明明當初入院時,自己的實力不比他們弱,憑什麽那兩個只知道溜須拍馬的東西能氣血蛻變,而他原地踏步,眼看沒機會了?
他雙目噴火,眼眶都氣得發紅:“如此無視龍門館規矩,恃強凌弱,囂張跋扈,這是根本沒有將您、將館主放在眼裡啊!”
一串詞說得慷慨激昂。
臧威聽得眉頭緊縮。
龐飛燕聽得同仇敵愾:“我就說,這個林硯是個無恥的卑劣之徒!”
馬自明長出一口氣,心底大快,不枉費他咬牙切齒地想了這麽久的說辭,林硯,這回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青銅適時添油加火:“沒想到,這位林師弟,竟然把個無字院,弄得這般烏煙瘴氣。難怪我聽說,龍字院裡,有好幾個師兄,都對林硯一步登天成為輔助教習這件事,十分不滿。”
龐飛燕被他鼓動情緒,小拳頭捏緊道:“師哥!這個林硯,一點兒也不配做無字院的輔助教習!”
臧威臉上倒是沒有太多表情,馬自明說的話他沒有信,倒不是相信林硯,只是單純覺得,林硯《五禽手》的境界如此之高, 肯定有他自己的一套教法。
至於排除異己,親疏遠近,莫說這是一面之詞,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他不在乎。
倒是飛燕,年紀小,性子衝動,容易被人利用……
他對龐飛燕道:“飛燕,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我是路上遇見王青銅,跟這個弟子,他們告訴我的……大師兄,比起這個,還是處理林硯要緊吧。”
臧威目光瞬間落在王青銅身上,如無意外,不管是這個馬自明,還是飛燕,都是這個王青銅攛掇串起來的。
他毫不掩飾眼底的冷光,直看得王青銅額頭冒出冷汗,才漠然道:“王青銅,收起你這些醃臢的心思。若再有下次,滾出龍門館!”
王青銅面上頓時一陣青紅變換。
“至於林硯的問題……”
他想起今天師傅交代的任務,正愁沒個機會,便道:“明日一早,我會在無字院廣場,當著所有人的面,親自分說清楚。你們懷疑的,有疑問的,心裡有鬼的,背後有人的,明天一早,都可以到無字院來。”
馬自明急道:“可是……”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還是說,你想質疑我的決定?”
馬自明渾身一抖:“不敢。”
“你們兩個,就不送了。”
等馬自明、王青銅兩人走後,臧威才敲敲龐飛燕的腦袋:“飛燕啊,你這腦袋瓜啊,真該放靈光點啊!”
龐飛燕也是狠狠抓了幾把頭髮,反應過來,惱火道:“師哥,我又給人騙了?!”